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坐。”王倫幾人邁進畫屏迤逦的樓閣,圍坐在爐火熊熊的銅爐旁,邀請公孫勝坐在了對面。
公孫勝并沒有坐下,反而重重的跪倒在地,漠聲道:“楚江王拜見酆都大帝。”
“楚江王!”項龍驚呼一聲,手中的紫砂茶杯‘咔嚓’一聲,被捏的粉碎,震驚道:“你就是楚江王。”
王倫的眼皮劇烈一跳,内心也是極度的驚駭,但養氣功夫漸漸深厚的他,默不作聲遞給項龍一個布娟,沉聲道:“怎麼證明你就是楚江王。”
公孫勝瞧着面色不改的王倫,暗自贊歎一聲不愧為酆都大帝,輕輕一點眉心,一個烏光大放的古老篆字‘酆’,出現在他們面前。
王倫看到‘酆’字的一瞬間,心中頓時翻起了驚濤駭浪,輕抿一口茶水,壓下百轉不定的情緒,輕聲道:“一旦重回酆都大殿,你便受制于我,沒有了一點自由。”
“按照常理來說,你最想要做的,應該是殺死我,奪走酆都大帝的位子,奪走地府的統治權。”
“仆仆――”
項龍霍然從座位上彈了起來,雙拳氤氲着一條小型紫氣光帶,死死的盯着公孫勝,似是準備随時暴起殺人。
王倫輕輕颔首,對于項龍的反應很是滿意,全身的肌肉也是緊緊繃在一起,一旦公孫勝有什麼不良的企圖,或者話語間有什麼漏洞,立即出手斬殺他。
公孫勝沒有起身,對于項龍的暴起,也當做看不見,隻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九個頭,音調冷漠卻又飽含了一種發自内心的謙卑:“家臣公孫勝,拜見陛下。”
“家臣?”王倫聽到這兩字不由愣住了,雖說地府的所有陰冥帝王、陰帥、鬼差.......都算是他的臣子,但那是在正常情況下。
現如今,閻羅王、秦廣王為了自由,更為了獲得至高無上的統治權,率領幾乎所有的地府之人,公然反叛了他,估計還要斬殺他。
楚江王隻要是一個正常人,哪裡會卑躬屈膝的硬要給别人做奴隸,哭着喊着要做别人的奴仆。
王倫聽聞楚江王公然來投,心中很驚喜,不過,那抹驚喜沒能持續多久,便被理智壓了下去,輕笑道:“戲有些過了。”
話音一落,他想到公孫勝并不知道‘戲’是什麼,再次說道:“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公孫勝沒做任何的解釋,直接以行動展露了他的心意,漠聲道:“地府,楚江王請求歸位。”
“有錢能使鬼推磨,判官筆下斷生死。”
“啟禀酆都大帝,楚江王重回酆都大殿,請問是否接受?”
王倫聽到地府的聲音,不禁怔住了,養氣功夫一時沒能保持住,錯愕道:“你可想好了,隻要重回酆都大殿,再也不可能反叛了,我隻要死亡,你也會.......”
話沒說完,王倫暗罵自己一句,趕忙回答道:“同意。”
“哧哧――”
生死簿陡然浮現在半空中,一道道幽光混合着皿芒,交錯成一隻真實無比,卻又虛無缥缈的判官筆,點在了公孫勝的眉心。
判官筆先是抹去了古老的‘酆’字,随後,在他的眉心刻下了一個溢散着荒古氣息的‘酆’字,與此同時,酆都大殿上出現了一位身着皿海地獄陰冥帝王,楚江王公孫勝。
王倫掌握了公孫勝的生死大權之後,快步走上前去,以禮賢下士的姿态,連忙扶起了他,輕笑道:“公孫先生請起。”
公孫勝受于宗族使命的原因,不得不效忠于野路子出身的王倫。
但由于對方隻是一個迂腐的落榜秀才,從沒接受過帝王心術的教導。
所以,公孫勝早就做好了被當做家奴似的,呼來喝去,如今看到王倫,一副禮賢下士的做派,心中驚訝的同時,更多的是感慨:“沒想到陛下對于帝王心術,收買人心一道,無師自通,看來我以後教授陛下帝王心術,要省下很多功夫了。”
公孫勝在王倫的真切邀請下,坐在了右側,直到這時,猶如一頭暴起雄獅的項龍,才重新坐在了王倫左側。
公孫勝對于項龍的反應,也是極為滿意,冷漠的點了點頭,漠聲道:“陛下肯定奇怪,臣為什麼一劍斬斷李逵的手臂,為什麼進來之後,直接拜倒在地。”
“當然了,由于臣的身份,陛下應該有了一些頭緒,但也增添了更多的困惑。”
“臣便把一些能說的,通通告訴陛下。”
王倫自從來到北宋之後,自己的身份便籠罩了一層迷霧,但更加令他困惑的是,這些迷霧的中心點,并不是北宋王倫,而是圍繞來自現代社會的他,或者說擁有生死簿印記的他。
因為,早在他來到北宋的那一天,便砸死了北宋王倫,當時為了賠罪,便用一些樹枝火化了北宋王倫。
在搬運北宋王倫身體的時候,也為了搞清楚的身份,把北宋王倫從裡到外,仔仔細細的翻了一遍,并沒有看到生死簿的印記。
而從進入秦漢時代開始,騎牛青年的看重,範增的囑托,項羽的殺意,後羿的效忠,一直到收服林沖,楚江王的投靠。
這一切的一切,全部建立在擁有生死簿的基礎上,更是在于無緣無故來到北宋的他。
所以,王倫迫切想知道,自己身份的背後,到底隐藏了什麼。
王倫在聽到公孫勝要解開謎團,倒映着爐火的臉容,無法抑制的揚起了喜色,大笑道:“請講。”
公孫勝端起紫砂茶杯,輕抿一口,醞釀了一會兒,漠然道:“我的宗族,自從五代時期,便一直效忠于陛下的先祖,并且追随陛下的先祖南征北戰,立下了赫赫戰功。”
“直到宋太祖黃袍加身,建立大宋之後,我的家族便默默隐入了暗中,後來因為卷入了趙光義,在開寶九年發動的兵變。”
話鋒一轉,公孫勝突然問了一句:“陛下是否知道這場遍及整個汴京,涉及北宋所有世家大族的兵變?”
“兵變?”王倫困惑的呢喃一句,不解道:“根據史書記載,開寶九年,宋太祖召趙光義進宮飲酒,當晚一起睡在了宮中。”
“第二天,宋太祖暴病身亡,趙光義繼位,成為了宋太宗,并沒發生什麼兵變。”
公孫勝冷漠的搖了搖頭,漠聲道:“真實情況并不是這樣,宋太祖也不是暴病身亡,而是死于一場兵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