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高台之上,看着鐵甲精騎在那一瞬間戰死那麼多,劉協我這扶杆的手猛地用力,生生将一截木杆給捏爆。
“陛下。”郭嘉看向劉協,擔憂道。
“無妨,勝敗乃兵家常事。”劉協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袁紹手下有一支大戟士,乃昔日袁紹麾下大将鞠義訓練而成,曾在界橋以少勝多,差點令公孫瓒的白馬義從全軍覆沒,朕原本以為,這支人馬自鞠義死後,便不複存在,不想今日,竟令我軍精銳受損!”
看着因為西涼鐵甲的碾壓,逐漸陷入潰勢的袁軍,這一仗,是朝廷赢了,但鐵甲精騎的大量折損,卻讓勝利的喜悅蒙上了一層陰影。
郭嘉聞言,沒有說話,劉協對于自身的情緒控制十分恐怖,他怕劉協憤怒之下,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讓原本勝勢已經明顯的戰場出現新的變數,如今看來,卻是自己多慮了,劉協雖然憤怒,但卻仍舊冷靜的指揮着各路兵馬穩抓穩打,一點點将勝勢定成勝局,袁軍雖然以大戟士擊退了鐵甲精騎,但終究沒能借此挽回敗局,在袁紹鐵青的面色中,殘軍被劉協指揮着一點點逼向大營,直到袁紹不得不再調集兵馬威懾,才令劉協退兵。
此戰劉協投入三萬,袁紹投入五萬兵馬,一場大戰,互有損傷,但劉協最終以三萬敗五萬,算起來,這第一陣還是袁紹敗了。
“可惡!”回到大帳之中,袁紹終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腳将桌案踹翻,破口罵道:“原以為終究是天子之尊,本該堂堂正正,不想卻會跟孤耍這些鬼蜮伎倆!大漢曆代先皇的顔面,都被他給丢盡了!”
田豐歎了口氣,這位天子不但頗有主見,而且行事不拘小節,隻要有效,什麼手段都能使,頗有高祖之風,與之相比,自家這位主公卻是太過注重身份,一些他認為掉分的事,是堅決不會去做的。
揉了揉太陽穴,田豐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此事,畢竟自古以來,就有兵不厭詐之說,劉協的做法,在田豐、沮授這些人看來是無可厚非的,既然兵戎相見了,手段、機謀怎麼用都不過分,隻是站在袁紹的位置看來,劉協這樣的做法就是丢祖宗的臉了。
“主公。”郭圖見袁紹平息了一些,上前勸慰道:“此戰所敗,乃那天子太過陰險,利用了主公仁善之心,主公感念朝廷恩義,那天子卻以此來算計主公,實不當人子!戰雖敗,卻非戰之罪也。”
袁紹聞言,心情好了不少,沒錯,都是那劉協的錯,若非他卑鄙無恥,自己以五萬打三萬,怎會有此一敗?
田豐聞言皺了皺眉,看着袁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被沮授拉了一把,搖了搖頭,示意他莫要多言。
其實從很久以前,田豐就發現袁紹身上的一些問題,太喜歡推卸責任,太喜歡給自己的失敗找借口。
其實勝敗乃兵家常事,常勝将軍也終有一敗,袁紹的問題不是能力,而是不願意去正視自己的失敗,連正視失敗的勇氣都沒有,還談何吞并天下的雄心壯志,這種心态要不得,哪怕他勝上一百場,隻要遇上一場大敗,都會一蹶不振,再加上郭圖這些人總能給袁紹找到台階下,讓袁紹一直無法正視這一點,這才是最恐怖的。
“公與,你……”田豐不解的看向沮授,皺眉道。
“主公如今需要的就是勸慰……你若去說,隻會适得其反!”沮授歎了口氣:“其他的再說,我們這一仗,不能輸,主公如今絕不能缺了信心!”
沮授的能力不比田豐差,田豐能看出來的東西,沮授如何看不出來,隻是他更清楚,眼下無論如何,都不是袁紹直面自己的時候,就算成功讓袁紹認識到這一點,他也需要一個過渡期,而劉協,顯然不會給袁紹這個時間,如果這個時候袁紹自信心被打擊到,對于整個袁紹勢力來說,絕對是一次災難。
田豐聞言,眼角抽搐了幾下,隻能默默地點點頭,這一仗關系的不僅僅是袁紹,還有整個依附于袁紹的世家群體,這個時候袁紹倒了,對于如今袁紹治下的三州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
“也罷,暫且休戰,待重整士氣之後,再與他計較!”袁紹尤自憤憤不平的點了點頭,認可了郭圖的說法,經此一戰,三軍士氣必然受挫,必須重整旗鼓。
田豐忍不住道:“隻怕天子,不會給我軍重整旗鼓的時間,主公還需做好防備。”
袁紹聞言,有些不爽的皺起了眉頭,不過田豐說的也确實有道理,便點點頭道:“那便挂起免戰牌,修整三日再戰。”
免戰牌?
田豐心中有些不确定這個規矩對劉協來說是否有用,不過看袁紹的神色,顯然已經不想再跟他繼續探讨下去了,隻得點頭退回班列。
另一邊,随着袁軍的退縮,劉協也鳴金收兵。
今日一戰,雖然得勝,但西涼鐵甲的戰損仍舊讓劉協心疼無比。
“陛下,此戰我軍破敵近三萬,自身折損卻不足一萬!”負責戰後統計的黃忠臉上帶着幾分欣喜的笑容,這一仗朝廷的兵力雖然不占優勢,但弓箭射程,新型發石機,大盾加上西涼鐵甲,種種兵器戰甲上的優勢疊加起來,還要算上劉協忽悠袁紹,拖延時間,将天時硬生生扯到自家這邊來,最終以少勝多,以一比三的戰損比例獲得首勝,可以說是一場大勝了。
“列為将軍辛苦了,此戰能勝,全賴将士用命,列為将軍指揮得當,調度有方,方有今日之勝,此番功勞,朕記在心裡,稍後命軍功部核實,結算,該賞的賞,該加官的加官,勿使有缺。”劉協微笑着看向衆将士道。
“陛下此言差矣,此戰能勝,諸位将士固然有功,但陛下調度得當,指揮若定,才是此戰勝利之關鍵。”劉備微笑道。
“好了,皇兄便不要再說這些客套話了,若無諸位将士用命,朕可打不了這麼大一場戰役。”劉協擺了擺手,搖頭道:“随行的牛羊殺上一些,犒勞今日作戰将士。”
“謝陛下。”衆将聞言拱手道。
一頓肉食,對于朝廷兵馬而言,不算什麼,畢竟朝廷軍隊平日訓練,都有肉食供應的,不過大都是以雞禽來做肉食,最多加個羊肉,牛肉平日裡還是很少吃到的。
“另外,将陣亡将士的名字還有遺體記錄一下,就算不能讓他們魂歸故裡,也該叫他們入土為安。”劉協繼續吩咐道。
就在這時,馬超帶着一臉皿迹,有些失魂落魄的進了大營,看了看衆将,最終将目光落在劉協身上,上前幾步,噗通一聲跪倒,再沒有擡起頭來,也沒有說話。
衆将見狀,也都沒有了言語,今日若說最大的損失,不是那近萬傷亡,而是西涼鐵甲,西涼鐵甲的威力,在場衆将可是都見識過的,那可是劉協的寶貝,結果今日一戰,雖然具體數據還沒有統計回來,但恐怕不會少。
“折損了多少?”劉協靠在椅背上,淡然問道。
“兩千一百七十九人。”馬超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哽咽,那些将士,自劉協交給他以來,一直都是跟他同吃同住,馬超幾乎能夠叫上每一個人的名字,這一仗,最大的失敗,恐怕就是鐵甲精騎的損失了。
“折損近半!”劉協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這可是朕數年之功,袁紹麾下這支大戟士,朕一直以為名存實亡,朝廷情報也沒有具體詳細的資料,此乃朝廷之過失,但朕不記得命你沖擊袁紹中軍,堂堂北方霸主,權傾三州之地的諸侯,中軍豈是那般容易闖的?”
“臣有罪,請陛下降罪!”馬超頭低的更低,當時看到袁紹近在眼前,沒想太多,立功心切之下,直接就仗着鐵甲精騎防禦無敵,硬生生沖上去,卻導緻鐵甲精騎損失慘重,五千精銳幾乎被打掉了一半,這份罪責,他難逃處罰。
“戰場之上,不尊号令,按律,當斬!”劉協冷哼一聲,看着馬超道:“你可認?”
馬超聞言,身子一顫,卻沒有擡頭,澀聲道:“末将認!”
“陛下!”龐德聞言,面色大驚,上前就想要求情,卻被劉協揮手止住。
“放心,朕不會殺你,雖有過,但亦有功。”劉協看着馬超,失望道:“朕原以為,你在康成公門下求學兩年,那桀骜不馴的性子當有所收斂,此番讓你出征,還是康成公力薦于你,隻是不知,康成公知道此事之後,會作何感想。”
馬超聞言,心中一顫,卻是想起他離開講武堂時,鄭玄的三戒,心中更是難受,澀聲道:“超無顔再見恩施,求陛下處罰。”
“功過相抵,從此刻起,免去一切官職,再領四十軍棍,擇日逐回講武堂,至于有什麼話,去跟康成公說吧。”劉協擺了擺手,看向許褚道:“自今日起,西涼鐵甲暫歸許褚統帥。”
“喏!”許褚面無表情的出列,答應一聲,而一旁的馬超卻是再度一顫,卻沒有再說半句。
“行刑,傷好後,立刻返回長安,不得有誤。”劉協淡然道。
“喏!”馬超恭敬地朝着劉協一拜,除掉身上的甲胄後,被兩名虎衛架出了大營,不一會兒,營外傳來一陣陣悶響,四十軍棍,尋常士卒足夠要命,就算是頂尖武将,也得脫層皮,但自始至終,馬超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生生的挨下了這四十軍棍。
看着營外,劉協歎了口氣,看向衆人道:“諸位也都乏了,且去休息,公明,你安排好營中防禦,莫要給袁紹可趁之機。”
“喏!”徐晃聞言,答應一聲。
“散了吧。”劉協擺擺手,衆人再度一禮之後,方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