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遠遠地可以看見那輛軍用卡車的時候,有三名隊員悄悄地蹲在路邊的草叢中。将套在腳上的襪子,還有綁在腳上的鞋墊,該脫的都脫下來該解的都解下來了。然後像其他隊員一樣,光着腳向前走去。
這時除了這三名隊員,其他的隊員都一瘸一拐的,像一群傷兵一樣。其實本來就是一群傷兵,不是腳掌上磨出了皿泡就是被碎石劃破了,要不就是被釘子或樹枝什麼的紮傷了。當來到終點之後,全都一屁股坐在地上,心疼起自己的那一雙可憐的腳丫子。
而胖教官從卡車裡跳下來,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聲音裡反而帶了幾分怒氣的喊出了三名隊員的編号。然後對他們冷冷的說道:“上車,你們被淘汰了。”
三名隊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灰溜溜的爬上了卡車的車鬥裡。
胖教官面無表情的掃視了一遍剩餘的,坐在地上的這些隊員們。接着擡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軍用手表,對他們說道:“給你們二十分鐘的用餐時間,然後順着土路盡頭那條橫向的柏油馬路,以常行軍的速度一直向左。中間不許休息,直到到達我所乘坐卡車的停放位置為止。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待胖教官乘坐着卡車離去之後,張晨一群一拐的來到彭飛身邊,坐到地上之後對他說道:“幸虧你有先見之明,沒有讓我那樣去做。不然的話,這會兒我也要被胖教官趕上卡車了。”
“我哪兒有什麼先見之明啊。”說着彭飛往左右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對張晨說道:“我隻是覺得,好像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着我們。就像是學生考試時,有老師在旁邊監場一樣。”
張晨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我看你是當學生的時候被老師給管怕了吧。要不就是考試的時候作弊,然後被老師抓住後請過家長。”
“放屁,那是你,才不是我呢。”
“管他是誰呢,先填飽肚子再說吧。”張晨從自己的背囊裡掏出一隻真空包裝的童子雞。撕開包裝後,扯下一條大腿遞給彭飛。“給你,算是對你表示感謝。”
“這還差不多。”彭飛接過之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接着張晨又扯下一條雞腿遞給了邢景。因為他被分到三班之後,邢景一直對他都比較照顧。
此時趴在公路邊一條土坎上的瘦教官暗自罵道:“小兔崽子,居然啃上雞腿了,而且啃的還挺美。我現在就跟那個死胖子說,讓他在給你們增加點難度,我讓你們再美。”瘦教官将最後一口壓縮餅幹塞進嘴裡之後,打開了自己的通訊器。
隊員們對于瘦教官的舉動責全然不知,一個個正拿着自己提前準備好的食物和飲料,開心的吃着喝着。
邢景将雞骨頭扔掉之後,又從自己的背囊裡翻出面包,一邊啃着一邊對彭飛說道:“也不知道那三個哥們兒在車鬥裡面該怎麼呆,還不得讓劉芒的臭腳丫子給熏死呀。”
“熏死倒是不至于,但午飯恐怕是吃不下去了。”
“哎,何必要取這點巧呢。”
張晨聽到邢景和彭飛提到劉芒,也将腦袋湊了過來。彭飛見此,便對他打趣道:“張先生對此事有何高見?”
“什麼高見低見的我倒是沒有,不過一開始知道劉芒的腳扭了,我覺得他挺倒黴的。但現在我覺得他挺幸運的,至少不至于像我們一樣,腳丫子都快被劃爛了待會兒還要繼續跑。”
“哎,這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說完彭飛從自己背囊裡拿出一根火腿腸,來到蕭野身邊之後遞給了他。
蕭野正啃着一塊兒壓縮餅幹,但他的眼睛卻朝着一個方向緊緊地盯着。甚至接過彭飛遞來的火腿腸時,他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過。
彭飛也順着蕭野的目光向那個方向望去。隻見在馬路邊的土坎上,一叢茂盛的野草輕輕晃動了一下。“小野,那後面有人。”
“嗯,不過他走了。”
“你是怎麼發現他的?”
“無意中發現的。”
“難怪我總是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們,原來是這樣。我去告訴班裡的其他人,叫他們都自覺點兒。”
“回來。”蕭野将彭飛給喊了回來,對他說道:“你現在去提醒他們,等到了戰場上呢,你還有機會去提醒他們嗎?況且連這點苦都忍受不了,還做什麼狙擊手。”
蕭野的話雖然說得有點刻薄,但也并無道理。所以彭飛打消了這種想法,坐在地上默默地吃着食物。而這時蕭野将什麼東西塞到了他的衣兜裡。彭飛想掏出來看看,可是剛掏出來一半兒馬上又塞了回去,原來是兩片衛生巾。
蕭野看出彭飛有些不好意思,對他說道:“怕什麼,沒關系的。”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過了彭飛的背囊,将剩下的多半包衛生巾從自己的背囊裡掏出來,一股腦塞進了彭飛的背囊裡面。
“小野你要幹嘛呀?”
“不幹嘛,就是叫你去給邢景他們每人發兩片。”說着,蕭野将彭飛的背囊還給了他。
讓彭飛用衛生巾來當鞋墊他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讓他去發衛生巾就更不好意思了。不過想想此時衛生巾給他們腳帶來的好處,他還是硬着頭皮去了。
吃飽喝足之後,隊員們在各自的班長帶領下拐上了柏油馬路,然後一直向前跑去。跑了有八公裡的時候,正好路過一所小學校。此時正是課間活動的時間,操場上有許多的小學生正在做遊戲。忽然有一個小男生喊了一句:“看,是解放軍叔叔,他們手裡還拿着槍呢。”
聽到這個小男生的話後,操場上的同學們紛紛向馬路上看過來。甚至有幾個小男生還跑到操場邊,扒着鐵栅欄牆往外面看。
“狼外婆,剛才你還在喊累,喊腳疼,現在怎麼這麼精神抖擻的了?”
張晨轉頭對彭飛說道:“你沒看見那些小學生都在看我們嗎,所以我得維護一下解放軍叔叔在他們心中的光輝形象。”
其實不止是張晨,所有的隊員都自覺地挺直了腰身。似乎所有的疲勞都消失了,似乎腳掌上的傷也自動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