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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别人不知道

唐朝工科生 鲨魚禅師 2493 2024-01-31 01:12

  洛陽城的坊市和别處略有不同,不似長安那般東西劃分,反而是南北為鄰。更有意思的是,糖市并不在原先的南市,而是民部、内府、九寺在這裡聯合新開一市。這個市場就是新南市,市監狄知遜,是第一任新南市市監,六品的“京官”。

  而且狄知遜運氣極好,當年在浙水河口的剡縣做官,因緣際會,給華潤号行了方便,更是幫忙“東風”船隊傳遞當地大戶錢氏的行蹤消息。這才助“東風”船隊轉戰千裡海波,斬“浙水無支祁”錢模人頭于福州海潭山。

  正是有了這一層關系,狄知遜一飛沖天,洛陽剛剛正式升格為東都,立刻就調任洛陽待選為官。

  皇帝因為缺錢對糖業出手,妥協了一個糖市小吏出去,卻又讓狄知遜在各方的角力下,登上了新南市市監的位子。

  李世民問對康德和王秋道,二人都認為剡縣縣令狄知遜“忠君愛國”,可以重用。

  這是一個運道極好的人,洛陽城内,達官貴人皆是這般認為的。

  “新南市又有堂号新開,就是那座倭國銅山!”

  “伊予銅山挂牌開鋪,除朝廷采買之外,剩餘皆在新南市出售發賣!”

  “甚麼?這麼快?!那伊予銅山倭人就白白出讓?”

  “怕是消息傳的慢,倭人不知道行情。”

  騎着馬一身官袍的狄知遜到了“伊予銅山”商号,蓋了章之後,這家銅業商号,就算正式在新南市落戶經營。

  盡管連一顆銅錠都沒有看到,但洛陽大戶早就急不可耐地跑去“伊予銅山”号下訂單。

  隻一個上午,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狄知遜擦着官帽下的汗珠,有些不可思議地對李奉誡道:“李君對這等場面,竟是這般鎮定?”

  “這算甚麼場面。”

  李奉誡搖搖頭,笑道,“狄公有所不知,幾年前在長安時,一百零八坊市浮屠搶購‘凱旋白糖’,那才是令人震驚。上萬光頭在眼前晃動,當時長安令源坤罡,不得已之下,才同哥哥商議,将那鋪面搬出了長安城,約莫有三四個月,才重新搬回城内。”

  “嘶……”

  做過地方主官的狄知遜自然知道這是什麼程度的事情,剡縣不是窮鄉僻壤,但要說讓剡縣縣内有千把人聚衆,他是絕對不敢的。

  上萬光頭……想都不敢想。

  若無禁軍維持,隻怕稍稍有點心懷叵測之輩鬧事,就得死數百人。

  “這次某要多謝李君幫襯,‘伊予銅山’能在新南市開鋪,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狄公何必如此。”

  李奉誡依然保持着淡然,“‘伊予銅山’中朝廷收買的銅錠,也是要收稅的。多餘的銅料……興許不用多久,也會如白糖一樣。”

  “這……”

  這樣的事情,狄知遜不敢下結論。煉銅和冶鐵是兩回事,私鑄銅錢雖然是個罪名,但這是個不怎麼抓的罪名。市面上流通的“錢”,實在是太少了。有些時候不得已,劣币大量發型,也是無奈之舉。

  如果“伊予銅山”真的能夠年産五十萬貫,那麼鑄錢利潤有三四個點,至少長安洛陽蘇州常州石城這樣的人口異常稠密區,是不會虧的,而且是大賺。

  就憑這一點,民部上下官僚,為了這個賺頭,就得撺掇皇帝行險。

  為什麼說是行險呢?因為“伊予銅山”是發了“債券”,這裡面有大量權貴的“份子”。不管華潤号嫩股能把“伊予銅山”經營下去,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塊肥肉。

  旱澇保豐收的買賣如果被人一刀砍去,會不會有人想起糖市?

  狄知遜到底是做過縣令的人,正如王中的就會一招“依法強拆”也能從下縣混到上縣,狄知遜也不是草包縣委書記才能讓他得到新南市市監的位子。

  隻是,狄知遜并不清楚的是,他兒子的這個蒙師,其實壓根無所謂朝廷是不是要那銅業開刀。

  張德跟李奉誡說過很多事情,但關于錢這件事情,他記得很清楚,開元通寶不管鑄多少,都是不夠的。大唐和大唐周圍的屬國,永遠都是“錢荒”。

  李奉誡在兩京之間真正攥着從未讓“忠義社”别人染指觸碰的,其實是華潤飛票。

  一張印着五十貫的小紙片,就因為是華潤号印的,他就能在華潤号主要都市州縣櫃面支取。

  石城鋼鐵廠那些“高爐大工”,逢年過節從遼東跑一趟幽州,跑一趟洛陽,從來不帶絹布銅錢,連金銀硬貨都是不帶的。

  身上揣着幾張紙,到了幽州,兌上五十貫,扔馬車上一路打賞到洛陽,都還有富餘。

  到洛陽,兌上五六百貫,直接能讓“畫皮館”的都知衣服脫光了陪你睡到海枯石爛。

  這些事情,有的人明白有的人不明白,明白的會覺得華潤号厲害,不明白的卻覺得那破爛紙片有個甚用?

  實際上這次“伊予銅山”,華潤号隻需要加印幾十萬貫華潤飛票即可,但因為此事和利潤無關,又不能讓朝廷誤會什麼,這才拉了一群不三不四不幹不淨的玩意兒上船。

  如今的李奉誡,越發地成熟冷靜,看事情早已不似幾年前那般稚嫩。

  “伊予銅山”号開鋪之後,他便去見了常明直,然後說起一事,沒過多久,坊市之間,就有人傳言凱申物流的幕後東主,似乎是要辦個學堂。

  而随着“伊予銅山”号訂單的飙升,新南市又變得火熱起來,市内交易“伊予銅山”号訂單的事情也時常發生,讓市監狄知遜在家中吃酒時,也對兒子狄仁傑感慨道:“若非華潤号手頭有點緊,隻怕也輪不到洛陽人賺這銅山之利。”

  他兒子狄仁傑才七歲,歪着腦袋看着爸爸,一臉懵懂加奇怪的表情,于是狄知遜就問:“我兒有甚麼想說的?”

  一個七歲的孩子,能說啥呢?

  “耶耶,先生帶我去買宣紙,用的是華潤飛票啊,他們有錢。”

  “哈哈哈哈,我兒啊,華潤飛票不是錢啊。”

  “可是,南市北市的商号,都認它當錢用的啊。華潤号多印些飛票,不久可以買東西了嗎?”

  狄知遜愣了一下,笑道:“那是不能亂印的,你要是多印了,沒有那麼多錢,怎麼辦?”

  “可是……别人怎麼知道有沒有多印呢?”

  “……”

  狄知遜沉默良久,一陣夜風,把他原本就不深的酒意,吹了個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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