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如那位江湖遊醫所說,太子曾兩次中毒,而且中了兩種不同的劇毒,那麼情況就十分複雜了,這不僅僅是太子能否治愈頭痛症的問題,更是涉及到背後有什麼重大陰謀。
剛剛成峤是被突如其來的壞消息搞亂了思緒,一心隻擔心太子的安危,如今慢慢地恢複了往日的鎮定,他很快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太子為什麼會兩次中毒,難道是幕後有兩股勢力都曾成功下毒,還是隻有一股勢力,因為第一次下毒沒有毒死太子,之後又再次下毒。
還有,為什麼兩次下毒都成功了,是有歹人混進了皇宮?還是宮中有內侍或宮女被收買?雖然這幾天他将大部分精力放在組建兩殿議事上,但是他從未放松對太子中毒事件的調查,他幾次親自提審和拷問那晚擡太子的內侍,還有無辜被牽連進去的小內侍,甚至他還擴大了調查範圍,将所有負責當日飲宴飲食和護衛的人員全部關押,并一一拷問,雖然其中有不少人因為受刑不住,招供了不少東西出來,但是許多都是胡亂招供,說的信息是牛頭不對馬嘴,甚至有的人前後說法都不一緻,搞得成峤是焦頭爛額的。
本來昭德殿一位主使內侍張丙軍有重大嫌疑,可是沒有想到還未等成峤審問張丙軍,張丙軍就上吊自殺了,隻剩下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內侍,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就是問不出半點有價值的線索,成峤還不甘心,還将昭德殿裡所有的內侍和宮女拿下,并一一拷問,也沒有得到絲毫線索,似乎整件事情就是張丙軍一人所為。
可是成峤總覺得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張丙軍隻是一個普通的主事內侍,據沐厚德了解,張丙軍這個人算得上忠厚,為什麼會給太子下毒呢?成峤也調查過張丙軍的情況,張丙軍是孤寡一人,并無其他親人,自幼就入宮,身家十分清白,而張丙軍的住處沒有多少貴重的财物,所以張丙軍根本沒有理由給太子下毒。
成峤知道自己不善于審訊斷案,也知道大理寺卿唐铮善于此道,可是太子失憶一事事關重大,若是将這件案子交給唐铮調查,勢必會洩露了太子失憶一事,所以他隻好硬着頭皮親自上陣了。
沐玙璠雖然失憶了,可是得知自己曾被兩次下毒,他也知道這件事絕不簡單,便問道:“成太尉,不知道本宮中毒的事情,你調查清楚了沒有?”
成峤一臉的愧疚,當日他曾信誓旦旦的向太子承諾,一定要查清此事,可是過了這麼多天,他一點線索都沒有,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太子,隻好支支吾吾地道:“殿下...殿下,此事十分棘手,幾乎沒有可用的線索,微臣曾懷疑殿下中毒一事,與奪位有關...”
“奪位?奪什麼位?”沐玙璠對于這些一竅不通。
成峤道:“自然是奪太子之位!”
沐玙璠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你繼續說吧。”
成峤被太子剛剛打斷了思路,隻好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道:“微臣懷疑殿下中毒,與奪位有關,所以微臣暗中命人監視韓國公、陳國公和江國公,幾日下來,都未發現任何可以之處,如此看來,此事恐怕另有隐情,隻是微臣一直找不到任何線索,如今又聽聞殿下可能兩次中毒,若真是如此,恐怕事情更加複雜了。”
沐玙璠也知道這件事看似經過很簡單,飲宴之上應該沒有問題,因為除了自己,飲宴上其他朝臣都沒有出現中毒的情況,而且據沐厚德和成峤所述,自己直到飲宴結束,都表現得十分正常,後來就是因為單獨與昭德殿的張丙軍相處了一段時間後,自己就像喝醉了酒一樣,回到瑤光宮半個時辰後就毒發了,所以似乎一定是張丙軍給自己下了毒,可是張丙軍為什麼給自己下毒,為什麼下了沒有任何解藥的毒藥,自己卻沒有死,現在又有馬北異聲稱自己曾被人兩次下毒,那麼另外一次下毒是誰幹的?也是張丙軍嗎?為什麼自己兩次身中劇毒,現在卻依然活生生地站在這裡?
一切一切都很複雜,一切一切都很難解釋。
沐玙璠沒有責備成峤,也不忍心,因為他也知道成峤已經夠累的了,一方面承擔許多政務,另一方面又要時刻關心自己的病情,還要抽出時間調查自己中毒事件,真是為難他了,道:“沒關系,你慢慢調查,如果馬北異說的都是真的,本宮就建議你将調查方向改變一下,可以先調查一下本宮身中黑鸩毒的事情,說不定這與烏鬼毒有關系。”
成峤經過沐玙璠的點撥,忽然覺得有了方向,便問花乘舟道:“花奉禦,不知烏鬼毒和黑鸩毒有何來曆?”
花乘舟略微想了想,便道:“烏鬼毒是巴蜀一帶流傳的毒藥,用七種劇毒之物煉制而成,中者半個時辰内必亡,而黑鸩毒十分罕見,下官隻在典籍上見過,據傳黑鸩毒用黑鸩皿煉制而成,而黑鸩鳥出沒于嶺南一帶,全身猶如墨漆,長頸赤喙,專以蝮蛇為食,黑鸩毒不同于普通鸩毒,其性緩而無解,可潛伏一年有餘,一旦毒發,無藥可救。”
成峤心中一動,問道:“時常聽聞以毒攻毒,不知烏鬼毒和黑鸩毒是否相克,使殿下即便身中兩種劇毒,仍然安然無恙?”
花乘舟先是搖搖頭,又點點頭,道:“多數情況下,毒藥的解藥,同樣也是一種毒藥,此正是所謂的以毒攻毒,隻是這兩種毒藥在大興很少出現,下官所知不詳,可是若以殿下的情形而論,似乎兩種毒藥存在相克,否則以烏鬼毒的毒性,殿下應當中毒半個時辰内必有性命之憂,而事實上,據太子妃和中貴人叙述,殿下中毒一個時辰後才毒發,即便毒發了,亦隻是經過短暫的假死,很快又恢複了神志,此事不可不說乃是一件幸事,是殿下仁德,自有神明護佑。”
成峤陷入冷靜的思考之中,一邊撫摸着下颌半百的胡須,一邊沉吟,接着又問道:“如此說來,殿下先中黑鸩之毒,而後中了烏鬼之毒,這兩種毒藥毒性各異,黑鸩毒性緩且有潛伏期,而烏鬼毒性急,”說到這裡,成峤朝沐玙璠拱手施禮,繼續道:“殿下,由此看來,暗中很有可能有兩撥人對殿下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