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晨曦透過外面的窗楞照到阿瞞的小屋裡,府裡的家丁丫鬟已經起來忙活了好一陣子,時不時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
街上穿着一聲聲吆喝聲,熙熙攘攘的開始有了人流,新的一天開始,所有的人面對新的一天都在忙活着。
阿瞞正趴在床上歪着嘴沉沉的睡着,一個小丫頭慢慢打開阿瞞的房門,雖然已是春季,但還有絲絲的涼風順着吹進了屋内,睡夢中的阿瞞像是感覺到了涼意,一頭鑽進被窩裡繼續呼呼大睡。
“少爺,起床了,老爺叫少爺一起去用膳。”環兒輕輕的走到阿瞞身邊,小手推卸阿瞞的被子柔聲叫道。
環兒的喊聲似乎并沒有起到什麼作用,被窩裡的阿瞞仍舊沒有理會。隻是要是不在意的話就不會發現阿瞞的呼吸平緩了許多,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音。
“少爺起床了,今天還要去丁先生那裡學習,要是不去的話老爺又該生氣了。”環兒的聲音又重了幾分,隻不過她并沒有再推背子了,小手掀起被子的一角想把被子緩緩的掀起來。
可是這樣的方法并沒有奏效,環兒隻是掀開了一角就掀不動了。
“少爺,起床了,再不起床我就向老爺說少爺生病了,下不了床。”環兒拿阿瞞沒有辦法,隻好搬起曹騰威脅道,說完轉身就準備出門而去。
“唉唉唉!起來了,這就起來了,環兒先到外面侯着,本少爺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一聽說要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訴曹騰,阿瞞立馬就不再狀睡了,趕忙掀起被子起身穿衣服起來。
想起曹騰那陰陽怪氣的聲音。阿瞞心中一陣雞皮疙瘩的起來了,沒辦法,阿瞞隻好趕緊起床。
轉過身來的環兒徑直向外面走去,若是不認真觀察,就不會發現她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輕快的步子很快就消失在阿瞞的眼中。
阿瞞起床後匆匆吃過早飯,就飛快的離開曹府向丁先生的家中走去。
并非是阿瞞愛學習,隻是阿瞞自己知道在曹府自己沒有辦法面對自己名義上的那個祖父,盡管祖父很疼愛自己。
在整個曹府上的人都知道,阿瞞少爺最喜歡呆的地方是自己的小屋子,也隻有他的貼身丫鬟環兒才能和阿瞞少爺一起說笑玩鬧,環兒一直像大姐姐一樣照顧着阿瞞,對她很是依賴。
這也許是因為阿瞞沒有母親的緣故吧,也從阿瞞記事起就沒有了母親的記憶。阿瞞聽府裡的下人提起母親是再生他的時候難産而死。
走過熟悉的街道,道路兩旁的小販仍舊熱火朝天的叫賣着。
丁先生的府上離阿瞞家并不太遠,隻隔兩條街。阿瞞不一會兒就走到了丁府。
說起這個丁先生,他并不是谯郡人,隻聽人說原來是很有名的大學士,由于朝堂上宦官當道殘害忠臣,丁先生不得不丢官回鄉,誰知回鄉以後家裡的田産宅院也被惡戶霸占,無處可去。
傳言丁先生得了貴人相助才落戶谯郡,家裡并不富裕隻好教授學生收些錢财了以繼日。
阿瞞走進丁府已經有好些學生到了,這些人年齡大小不一,最小的如阿瞞這樣十歲左右的孩童,偏大一些也有十一二歲,以及少數的十五六年紀。
阿瞞獨自坐角落的一個位置上,便不再有動作,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
“哎呦,這不是曹阿瞞曹大少爺麼?怎麼了?不開心?”昨天毆打阿瞞之一的少年走到阿瞞身邊挑釁的說道。
“對呀,聽說阿瞞大少爺挨了打,疼不疼呀。”
“不知道挨打的滋味怎麼樣,阿瞞少爺何不給大夥兒說說也讓我們體悟一番呢?”
“就是,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阿瞞少爺不要太自私了。”
…………
一個人開始挑釁,其餘參與其中的人全都開始對阿瞞冷嘲熱諷起來。那些沒有欺負阿瞞的人也快速的圍攏在一起等着看阿瞞出醜丢人。
阿瞞此時小手已經緊緊的握在一起,雖然記憶中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但是這時候的阿瞞已經不是以往的阿瞞了。
“咳咳!都圍在一起幹什麼,吵吵嚷嚷成何體統,一會兒老夫抽查功課誰要是答不上來就挨闆子吧!”
每當阿瞞羞憤難當的時候丁先生總是能夠适時的出來解圍,這時圍在一起的少爺們一哄而散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個個腰闆挺的筆直,像乖寶寶一樣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可是還是有一雙雙滴溜溜的眼睛亂瞅着丁先生,看看丁先生下一步的動作。
丁先生看着正在低着頭的阿瞞一眼,隻留下隻有自己能夠聽到的歎息生,就開始授課了。
自從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起,儒學的分量也在大漢王朝越來越重,到了東漢末年,儒學更是興盛于朝。一代儒學大師可以不把諸侯王爺放在眼裡,而讓那些人無可奈何,可見儒學在大漢朝的地位。
一般而言小孩子啟蒙初學書籍首選論語,接着是四書,其後是研學君子六藝,再之後就是根據自己的愛好學習了。
無聊枯燥的授課阿瞞已經是睡意闌珊,在這期間丁先生已經瞅了阿瞞幾次阿瞞也沒有注意到,他還在和周公下棋呢?
“好了,這一課就講到這裡,吃過午飯後老夫再講。”
丁先生說完後再次看了看正在熟睡的阿瞞,搖了搖頭就離開了。
“啊、啊~阿嚏!”
正在熟睡的阿瞞突然感覺自己鼻尖癢癢的,忍不住一個噴嚏打了出去,口水鼻涕一下子噴到了前面拿着小草嫩葉撓阿瞞鼻尖的少年臉上。
“曹阿瞞,你大膽,敢把口水噴到小爺臉上,今兒個必須給小爺也個說法,要不然就不要回家了。”
“對,敢噴王少爺口水,必須給個說法。”
“阿瞞,咱們也都算是同窗了,也别說我們欺負你,這件事本身也就是你不對,你賠給我們些銀錢這件事就算了,也不用鬧那麼不愉快了。”
…………
隻要有一人說話其他人就有事沒事的幫腔,有的人唱黑臉,有的人唱白臉,總而言之都是要從阿瞞身上占點好處,其心昭然若是。
“那、那要我賠償些什麼東西?”看着這麼多人,打又打不過,講理又行不通,阿瞞隻好小聲問道。
一個稍微大一些的少年眼睛精光一閃,側身到阿瞞對面,誘導的說∶“阿瞞,這樣吧,你向你祖父要五貫錢這件是就算過去了,我知道你祖父對你很是關愛,隻要你不是逃學你祖父都會滿足你的要求,這樣我保證他們不再欺負你了!”
“是呀,以後阿瞞就是我們的好兄弟。”
“就是,昨天的事就當是誤會一場了,我給阿瞞賠個不是。”
“嗯,就是這樣。”
…………
少年的話剛落地,圍在這裡的少年紛紛附和的回應。
五貫錢可是尋常人家半年的用度,這群不見兔子不撒鷹主兒阿瞞也隻好先答應下來。
“那、那好吧。不過我現在沒有錢,我得回家向祖父要才行。”阿瞞裝出一副天真的樣子煞有介事的說道。
“那行,阿瞞你就快些回家吧。”
其餘的人紛紛給阿瞞繞開了路。
就這樣阿瞞一個人就靜靜的走出丁府,不過阿瞞并沒有回家,而是到城外而去。
正午時分的太陽雖然沒有那麼火辣照在身上依舊是暖洋洋的,阿瞞靜靜的走着,聽着街上傳入耳的的每一個人的聲音。
不知道怎麼了,阿瞞這時候感覺到心裡出奇的甯靜,就這樣慢慢看着身邊一個個忙忙碌碌的身影擦肩而過。隻是投入之中的阿瞞并沒有發覺身後一個嬌俏的身形在悄悄跟着他。
就這樣走着走着,阿瞞出了城,來到了城外小河邊的大柳樹下,此時的柳樹早已發出新芽,嫩綠的枝條随着柔和的春風輕輕的擺動着,阿瞞依樹而立看着平靜的河面呆在那裡。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祖父是宦官呢?”
“就算祖父是宦官可是他也時常接濟鄉裡,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呀!”
“難道就因為祖父是宦官阿瞞就沒有朋友,所有人都欺負阿瞞?”
“好想娘親啊,娘親又在哪裡呢?阿瞞受委屈了又能找誰說呢?”
“如果阿瞞生在普通人家該有多好呀,那時候阿瞞有父親,也有母親,就沒有人能随意欺負阿瞞了。”
…………
阿瞞就這樣依着粗壯的大柳樹,仿佛肩膀有了依靠一樣,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自言自語的說着。像是要把心中的孤獨、無助,和平日裡受的委屈說盡一般。
站在阿瞞身後的丁婉就這樣看着阿瞞自言自語的站在那裡,阿瞞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刺到了她的心裡。
在丁婉的心裡,阿瞞就是一個膽小又怯弱的小孩,可是她不知道阿瞞沒有朋友,沒有母親,據說有個父親還遠在洛陽沉迷與官場中,從來沒有給阿瞞一絲的關愛。
如今看着阿瞞如此模樣,丁婉心裡是如此的同情阿瞞,阿瞞小小的身影也漸漸的刻在了丁婉的心裡,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關心這個小孩。
丁婉小步子走上前去,白皙的小手整理了阿瞞淩亂的衣襟,雙手環着阿瞞的頭壓在自己的兇口,輕生的說∶“傻阿瞞,姐姐不是說誰欺負你了就去找姐姐嗎?怎麼一個人到小河邊說起夢話了?”
阿瞞聞着丁婉身上淡淡的的清香,不由自主的深吸了兩口,頭部感受着丁婉兇前的柔軟,阿瞞心中不由的意動起來,不過阿瞞并沒有掙脫丁婉的懷抱,任由丁婉就這樣抱着她。
這個下午,阿瞞和丁婉的關系迅速增進,阿瞞憑借着一千八百多年的知識把丁婉逗的咯咯直笑,直到夕陽快要落下時,丁婉才牽着阿瞞的手向城裡走去,在夕陽的照耀下兩人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