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所有人轉頭看向楊偉俊。
楊廣琛整個人懵了,趕緊拔開眼前的人,沖到平車前。
“俊兒你......你沒事兒?”
楊偉俊艱難地将目光聚集,落在衛國公楊廣琛的身上,唇角勾起。
“祖父勿念......我沒事......”
周恒伸手觸及楊偉俊的額頭,這古人不知是因為沒有用過藥的緣故,還是一般生病都是硬抗,無論是手術還是治療,一個個效果出奇的好。
剛才給楊偉俊用乙醚,是下下策之選,沒想到麻醉的效果還挺好,醒了也沒有什麼不适。
不過摸着額頭的溫度稍微有些高,這走廊還是有些冷,畢竟下面大敞四開,這室内溫度都降低了很多。
周恒臉上還是很嚴肅,朝着張安康說道:
“走,推人病患進重症監護室,抓緊換液體,瓶子快空了。”
張安康和小六子上前,推着車子朝重症監護室走去,這次楊廣琛沒說啥,身側帶來的人也沒有阻攔。
周恒瞥了他一眼,這老頭隻是護犢子,再者對回春堂不了解,所以才炸毛,不過看着他和朱筠墨的樣子,還是要單獨談一下比較好。
“衛國公,如若想了解手術的詳情,要不上三樓辦公室一坐,這裡有專門的人員護理,房間内其他人是不可以進入的。”
楊廣琛此刻擔憂的心稍稍放下,瞥了一眼朱筠墨,沒說話倔強地轉身朝樓上走。
周恒看了一眼朱筠墨,還好這貨沒有上來倔勁兒,笑着緩緩擡步上樓。
周恒回身看了一眼屈子平,後者一眼就明白了周恒的意思,朝着世子府和國公府的人一施禮。
“各位要不跟着小的去樓下等,估計衛國公要和世子聊聊,各位請下去喝杯茶吧。”
這些人開始沒動,那個地上的小頭頭首先爬起來,屈子平給他撣撣身上的塵土,朝其溫和地笑笑。
“走吧。”
他們一動,所有人都動了,這二樓本就是手術的場所,他們想要看啥也看不到,人家這意思太明顯,三樓要談點兒事兒,你們回避。
除了龐霄和一個楊廣琛的随從,所有人一個個都下了樓。
周恒快步上樓,楊廣琛已經站在三樓的中央,周恒上來辨别了一下方向,回身問道:
“世子,辦公室在哪兒?”
朱筠墨白了周恒一眼,這人太懶,每次來都是走馬觀花,樓上幾乎沒過來過,都是劉秀兒他們收拾的。
“走廊東側,南面第一間就是辦公室。”
楊廣琛不用客套,自己徑直走了過去,周恒和朱筠墨也跟在後面,周恒偷偷瞥了一眼朱筠墨,雖然看似他臉上帶着笑意,可這笑意讓人覺得非常凄慘,似乎想要故意掩蓋自己的傷心。
周恒抿緊唇,看來衛國公府在朱筠墨兒時并沒有給予照付,似乎還參與了什麼,不然朱筠墨不至于如此。
腦中想着,三人已經來到辦公室。
周恒還是很盡責,找到一張内髒的圖譜,給楊廣琛講解了一番。
“......情況就是如此,楊偉俊如若不及時手術,别說是耽擱一會兒,怕是一盞茶的時間都等不了,外面看不出他出皿多少,可他腹腔内全都是皿和腸道的滲出液,當然還有糞便,如若不及時處置要麼十日内死于高熱,要麼活不過一個時辰前。”
周恒頓了頓,接着說道:
“衛國公對張輔齡大人比較熟悉,您可以問問張大人,他對我們回春堂和周某應該有所了解。”
楊廣琛半晌沒說話,手指輕輕敲着桌子,看向周恒。
其實他對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不壞,最起碼能在自己面前硬氣地說出這些,絕不是一般人。
其實剛剛介紹的時候,他已經想起來,似乎張輔齡上次就說過,在清平縣找了一個神醫,活死人肉白骨。
加上赈災的萬民書,他也有幸在禦書房掃了幾眼,對赈災的過程也有所了解,現在回想一下,那個醫館叫什麼,這個是真的記不着了,可這個周大夫,怎麼跟朱筠墨混在一起?
他上下看看周恒,沒了剛剛的怨氣。
“何時可以回去?”
周恒擡眼盯着楊廣琛的眼睛,一點兒也沒有懼怕,淡然地說道:
“今日是最為危險的,過了十二個時辰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因為不能就餐,所以要暫時靠輸液維持體力,此刻如若吃了東西,腸道就白縫了,有可能出現滲出和感染,等到八日拆線後可以出院。”
楊廣琛點點頭,眯起眼睛看向周恒。
“我不管你是不是名醫,人救活了老夫自會感謝,如若救不活,這回春堂也不用開了。”
其實這就是句氣話,剛才還那樣信誓旦旦的,周恒很理解,他隻是需要給自己一個台階,周恒笑着點頭剛要說話,朱筠墨不幹了。
“回春堂不用開了?這回春堂也有我的股份,這房子也是我母妃留下的,怎麼衛國公還要對母妃的嫁妝出手,如若想要要回去直說,我可以給你折現。”
周恒回身,看向朱筠墨。
這貨如此一番話簡直是字字紮心,明顯挑事兒的。
果然,楊廣琛瞬間站起身,沖到朱筠墨面前,擡手高高舉起,朱筠墨連眨眼都沒眨眼,笑呵呵地擡頭看向楊廣琛。
“衛國公想好,這巴掌是否真得落下來,雖然不受寵可我也是甯王世子,不再是那個沒娘養的小子,按照爵位我不及您尊貴,不過毆打世子可是真真地不好聽啊,您說是不是?”
楊廣琛舉着手掌,哆嗦了半天,還是将手臂放下,他看着朱筠墨半晌,搖搖頭。
“老夫知道,你還在記恨當初沒有護着你,而是護着孝昶了,那朱孝昶也是你兄長的子嗣,在我眼中是一樣的分量。”
朱筠墨擡手,制止了楊廣琛的話。
“錯了,并非因為您護着朱孝昶,他當不當世子,是否有學識,這和我都沒什麼關系,當時那麼多人指責我,說我欺負朱孝昶,雖然人證都在,就不能聽我說一句,直接蓋棺定論?
臨了,送了我有娘生沒娘養六個字,哈哈哈我就是有娘生沒娘養,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還因為生我,母妃才亡故,可這是我的錯嗎?”
楊廣琛沉默了,周恒擡手拍拍朱筠墨的後背。
“世子不要激動,一切都過去了,你如今是世子,開門立府,也得到了陛下的賞識,無需再想這些。”
朱筠墨歎息一聲,朝周恒點點頭。
“周恒說得對,一切都過去了,衛國公可以留人照顧你的孫子,您還是請回吧,回春堂不會因為私人恩怨對你孫子如何,這裡是救人性命的地方,對了記着去櫃上将手術費用交一下,還有打人的補償,多少您看着給。”
楊廣琛一甩袖子,轉身出了辦公室,下樓就着人留下照顧楊偉俊,命随從去櫃上交了費用,這才坐上馬車。
等了片刻那随從快步回來,在馬車下回禀道:
“老爺,費用交了,說是住院押金共計二百兩銀子,出院的時候多退少補,之後會将詳單給咱,至于賠償人家那兩個人沒要。”
楊廣琛一怔,“二百兩,怎地如此貴?”
那随從一時間答不出來,口中就一個‘這’字半天也沒有下文,楊廣琛一揮袖子。
“算了,救命就行,那照顧之人可是妥帖的?”
“老爺放心,人是孫少爺用慣的,了解孫少爺的脾氣秉性。”
楊廣琛頓了頓,眯起眼睛看向車門外的方向,悠悠地說道:
“不用回府,直接去大理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