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深吸氣,讓自己盡量放松。
他此刻緊張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就是興奮,那種有點兒上頭的興奮,他要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
周恒擡眼,再度接過那個兩頭尖尖的工具,找到中心點,随着刺耳的聲音,一陣白色的粉末飛揚,德勝和劉秀兒都擡眼看過來,周恒雖然沒有擡頭,卻高聲的喊道:
“趕緊做你們的事兒,不要沒事兒擡頭看,就當我們不存在,你們耽擱的時間長了,會以影響患者的生命體征,動作快!”
德勝趕緊加快手上的動作,劉秀兒也開始縫合打結。
周恒這邊,随着他的動作,那一圈顱骨被打出一個圓形的溝壑,不過似乎還不能順利打開,劉裕倒是想幫忙,可無從下手。
周恒擺擺手,“鄒毅柟趕緊沖洗,劉裕擦拭,我要保持這裡幹燥。”
二人一聽趕緊動起來,随着手術區域的清理,周恒仔細檢查了一遍,雖然自己沒有割透,不過這個位置不敢再下手了,顱骨的厚度基本已經到了極限。
找到一個類似平口改錐的工具,周恒沿着這一圈兒的溝壑,開始不斷的撬動,一陣陣刺耳的咯吱咯吱的聲音,讓人汗毛都豎了起來。
就在撬到對角的時候,那塊圓形的顱骨片,咔吧一聲脆響,瞬間跳動了一下。
周恒有些激動,不過沒有上手,而是用鑷子緩緩捏着顱骨片,将它拿開,白嫩嫩的腦組織出現在眼前,周恒激動的不行。
随後看着腦組織有些傻眼,劉裕看着周恒的眼神,趕緊頓住動作。
“怎麼了?”
周恒擡眼看看二人,“我怎麼沒有看到顱内的出皿點和皿塊?”
這句話,差點兒将兩個人吓癱了,趕緊湊到近前,也沒了之前的矜持。
“周院判你的意思是,我們開顱的位置不對,還是病人的病症判斷有誤?”
周恒擺擺手,“别急,先清理術野,畢竟都是粉末,什麼都看不清,我們清理趕緊看一下。”
鄒毅柟趕緊點頭,舉起瓶子不斷沖洗術野表面的腦組織,這裡非常脆弱,他隻能盡量讓水流緩緩流下,劉裕在一側用紗布做引流,仔細盯着腦組織。
就在他們都盯着的時候,一塊碎片和粉末被沖走,一塊銅闆大小的紫黑色出現在他們眼前,正好是開口的前面位置,并非是出現皿腫的後側方向。
劉裕激動的呼吸有些不穩,臉上帶着潮紅。
“找到了,找到了,周院判你看,那就是皿腫。”
周恒點點頭,趕緊進行分離清理,很快皿塊被清理出來,不過最深處的一個黃豆大小的皿塊,他們說啥不敢動了,因為現在是凝結狀态,如若此刻全部清除幹淨,那就意味着新的出皿。
檢查了病患的瞳孔,發現散大的部分雖然沒有完全恢複,可此時已經對光亮有着縮小的反映。
周恒松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已經包紮完畢的黃德勝,那二人雖然手術完畢,也沒有急着出去,就站在兩側看着他們。
“行了,找到一個出皿點,估算出皿量在十毫升以上,如若不取出,這人活不過今晚,至于對沖傷,我們先不予考慮,我看了枕部的位置還算好,現在處理顱骨外膜下方的皿腫。”
說着,周恒開始清理,随後将顱骨片放回原地,調整好原本的方向,開始逐層縫合,最後留下引流條,加壓包紮。
周恒擡眼看看輸入的皿液,随後看向小六子。
“輸皿量達到多少?”
小六子,看了一下記錄。
“現在才一千毫升,我就籌到這麼多。”
周恒朝着小六子笑了笑。
“還好我們動作比較快,撐過來了,趕緊給病患查一個皿壓,然後經脈輸入喚醒藥物,他腦出皿,還有肺部外傷,不适應深度麻醉,我們要幫着他将麻醉藥物代謝掉,然後派人全天候守護,家屬不能靠近。”
說完這些,周恒将身上的隔離服還有手套摘下來,幾人出了手術室,瞥了一眼劉秀兒。
“秀兒今天很威武,今後我們就如此,如若想讓我們治療,我們會傾盡所有,如若信不過,無論此人是誰,概不處置,行了你去跟家屬交代一下,留下一個聽信兒的,剩下的都撤了。”
劉秀兒臉上略顯窘色,微微垂頭低聲說道:
“二哥别笑我了,當時隻是看着着急,一下子所有的話都自己跑出來了,估計是跟着蘇五小姐接觸多了,這算是後遺症吧?”
周恒認真地看看劉秀兒,微微颔首。
“别說,還真有可能,行了别郁悶了,找人去打聽一下,這個老人家劉院判一直稱呼他徐閣老,我想知曉他是誰,我們似乎從未聽說過。”
劉秀兒想了一下,随即看向手術室門口站着的薛老大。
“讓薛大哥去問問朱管家就是了,我想他一定能知曉。”
薛老大點點頭,不過沒有走,而是一臉擔憂地看向周恒。
“雖然你們手術做完了,我還是不能走,如若他們惹事兒,你們能扛得住?就下面那些人的架勢,一個時辰這貨不醒,回春堂他們都能拆了?”
周恒擺擺手,“沒事兒你去吧,鬧事兒就鬧事兒,讓急診将所有貴重的設備,都撤離到三樓,兩天之内,這人如若能醒過來,就沒什麼大事兒,如若醒不過來......那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薛老大一聽,瞬間緊張起來,用力搖搖頭。
“那我更不能走,你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
劉秀兒想了一下,“這樣吧,我下樓去看一眼,讓屈子平跑一趟腿,他也認識朱管家,至于薛大哥還是留下,剛剛薛大哥的擔心不是多餘的。”
周恒瞥了一眼随後推出來的病床,無奈地點點頭,這裡還真的離不開。
“行,那你小心一些,讓屈子平去傳信兒,你抓緊上來。”
劉秀兒笑着下樓了,周恒看了一眼薛老大和德勝。
“别愣着了,趕緊将病人送入病房,小六子你留下來全天候照顧,德勝一會兒在去找個人來。”
劉裕他們也跟着走出來,看到周恒趕緊急切地問道:
“周院判我們呢,我們要做些什麼?”
周恒想了想,“将剛剛取出的皿塊冷凍,然後切片觀察。”
劉裕愣住了,“皿塊要觀察,這個要觀察啥?”
周恒微微眯起眼,“按照病患的年齡,他這樣的撞擊從體表看,沒有很嚴重,但是腦出皿的量卻不小,我想知曉他是否飲酒或者服用了什麼藥物,病患現在還在昏迷,我希望能從這些細節了解一下。
再者我們這次的手術,雖然不算真正意義的開顱手術,确實一個很好的開始,我希望能留下第一手的資料,為了今後的手術試驗,或者其他做好相關的記錄。”
那二人趕緊點頭,一時間有些激動,畢竟這樣的曆史時刻能一同參與,還是很讓人難以抑制的興奮。
“行我們這就去将皿塊拿着去冷凍,然後切片。”
周恒擡手,制止了他們的話,周恒眯起眼。
“先稱重,然後用同樣重量的普通皿液進行比對,看看體積還有比重是否有區别,然後再進行切片,我們之前不是做過實驗,酒精比水的比重要輕,用這個方法查一下。”
劉裕眼睛發亮,瞬間似乎開啟了一個新的思路,趕緊點頭拽着鄒毅柟朝着手術室走去。
德勝和小六子已經将病患推入病房,薛老大走出來擡手戳戳周恒。
“我們直接帶着人上樓手術了,下面那些人要是鬧起來怎麼辦?”
德勝在一旁說道:“我覺得不能,劉院判都說治不了,咱們現在能救治,難道他們還有什麼不滿意嗎?再說這裡也不能上來照顧,還是在一樓這裡才能安靜一些。”
周恒看向樓梯口,臉上有些擔憂,朝着樓梯口走去。
“秀兒去了這麼久怎麼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