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是要打的,但劉協沒有準備大動幹戈,上兵伐謀,眼下的朝廷同時面臨着北疆和西涼的問題,大舉出兵,就算赢了,也是慘勝,損耗本就不多的國力不說,恢複這一仗的元氣,也需要時間。
如今朝廷的聲勢剛剛起來,劉協也是剛剛将内部理順,要進一步确立和提升朝廷的威勢,每一次對外行動,都隻能勝,不能敗,所以要更加慎重,沒有萬全把握,劉協是絕對不會輕易對外動兵的。
呂布帶着魏延離開了,八千人馬出行,怎麼瞞都瞞不住,劉協也沒打算瞞,九月初二十,長安城外彙聚的上萬戰馬加上早前從蘭池調回來的八千精銳,浩浩蕩蕩的出發,沒有征發民夫,自然也就沒有後勤線,讓不少人頗為失望。
“陛下,不知溫侯此次出征,去往何地?”楊彪等一幹大臣終究沒有忍住,在次日一早的朝堂之上開始詢問起來。
“先去河套,再直入鮮卑。”劉協肅容道,兵者,國之大事,這滿朝公卿也有資格知道這件事,而且這一次,呂布出征沒有具體的計劃,糧草全憑自己想辦法,至于路線,更無固定路線,便是朝廷想要聯絡呂布,也隻能等呂布單方向聯絡,哪怕朝中有人暗通鮮卑,也沒辦法将呂布的行蹤洩露。
“最近鮮卑頻頻向我朝廷于河套駐軍發難,死傷已逾千人,更斷絕我漢家西域商路,挑釁我漢家威嚴,皇甫将軍頻頻告急,朕思量再三,命呂布、魏延率部八千,輕裝簡從,直入草原,誅殺胡虜,揚我大漢天威。”劉協肅容道。
不管真實原因是什麼,但這一次,鮮卑人的隐藏目的是什麼暫且不知,隻是這頻頻掠奪漢家商隊,手段殘忍狠辣,着實觸犯了不少人的機會,單就不顧一切劫掠商隊就足以讓包括世家在内的人同仇敵忾,畢竟行商西域的,可不隻是劉協組建的商會,各大世家也有與西域的貿易往來,最近這段時間,損失可不小呢。
“陛下可是要效仿昔日覆滅匈奴之計,直擊鮮卑王庭?”楊彪皺眉道,若是如此的話,可不太容易成功,哪怕是呂布也一樣,畢竟當初能夠成功一舉将匈奴王庭擊潰,有許多外在因素,比如匈奴主力南下,王庭防禦孱弱,呂布出其不意,但這一次若想照搬,可就不容易了,鮮卑哪怕隻是如今的三部之一,也絕非投靠漢朝多年,已經不複當年骁勇的匈奴人可比。
而且草原上,是他們的主場,呂布哪怕号稱飛将,孤軍深入,想要一擊即中,也很難。
“那倒不是。”劉協淡然道:“朕已經下令,除鮮卑王庭之外,所有出現在我漢軍視線之内的鮮卑部落,皆可進攻,兵鋒掠境,寸草不留!朕要用敵人全族的鮮皿告訴他們,犯我強漢的後果。”
劉協的态度很淡然,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但,滿朝公卿看着劉協那一臉淡漠的表情,心中卻是泛起一股難言的寒意。
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對草原來說,卻是一場腥風皿雨,哪怕最終呂布全軍覆沒,對大漢來說,也損失的起,但對于鮮卑來說,這八千人能夠造成的傷害,就足以讓他們傷筋動骨了。
劉協自然不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也沒想過這一仗會真的全軍覆沒,呂布的飛将天賦,用在這種戰鬥中能夠發揮出多少戰鬥力,恐怕連呂布自己都說不清,而若是真的事不可為,劉協也不希望那八千将士就折在草原上。
畢竟,那些都是精銳,哪怕用整個鮮卑來換,劉協都會覺得有些可惜,以呂布的本事,加上趙雲、魏延,就算打不過,跑就是了,這是一場遊擊戰,誰跑得快,誰就是赢家。
“陛下可是在擔心溫侯?”朝會過後,劉協沒有立刻回宮,呂靈雎雖然不會多說什麼,但那幽怨的目光,卻讓劉協有些吃不消。
郭嘉散朝之後,就不知道跑哪裡去風流了,随着長安城漸漸恢複繁華,許多行業也重新興起,對于郭嘉這種單身漢來說,秦樓楚管若沒人管着,他能将那裡當成家,而且還是不給錢的那種,他的俸祿不低,但都用來換酒了,英雄酒在糧食開始有盈餘之後,已經開始往民間投放,不過那價格,非世家之人也很難常喝到,不過對于郭嘉來說,這都不是事兒,整個長安城有一半的酒家都是他債主,有五成以上的世家将他當做最不受歡迎的士人。
因為這貨如果不要臉起來,曾經不止一次拉着某位受寵若驚的世家子弟跑去喝酒,到結賬的時候通常會有各種辦法無故失蹤,時間久了,除了那些真正财大氣粗,不介意額外養一個酒桶的大家族之外,中小家族可經不起郭嘉這麼玩兒。
相比起郭嘉出色的才能來說,這份坑人的本事對劉協來說,也是一個很頭疼的問題,目前朝廷為郭嘉墊付的酒錢,已經足夠将郭嘉未來五年的俸祿了。
劉協雖然不在意這些錢,但郭嘉的身體,劉協是在不想讓這位酒神謀士英年早逝。
萬幸的是,五石散在劉協的強勢幹預下,已經戒了,不過這麼折騰下去,劉協估計光是這英雄酒,都能讓郭嘉不知道折上幾十年的壽命。
“是有點擔心,不過征戰沙場,馬革裹屍還,是武将的宿命,有些事情,既然已經下了決定,便絕無收回的可能。”朝令夕改,隻會讓劉協帝王之威受挫。
“文和最近可有翻看過鮮卑人的情報?”劉協走在回廊之上,搖頭道:“朕很好奇,那韓文約有何本事,竟能同時與那骞曼和蒲頭交好?”
最近收上來的關羽西涼的情報之中,有兩件事情讓劉協很在意,第一便是韓遂與鮮卑如今兩大勢力的首領,目前的單于蒲頭以及和連之子骞曼都有非常緊密的關系。
甚至劉協懷疑,最近蒲頭部頻頻劫掠漢家商隊,未嘗沒有韓遂的影子在裡面。
至于骞曼那邊,最近倒是沒有多少有價值的情報,隻知道骞曼正在暗中壯大自己的勢力,尋找一些不滿蒲頭通知的鮮卑舊部,以求重奪單于之位。
這些,便是他目前對于鮮卑能夠收集到的全部情報。
“國與國之間,很多時候,外交要比戰争更重要。韓文約此人,頗為精擅此道,當年他為求壯大自身,不惜出賣北宮伯玉來謀求富貴,本該受羌人排斥才對,但在這不足十年的時間裡,他不但成為割據一方的軍閥,手下也有不少羌人部落擁護于他,此人,或許無馬騰、馬超之骁勇,但若論手段,卻比二人高明太多。”賈诩笑道。
“此人,可有收服可能?”劉協點點頭,,這段時間,查閱韓遂的履曆,對于這個人的能耐,倒是頗為看好的。
“很難!”賈诩搖了搖頭:“此人有枭雄心性,不計較一時之成敗,或許迫于陛下壓力,可能會暫時臣服,但不同于中原諸侯,此人久在邊地,與西域各國、鮮卑都有聯絡,雖是西涼一方諸侯,卻是未算勝,先算敗,提前為自己準備了後路,日後便是陛下毀了其基業,令其在中原之地再無立足之處,他也能往投鮮卑、西域。”
“至于此番鮮卑之事,蒲頭既然敢肆無忌憚的入侵河套,臣以為,恐怕就是此人在居中調和,令骞曼與蒲頭暫時放棄了仇恨,準備一緻對我大漢朝出手,此番溫侯入草原,臣也頗為贊同。”
“聯手?”劉協不可思議的看向賈诩,皺眉道:“那骞曼積極召集舊部,更在金連川一帶招兵買馬,并非為了對付蒲頭,而是……”
“除此之外,再難解釋。”賈诩肅容道:“是以,臣不認為韓遂或許會投降,但日久必叛!”
劉協默然,若是大漢鼎盛時期,倒也無所謂,但如今大漢隻有觀衆一地,實力孱弱,這種養虎為患的事情,至少現在的劉協還玩兒不起。
氣氛變得有些沉悶,劉協突然笑道:“最近朕倒是收到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願聞其詳。”賈诩躬身道。
“西涼民間,最近普遍在傳馬騰入朝之事,認為馬騰入朝,乃朕或者說朝廷不能容許馬家獨占西涼,有加害之心。”劉協找了一處涼亭坐下,看着賈诩說:“依文和看,過段時間,會否直接有傳言說馬騰被朕處決的消息?”
賈诩神色一動,看向劉協道:“陛下,這卻是一個收服西涼的好機會。”
“這些輿論?”劉協搖搖頭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今輿論已成,想要逆轉過來,卻不容易。”
“非也。”賈诩搖了搖頭道:“臣之意,推波助瀾,讓馬超真的以為馬騰為朝廷所害!”賈诩搖了搖頭,微笑着說道。
劉協目光微微一眯,看向賈诩,突然笑道:“文和此計,頗為毒辣,這是在逼韓遂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