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扶風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繼續說道:“如今的情況,就算你回去了也不一定能夠治好她,何況陵都地處北方嚴寒之地,你的身子……”正當他想再勸勸離遠塵時,一個身着紅衣帶着幾分英氣的女子走了進來,一進門便走到了離遠塵身邊笑着喊道:“師兄!”
離遠塵對着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大哥,無天呢?我剛還見他在這裡呢?這小子怎麼跑這麼快!”似是習慣了對方對自己的冷淡,紅衣女子笑着走到蘇扶風身邊看了看,随後對着外面喊道:“小無天,扶搖姐姐知道你在屋頂,快點下來讓姐姐看看是不是又長高了!不然被我抓到又要把你脫光光捆上粗麻繩扔到泣雪池中了哦!”
随後屋内幾人便聽到屋頂瓦片“咔嚓”碎裂的聲音,然後一陣破風聲之後,四周才變得安靜起來。
“跑得真快!”蘇扶搖撅了撅嘴,然後看向離遠塵:“師兄這次下山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剛才好像聽見你和大哥說要出去,是要去哪啊?”
見離遠塵一直望着遠處的雪峰沒有說話,蘇扶風聳聳肩對着自己的妹妹說道:“你這個好師兄啊,這次想回陵都去呢!”
“陵都!”蘇扶搖走到離遠塵面前激動地說道:“師兄你不能去!你可還記得當年你醒來時師父的交代,你曆經大劫身子骨弱,常年正氣不足,若想長壽必須終年待在溫暖如春之地才能不被病邪侵犯入體。陵都地處北方嚴寒之地,況且眼下馬上就要入冬了,如此嚴寒你怎麼受得了,你絕對不能去。”
離遠塵轉身望向蘇扶搖,語氣有些冰冷:“扶搖你不用說了,我心意已決,這次我必須回去,我必須回去救她。”
“可是你的身子會受不了的,你不能去!”蘇扶搖拉着離遠塵的袖子,眼中已有淚光在閃動。
離遠塵靜靜的看着她的眼睛,随後抽離了自己的衣袖:“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你放心便好,我自然會照顧好自己的。隻是這次不管你怎麼說我都會回去的,你隻需顧好天狼閣便可,我的事你無須再管。”說完對着蘇扶風說道:“扶風麻煩你去準備馬匹,我明日一早就出發。”
“你要騎馬過去?”蘇扶風皺了皺眉。
離遠塵點了點頭:“時間已經不多了,必須快馬加鞭趕過去,否則我怕連自己都回天乏術!”
“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這樣你會死的,難道為了她你連命都不要了嗎?”蘇扶搖上前一把拉住離遠塵喊道,滾燙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落在他冰涼的手上。
“你可知她是誰嗎?為了她我可以連我自己的命都不要,就算賠上我自己的性命我也不能讓她出事!”一向沉穩的離遠塵情緒開始有些激動,身子也有些搖晃,直到辰梧上前扶住他才堪堪穩住。
見他去意已決,蘇扶搖放開了他的袖子,放緩了語氣:“好!好!那我和你一起去!至少這樣我可以照顧你!”
“你不能去!”
“為什麼?”蘇扶搖盯着他的眼睛,心中已然知道了原因卻還是不死心。
離遠塵看了看她,沉默片刻,道:“你走了天狼閣怎麼辦?天狼閣不能沒有你!”
“我不要!”
“這是命令!”
蘇扶搖看着離遠塵決絕的眼神,眼淚更洶湧地湧出,揮袖轉身跑了出去。蘇扶風走到離遠塵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歎了口氣:“你明知道扶搖心裡有多在乎你,你又何必這樣傷她的心呢?”
離遠塵走到桌邊緩緩坐下,端起茶杯,卻不飲:“你明知道原因,又何必這樣問我。扶搖已經不小了,我不能再耽誤她了。你知道,我是給不了她幸福的,何況我早已心有所屬,心中已容不下他人了!”
“你知道扶搖不在乎的,她隻是想陪在你身邊而已!”
離遠塵輕啜了一口茶,輕笑道:“第一次見到你這樣做哥哥的,我真是替扶搖擔心啊!”說完又正色道:“如若你真為她好,便替我多勸勸她吧,我真不适合她。”
蘇扶風收起折扇在離遠塵對面坐下:“得了!我也不說了,你們兩的事我也不想管。至于扶搖嘛,不管她做什麼,隻要她開心就好。”
“你真開明!”
“那是!我一直都是個開明的好哥哥!”蘇扶風自豪地說道,轉念想想似乎也該為自己的妹妹打抱不平一下;“不過遠塵你作為天狼閣的閣主,自從接任天狼閣以來卻從未處理過一件閣中之事,把這些雜事全推給了扶搖,自己卻帶着徒弟下山逍遙快活,這事兒做得可不厚道啊!可憐了我那妹妹啊!對你癡心一片,為你做牛做馬卻還天天看你的臉色。”
“這閣主之位可是當年老宗主直接抛給我的,我并沒有同意。再說這天狼閣和地絕谷本就是你們兄妹倆的,于我何幹?你要是心疼扶搖,不如我将閣主之位傳給你算了,扶搖輕松了,我也省得清靜。能者多勞,應該的!”
“别别别!”蘇扶風急忙搖手拒絕:“你就别給我挖坑了,一個地絕谷已經夠我頭疼了,再加上天狼閣我非得英年早逝不可,天狼閣還是讓扶搖繼續頭疼去吧!”
蘇扶風端起茶杯笑道:“扶搖有你這樣的哥哥也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啊!”
今夜,整個天狼閣都靜的可怕,似是大家都看出了閣内氣氛有些奇怪,所以都早早地就睡下了。辰梧服侍着離遠塵睡下後,便熄了燈關好房門走了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剛躺下,便聽見有人敲門。起身披上一件衣裳開門一看是蘇扶搖身邊聽雪,便疑惑地道:“聽雪姐姐,這麼晚了找辰梧何事?”
聽雪是從小看着辰梧長大的,對這位乖巧懂事的妹妹也十分喜愛,于是微微彎了腰笑着摸了摸辰梧的頭:“小姐有事找,請你過去一趟呢!”
辰梧雖然奇怪這大晚上的扶搖找自己何事,但也乖乖地應了:“麻煩聽雪姐姐了,辰梧加件衣裳馬上就過去!”
“那我先回去回話了,你記得多穿件衣裳,最近天氣有些變涼了!”
見聽雪消失在夜色中,辰梧關門加了幾件衣物便匆匆趕往蘇扶搖的住處,剛到門口便見大門敞開着,蘇扶搖正站在窗邊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麼。落寞的背影讓她想起了今晨在忘心居所生之事,雖然自家師父對她的态度一直都是不理的,但是今日之事做得确實有些過分了,她也是第一次見蘇扶搖哭得如此傷心。
“扶搖姐姐!”辰梧站在蘇扶搖的身後輕輕喚了一聲。
蘇扶搖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擦了擦眼角的淚,這才轉身望向身後的辰梧,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了!”
“嗯。不知這麼晚了,扶搖姐姐找辰梧過來有何事?”
蘇扶搖愣了一會兒,才緩緩答道:“師兄他睡下了吧?近日他睡眠可好?”
“師父已經睡下,這些日子睡眠尚可。”雖然覺得她問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辰梧還是乖乖地回答了。
“這就好,其實今晚找你來是想問一下此次出行的行囊是否都準備妥當了?陵都嚴寒,你幫他多放些禦寒的衣物帶着,冷了就讓他多穿些,千萬别感了風寒。對了,去年給他做的幾件貂皮裘衣可帶上了,這些輕裘保暖,是其他衣物比不得的。還有他這身子,外表上看着沒什麼大礙,其實虛得經不起一點六淫邪氣,平時備用的藥物都帶齊了嗎?人參散和回命丹記得多帶一些,以備急用。銀子可帶夠了?身邊護衛可安排好了?”見辰梧一直低着頭默默聽着自己說話,蘇扶搖這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似乎有些太敏感了,這才停住,歎了口氣:“就這些吧,你記得好好照顧他便好!”
“扶搖姐姐請放心,所有的一切辰梧都已準備妥當了。”
“那就好!”蘇扶搖緩緩點了點頭,然後從懷中拿出一隻精緻的瓷瓶遞給辰梧:“這個你拿着吧!”
辰梧有些不明所以,并沒有伸手去接:“扶搖姐姐,這是?”
“九轉回魂丹。”
聽見這回答,辰梧盯着瓷瓶的眼睛一亮,九轉回魂丹在丹藥榜排名第一,有起死回生之效,而且這世上隻有僅僅五粒,她也隻在很小很小的時候見自家師父用過。這樣的丹藥放在自己面前說不心動那是假的,但是想起師父之前曾告誡過自己不許再拿扶搖姐姐所給之物,眼神便暗淡了下來,拒絕道:“這九轉回魂丹太過貴重,辰梧不能收,扶搖姐姐還是自己收着吧!”
蘇扶搖也不管辰梧的拒絕,直接将瓷瓶塞進了她的手中:“你好好收下便是,我知道若是我直接給他他必定不會收下的,所以隻能找你來,你收着不要告訴他便可。這九轉回魂丹再貴重,在我心中也沒有他的性命重要。你們此去陵都,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他身子這麼虛,必定抵不住陵都那嚴寒之氣。暫且不說陵都的嚴寒之氣,就是明日你們冒着嚴寒騎馬,他必定會大病一場,到時若是危及性命,你便讓他服下這丹藥。”說着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瓶中隻有兩粒丹藥,隻能救他兩次性命,若日後他再犯惡疾,恐無人能救了!”
辰梧握緊了手中的瓷瓶,默默地聽着沒有說話。自從她有記憶開始,他們便一直都生活在天狼山附近一帶,因為這裡四季如春,氣候變化一向不大,就算會走遠一些也隻會在氣候溫暖之時出去,加上自家師父自己保養得當,所以她從未沒見過他生過什麼病。盡管她也知道自家師父身子并沒有表面上看着那麼好,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嚴重,普通人生的小病便可危及他的性命。
見辰梧一直低着頭沒有說話,蘇扶搖便上前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看着她道:“辰梧,扶搖姐姐知道你從小就在你師父身邊長大的,也一直都在身邊照顧他,你是個心細聰明的孩子,雖然對你來說這任務重了點,但如今能照顧上他的也隻有你了!”
“請扶搖姐姐放心,辰梧一定會好好照顧師父的!”
蘇扶搖點了點頭:“也照顧好你自己,若有事便捎個信給我!時候不早了,回吧!”
“那辰梧就回去了,扶搖姐姐也早些睡!”說完辰梧便将瓷瓶在懷中放好關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