禮部尚書方成被擄事件已經悄然無聲的過去,隻留下街頭巷尾熱議。而事件的主角方成則是越來越低調,甚至在瑞帝面前表現的有些惶恐不安。
同樣的表現的還有典清,這次事件已在無形中在他與瑞帝之前劃開了一道細細的裂痕。
典清在瑞帝未發迹之前就是他最忠實的追随者,兩人向來配合默契,瑞帝及時給了典清安撫。
但裂痕産生了就是産生了。
瑞帝在心中沒由得惱,周皇後太過魯莽,結果偷雞不成失把米。當然瑞帝也不會因此而跑去斥責周皇後,這對他來說都是小事。
讓瑞帝感到欣慰的就是他有關帝國的架構的規劃進行的很順利,在這個體系裡,環環相扣,各部門都相互制約相互監督,而所有的權力都被帝王掌控,他認為哪怕是将來的子孫不夠聰明,隻要牢牢的抓住手中的權力,也能讓這個帝國長長久久的延續下去。
瑞帝感到欣慰,就讓張正一覺得很不爽了。
“本尊怎麼想就怎麼覺得你是在幫李景貞的,他要什麼,你就給他送什麼。他要削弱金陵的商家,你就幫他找機會收拾那些金陵的商家;他要重用讀書人,你就讓那些書生送上門去;他要集權,你就幫他殺功臣!”
“現在好了,他得了銀子,殺了功臣,削了相權,說一不二,全天下的讀書人還都在為他歌功頌德。我天師道的弟子被折騰的人爺馬翻,他李景貞卻越過越逍遙!”
張正一越說越氣,越說越覺得王夫子就是瑞帝的幫手。
“天師既然不相信老夫,那咱們的合作就此終止吧。”王夫子對張正一的怒氣根本就不加理會。
張正一看着眼前氣定神閑的瘦老頭,有氣發不出,隻得重重的哼一聲。
“師傅可有何良策?”齊修平開口問道。
張正一狠瞪了一眼齊修平,不開口說話。他若有什麼良策,就不會找來王夫子了。
“李景貞占了天時、地理、人合,大運也在他,自己又是計謀高手,利用手中的資源因勢導利,将各種氣場随意轉換。此時,憑我等幾個就想扳倒他,無異于浮蟻撼樹,異想天開。”
王夫子淡淡說到。
張正一聽了臉上陰晴不定,王夫子說的是實話,但并不是他想聽的話,當年周武帝氣勢如虹,還不是敗在瑞帝的手上,他想做第二個瑞帝,但是依着王夫子所講,這已是不可能的了。
張正一一掌重重的拍在案幾上,說道“即是如此,咱們待在這京城還有什麼用,你又為何答應到這京城走一趟!”
“哼哼,自然是等時機,若不然老夫又為何像見不得光的老鼠整日的躲在暗無天日的地方。”
王夫子兇有成竹的說道。
張正一聽了,原本有些絕望的心又沖滿希望,他狐疑的看了王夫子一眼,也跟着輕笑了兩聲,說道:“等?夫子在等李景貞自己哪天得了失心瘋,自暴而亡?”
“呵呵,若是這樣自然最好不過。不過老夫自信沒有這等運氣,就不作這個打算了。”
王夫子難得的說了句好笑的話,然後看了張正一一眼繼續說道:“老夫在等李景貞最得意的時候到來,所以前面的事情就算幫他快速到達最得意的時候了。”
“哼,我看夫子隻是記着殺死那些大周的叛徒,夫子别忘了我們最大的敵人是李景貞!什麼等到李景貞最得意的時候,李景貞最得意的時候,怕就是四海升平,咱們這些人都給他砍了的時候,内無隐憂外無患強患,天下唯他獨尊!”
張正一說到,他與王夫子本就是相互利用的。王夫子的行為他也越來越看不懂,甚至讓他覺得警惕。
他雖然告訴王夫子,他當初是不滿瑞帝篡權行為,才遭到瑞帝的報複,然而這隻是一個說辭。像王夫子這樣常年與計謀為伍的人,看誰都要多想幾份,更何況是他,若不是有齊修平這個周武帝的“兒子”在手,怕是王夫子根本不會答應與他合作的了。
然而王夫子現在滿是仇恨,這個仇恨的對象會不會也有自己,若是這人瘋了到時反過來再咬自己一口,也不是不可能的。
“呵呵,天師說得不錯。”王夫子一本正經的說道,眼見張正一惡狠狠的盯着自己,又接着說道:“不過這世上從未有十全十美之事,李景貞最多也隻是想想。如今他掃除功臣和金陵商人這兩個隐患,也算是最為得意的時候了。”
說到這裡,王夫子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無限惋惜的說道:“隻是啊,人走到頂峰,剩下的就隻有下坡路可以走了。”
“先生的意思是咱們現在的機會來了?”齊修平問道。
“當皇帝不受任何掣肘,說一不二,将群臣玩弄于股掌之間,僅有漢武帝一人。漢武帝當年隻是把丞相做為擺設,而李景貞則是徹底的撤了丞相之職,其野心可比漢武帝還要大。當所有的權力都集中在一人身上,那麼皇位的争奪必然會更激烈,而李景貞的疑心也将更重。”
“當年那些陰謀家為了争奪皇儲,挑撥離間,讓漢武帝一怒之下,殺了德才兼備,穩坐太子之位三十年的太子劉據,最無奈才立幼子為帝。當初若不是有大将軍霍光力挽狂瀾,漢家江山說不得就此四分五裂!”
“強大如漢武帝,在權謀中經營一生,都無法在皇子位的争鬥中保持理智,更何況是李景貞。更何況,他現在将所有的權力都加皇帝一人之身,那麼不能當上皇帝的皇子今後的生活怕曆朝來最為艱幸的了。皇子們之間的争鬥,比之漢朝将更為激烈。而我們所能做得就是火上澆油,讓李景貞的兒子們相互殘殺!”
張正一聽了王夫子的這一翻說辭,想象李景貞的兒子們相互厮殺,激動不已,可是總覺得哪裡有不對,他閉目沉思了一會,終于徹底明白了王夫子的意圖。
王夫子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推翻瑞帝,複大周,擁立周武帝的“兒子”為皇帝,隻是想着報複殺人。
“文人到底都是沒種的,也難怪他百步一計,卻仍是如此落魄!隻要時機成熟,浮蟻也可以撼動大樹的。”張正一心中暗想到。
随即又将目光移向“周武帝之子”齊修平,心道:“難道唐伯清看出了些什麼,所以才如此作為?”
齊修平并沒有注意到自己被張正一注視,像也在低頭思考着王夫子剛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