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夏班長将彭飛叫到宿舍樓後的一片空地上。“彭飛,後天連長将親自考核槍支的拆裝。不過不是所有的班,而是從連裡抽三個班來進行考核。剛才我去連長辦公室裡進行抽簽了,結果抽中了。”
“班長你手氣真好!”
“少扯,說正經的。後天你能不能單獨給他們表演一個,蒙上眼睛進行槍支的拆解與組裝。”
部隊裡面似乎幹什麼都要考核呀,競賽呀。就差沒來個吃飯考核,和蹲廁所競賽了。所以彭飛對考核都有些麻木了,便順口答道:“可以。”
第二天,劉留等人被周長志帶着訓練去了。而彭飛責被班長留在了宿舍裡,一個人在練習槍支的拆裝。夏班長還特地給他找了一副眼罩,讓他帶上進行練習。槍支上的零件幾乎都是凹凸不平,棱角相伴的,一天下來,彭飛的手上居然磨出了一個皿泡。
晚上的時候,夏班長提着他的小藥箱,幫彭飛處理了手上的皿泡。彭飛記得在家的時候,自己的爸媽有時候因為幹活多了把手上磨出了皿泡,通常都是直接把外皮撕掉,然後貼上創可貼就完事了。而夏班長卻隻是用酒精消過毒的針,将皿泡刺破,而并不将表皮撕掉。
“不用将表皮撕掉嗎?”
“不能撕掉。”夏班長解釋道:“如果沒有了表皮的保護,傷口很容易感染發炎的。而且裡面的嫩肉接觸東西的時候會很疼。”
處理完傷口之後,彭飛就去了廁所。就在他方便完剛要起身的時候,忽然聽到隔壁的洗漱間裡,傳來周長志的聲音。
“班長,你可沒少給彭飛開小竈了。這時間長了,我怕其他的兵會有意見的。所以是不是……”
“你不知道,我今年年底就該退伍了,所以我能呆在部隊裡的日子沒幾天了。我看得出來,彭飛會是一個好兵胚子。因此能多教他一點,我就會多教他一點的。另外,我也想在這裡畫個圓滿的句号。”
“班長,憑你的軍事素質,憑你曾經立過的功,你應該夠提幹的資格了吧。”
“哪兒那麼容易呀。錢、關系、或親手帶出來的好兵,得有這三樣其中的一樣才可以。而我什麼都沒有,不等着退伍等着什麼?”
“好兵?什麼才算是好兵呢?班長你曾經帶出來的兵,不是有被選入了偵察連的嗎,難道這還不算是個好兵嗎?”
“當然算了。不過按照上面的說法,必須是被選入特種部隊的才行。”
“為什麼?特種部隊的兵是兵,那我們就不是兵了嗎?那還要我們幹什麼,多訓練幾隻特種部隊出來不就得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話不是這麼說的。知道嗎,偵察連是屬于咱們團裡的,而特種部隊是軍區直屬的。這就像是縣重點學校,和市重點學校一樣,級别不同。不過也隻是級别不同而已,誰能說縣重點學校的學生就都是笨蛋呀。”
夏班長和周長志似乎在洗什麼東西,等他們洗完之後離開了洗漱間,彭飛才從廁所裡悄悄溜出來,蹿回到班裡。
夜裡醒來,彭飛躺在床上,又想起班長和副班長之間的那番對話。據說夏班長已經當了五六年的班長了,新兵也帶過幾茬了。可是,居然沒有一個被選入特種部隊的。難道進入特種部隊有那麼難嗎?本來彭飛報名參軍,就是為了進入特種部隊的。可眼下,看到那麼多人都進不去,他也開始有點擔心了。他在夏班長的眼裡的确是個好兵胚子,無論是什麼科目的訓練,從來都是很努力的。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這樣做,全都是因為歐陽輝。他完全是将歐陽輝,當成了自己的對手,一個無形的對手。
漸漸的,困意又重新籠罩了他。彭飛翻了個身,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在夢境中,他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那個屋子裡,那個李端陽他們用來關自己的屋子裡。而自己仍然坐在牆角裡,身上也仍然被綁着繩子。隻是屋子裡沒有李端陽,也沒有泉子。隻有一個彭飛不認識的人,斜靠在沙發上,正悠閑地抽着煙。由于燈光比較昏暗,再加上有些煙霧,所以彭飛對于那個人的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楚。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聲音出奇的冷靜。不,也許應該說是冷漠才對。
“歐陽輝?”
“沒錯,我就是歐陽輝。哼!跟我鬥,你夠格嗎?”
突然一陣号聲傳來,眼前的一切頃刻間煙消雲散,彭飛又回到了現實中。“是起床号。”掀開被子,穿衣服,整理内務,然後跑下樓集合,準備開始每天早上的輕裝5公裡。
此時他們的5公裡已經不限于軍營裡的操場了,而是到軍營外面的一條路上去跑。這條路是經過連長親自勘察之後,才被選定的。據說是可以刺激足部穴位,起到防病健身的效果。但是彭飛他們每次跑回來,心裡都在暗罵“缺德的連長。”
那條路應該是要鋪瀝青,但還沒來得及鋪呢,所以上面都是碎石頭子。跑回來之後,自己的兩隻腳丫子都被擱的生疼生疼的。
不過今天當來到那條路邊的時候,彭飛他們都樂了。因為此時那條路已經被攔上了,并且旁邊還立着一塊牌子,上面寫道“前方施工,請繞行”。正當彭飛他們準備掉頭回軍營操場的時候,裴連長忽然從後面跑過來,大聲喊道:“從下面跑。”
“什麼,從下面跑?下面就是馬路溝了啊!”彭飛打量了一下那滿是荒草的馬路溝,猶豫了兩秒之後,還是跳了下去。話說這條馬路溝,如果裡面都是荒草的話也就算了,可是裡面還夾雜着其它物體。像什麼啤酒瓶啊,易拉罐啊……
忽然,跑在彭飛前面的那位,也不知腳底下踩到了一個什麼東西,直接就趴在了地上。而彭飛由于跟的太近了,所以被他的腳絆倒了。當彭飛倒地的時候,左手按到了前面那位的背上,右手按到了旁邊的草叢中。就在那草叢中正好有幾片碎玻璃碴子,彭飛也正好按到了那上面。當他把手拿出來的時候,隻見有一片碎玻璃碴子,已經深深紮進了他的手掌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