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周恒的動作有些不合時宜,張輔齡卻沒有責備,因為通過他對周恒的了解,這個人一定有什麼歪主意了。
果然,周恒緩緩說道:
“将人交給周司直,我傳授過他一些秘術,各色大小的銀針有幾十種,最長的有半臂長,從腳掌掌心刺入,開始還是酸麻,後期就是說不出的痛苦,至于别的穴位他學得甚多,一定能讓他好好開口的。
謀害朝廷命官及其家眷,射殺車夫,這不是光殺頭的罪過,難不成你就孤身一人,沒有親眷故友,難道你就想讓他們跟着遭殃?”
那人臉上沒了之前決絕的表情,周恒朝着旁邊揮揮手,兩側壓着布行老闆和幾個小厮的人,瞬間明了,帶着這些人下去了。
張輔齡站在周恒身後,盡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他非常清楚,周恒是在做心理工作,這些人都是前台的小醜,後面自有人操控,如若不知曉這個,抓一個和抓十個都解決不了問題。
那人警惕地看向張輔齡和張萬詢,眼睛不斷在二人見流轉。
張輔齡朝着張萬詢擡擡手,張萬詢将那人腳松開,伸手将人從地上拎起來,張輔齡看向此人。
“你可知我是誰?”
那人頓了頓,這才點點頭。
“知道。”
張輔齡蹲下,和此人平視。
“你可知我為人如何?”
那人瞬間垂下目光,張萬詢擡起手想要,不過被周恒抓住動作,張輔齡沒有着急,隻是看向那人。
“自從上任至今,我張輔齡自認沒有對不起身上這套官袍,為百姓追溯真兇,不畏強權,雖然樹敵頗多,但無怨無悔,不過禍不及家人,我想知道,是誰要置我女兒于死地?”
周恒看向這個小子,此人沒有高深的武功,更沒有内力,在這布行做苦力,如若真的是殺手,周恒早就攔着張輔齡的說辭了,可此人不像。
等了片刻,那人瞥了張輔齡一眼。
“我不知那馬車是張大人家的,真的不知道,不然我不會應下此事。”
張萬詢不為所動,抓着這小子的衣領,讓他将頭擡起來看向自己。
“别說不知道,你怎麼接到命令的,難不成将所有的馬車都射殺車夫?”
那人趕緊搖頭,“當然不是,今天辰時我收到一張字條,上面寫着,半個時辰後,有一輛挂着一個張字鐵牌的馬車通過,馬車兩側會懸挂紅櫻珞,我的任務是将車夫射傷快速帶離。”
張萬詢還算有腦子,直接蹲在那小子的面前。
“行,我們換個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王雷。”
“祖籍哪裡?”
“祖籍應該是河南。”
“誰給你下達的命令?”
王雷搖頭,“不知道,我當時在一樓忙着,覺得身旁有人蹭了一下,然後我掏兜就發現這張字條,之後再看已經沒人了。”
張輔齡看看王雷的眼睛,他信了這番話。
如此基礎信息與關鍵信息同時問答,一般情況下都能說實話,即便撒謊也能感覺出不一樣的語調。
“誰安排你來布行的?今日還有誰配合你?”
王雷搖搖頭。
“自幼我們跟父母讨飯過活,後來被帶到一個作坊裡面勞作,我父母兄弟也在那裡,他們會按照各自的專長進行訓練我們這些半大的孩子。
不過一旦被選中誰,這人會被賣掉,父母兄弟會被安置在城中,仿佛普通百姓,我們随時等待之後的任務,當然做失敗了,父母兄弟都會被殺。”
周恒湊近,“你可知你父母兄弟在哪兒?”
王雷抿唇點點頭,臉上顯得有些落寞。
“知曉不過這會......恐怕已經晚了......”
周恒搖搖頭。
“沒去你怎麼知曉晚了,如若我們救了你家人,我希望你說點兒有用的。”
王雷蒙地擡起頭,趕緊說了一個地址。
張萬詢吩咐人,便裝快速前往。
不多時一個衙役趕回來,一進二樓趕緊說道。
“人沒事,已經帶過來,現在在樓下的馬車上。”
王雷臉上瞬間抑制不住的喜悅,一翻身跪在地上,朝着張輔齡磕頭。
“别的我記得不清楚,當時年齡小,我和爹娘兄弟被騙到一個非常大的莊子上,之後父母被逼着勞作,大哥被帶走也沒送回來,那個莊子就在京郊郭家溝,三面都是山,南側是一條山澗有水一層層流下來,莊子上的頭頭大家都叫他陳老大。”
張萬詢眯起眼。
“郭家溝?三面環山還有一條山澗,似乎在密雲有個白岩村,在這個村的南邊叫神堂峪,景色十分秀美,融山川、河流、奇峰、怪石,不過因為道路險峻,倒是很少有人涉足,那周圍就這麼一個白岩村,并沒有郭家村。”
周恒是不知道這些地方,不過張萬詢是當地人,他如若知曉,那一定沒錯,不過這個郭家莊是怎麼來的?
難道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白岩村和郭家莊之間又有什麼聯系呢?
周恒微微仰起頭,看着張萬詢。
“那白岩村你可曾去過?”
張萬詢點點頭。
“去過但是沒進去,這是在神堂峪遠遠看過,那村子就是群山環抱,中間一個盆子一樣的平地,隻有一處山口可以進出。”
周恒趕緊追問道:
“就是說沒有兩個村,而是一個村?”
張輔齡眯起眼,“如此一說我想起來了,白岩村歸屬密雲縣,而密雲正是順天府所轄,之前我看過密雲的呈報,并沒有叫郭家莊的村落。”
王雷趕緊擺手,“可是我們都這樣叫,對了不光是陳老大姓陳,現在細想一下,似乎好幾個管事都姓陳。”
張萬詢瞬間一怔,趕緊湊到張輔齡身側,低聲說道:
“陝西布政使陳慶的老家似乎就是密雲,至于具體的地點,這個屬下可以去打聽一下。”
張輔齡頓住了,看了一眼王雷。
“你接到命令之後,是如何做的,說的盡量仔細些。”
王雷依舊跪着,想了一下,趕緊說道:
“收到字條後,我就去了樓上,剛巧碰到大壯下去,我手中的托盤直接挂在他袖子上,估計他跑的及,沒發現袖子刮破。
我拿着之前送過來的弩箭和繩索,躲在屋頂,等待着馬車的到來,兩刻鐘之後,馬車來了,那璎珞非常顯眼,我爬起來蹲在屋頂,朝着車夫發射弩箭,一下插入那人肩膀,我就用力拽。
三吸的時間,我就上将人拽上屋頂,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馬突然嚎叫起來,随後橫沖直撞朝着石頭街前面跑去,我趕緊趴在屋頂,下面鬧騰了好一陣,布行的人都出去看熱鬧了。
我看看那車夫,人看着暈了過去,我将繩索割斷,把剩下的工具裝在袋子裡,丢在北側屋頂的煙囪裡面,随後跳到平台上,不過這一跳鞋子掉了,穿好才看到,地上有皿迹,我拿着破布擦拭幹淨,這才回到布行。
至于大人問馬車受驚的事兒,我真的不知曉。”
張輔齡點點頭,示意張萬詢将人扶起來。
“這裡不是久留的地方,白岩村還是要去一趟,至于那是誰的祖籍,都要打聽一下,如若真的是陳慶,難道三皇子也參與進來?”
周恒低頭沒說話,再度擡頭的時候,目光已經沒了之前的疑惑,看了一眼張萬詢,後者瞬間明白那是什麼意思,趕緊帶着王雷下去,周恒這才說道。
“張大人從大理寺直接升任順天府尹,不過是因為一個案子,同樣也是因為這個案子得罪了朝中重臣,是誰我想不用我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