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坐在桌旁,右手輕輕敲擊着桌面,眉頭輕蹙。
昨日看完傷病之後,他便将事情推給了嶽飛去幹,自個忙着找了個屋子大睡了一覺。醒來卻發現還有個爛攤子沒收拾,婦孺!還有近千人的婦孺未得安置,這附近荒涼,沒個好安置的,若是帶上,又極為麻煩,但又不能不管,真是頭疼。
趙構起身,在房内來回踱着步子,嘴裡念叨着什麼,眼睛卻是越來越亮。
“對啊!”趙構突然停了下來喊了一聲。“這婦孺千人,雖然人多,但這寨内又不是沒有糧食,這一路行來,隻有幾處零散流竄山匪,留下百多人,當可無虞,索性此來帶的糧食也還不少,帶了七天幹糧,這一來一去撐死也才四天,這剿滅山賊也是一擊即破,剩下的糧食留下來也可。恩,我真機智~先去看看這裡儲糧幾何。“趙構自言自語完便推門而出。門口近衛看見趙構燦(白)爛(癡)的笑容有些詫異,不過還是下意識開口”元帥有何吩咐“畢恭畢敬。
趙構收住腳步,想到自己驚歎”機智“那一句可能被聽見了,不由得有些迷之尴尬,臉上卻瞬間冷漠下來,微微望天,”恩,讓嶽将軍來一下。“言畢,保持着望天之姿,退回房内。
趙構坐在桌上,有些蛋疼,神特麼尴尬!之前訓練那些小子的時候那麼有氣場,那麼嚴酷冷峻,今天算是一世英名盡喪了,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自戀這個詞。
就再趙構百無聊賴的蛋疼之際,“吱呀”一聲,門開了,嶽飛走了進來,恭敬行了一禮,“元帥找我有何吩咐?”
“這千人婦孺,我大概是有解決之法了”
“末将洗耳恭聽”
趙構便将他的想法告訴了嶽飛,本想嘚瑟一下,不料被嶽飛兩言問住,啞口無言,嶽飛聽完隻說“這千人,随元帥到了甯陵,以何為生?”
“這些婦女多是農人,自然是老本行,耕種。”趙構有些不明所以。
“地~将安出?“嶽飛眼神從趙構臉龐擦過。
“嘶!”趙構并非蠢笨,隻是思維還是後世思維,嶽飛這一問,他便明白了。而後,他沉默了。
……
最後還是按趙構的方法執行了,寨内糧食充足,加之沒有其他辦法,嶽飛和趙構也都不會扔下這些婦孺,是以,決定先帶過去,到了甯陵再安排,而他又多了一個侍女:何婉清,這個可憐的女子昏睡醒來,見得四下盡是着甲王師,心裡忐忑不安,遭逢亂世,身為富商之女,她聽過見過太多人性的醜惡,不料這支軍隊軍紀嚴明,這才感覺劫後餘生,見到死去的大當家,不禁哭的凄涼。央求士兵讓他見見主帥,想報答他大恩大德,長的漂亮自然是有優勢,很快,就到了趙構眼前,見趙構衣着風度皆是不凡,對着趙構說“将軍為我報得殺父之仇,又同我有再造之恩,小女子如今無有所依,願将軍憐憫,容我為奴為婢,以報大恩”。如此美麗的女子,加之身世可憐,趙構深知亂世之中,太漂亮是一種罪,自然是留下了她。行軍不便,趙構便讓她跟在後面婦孺隊伍,自己領着士兵們先行回府了。
……
甯陵,帥府之中一片歡慶。
趙構剛至城外,不遠處驿站内,站了一群官員,宗老赫然在隊伍最前方,趙構有些疑惑,帶着隊伍在驿站前方數十步停下,下馬,一人朝着宗老走去,前方官員們都被震驚的的說不出話,這種整齊無比的方陣行走起來,帶來的視覺沖擊令他們有些窒息,雖然戰陣精妙更勝一籌,但若不在高處看,視覺沖擊也不及此,況且這些人有幾人見過真正的戰陣對壘?直到趙構離他們僅有十步之遙時,宗老帶頭上前,俯身高頌“恭迎陛下凱旋!”“恭迎陛下凱旋!”
趙構這是真懵逼了,雖然早有預料自己會如曆史一般,成為南宋高宗,但他沒想到剛剛出去打了一仗,回來就成了皇帝,愣了幾秒,趕忙上前扶起俯身跪禮的宗老,“宗老,快請起,你我之間何至于行此大禮”
“陛下,禮不可廢,今日起,您,便是這大宋的領袖,萬望陛下謹記初衷,複我泱泱大宋!”說着說着又要跪拜下去。趙構哪能再讓他跪下去,連忙扶着,“宗老放心,我趙構以皇位起誓,定掃除妖氛,複我大宋山河!我泱泱千年華夏,豈容外族欺淩!”
“老臣一把殘骷,定誓死追随,殺盡敵寇!”宗老蒼老的面容滿是期許與堅毅。
趙構看着宗老的眼神,一汪熱淚蓄滿眼眶,正是有這些可愛的可敬的英雄!我華夏才能綿延五千年,屹立不倒,哪怕這位英雄早已遲暮,但他依舊身藏無窮的偉力,那是烙在皿脈裡的,我華夏兒女對民族的奉獻與熱愛,曆史上宗老便是至死不忘收複失地,花甲高齡仍舊奮戰于開封——這個當時已被高宗抑或朝廷所放棄的故都,一己之力,聯合各地抗金義軍,牢牢咬死在開封,發展成一股龐大的力量,金人若不傾半國之力,則不可動搖,數年之間,從不間斷的去信高宗,以禮曉之,以情動之,讓他還都開封,收複中原,然而,曆史上的高宗對于宗老的字字皿淚,由于不好回信,他完全不能反駁,于是他想了妙招,不予理睬!就這樣,年複一年,宗老一腔報國熱皿空付,積勞不堪,抑郁成疾,生理的極限,加上心理的無盡悲哀,讓他撒手人寰,那個風雨之夜,宗老不言家事,大呼三聲“過河!”“過河!”“過河!”,旋即與世長辭。想到這些,趙構再也忍不住,熱淚如雨,雙手握住宗老雙手從牙縫擠出幾個字“此生,定不負宗老所托!定開一個太平盛世,于百姓福!”
趙構又看向後邊衆官員,平複心情開言道:“衆卿家免禮平身,現今時局危難,開封之辱猶在眼前,衆卿家當與吾共勉!”
“謝陛下,吾等定當肝腦塗地,為國盡忠!”
趙構猛然轉身,看向嶽飛和那一衆部下,已經跪下了,“站起來!”他大喊。他們站了起來。
他舉起右手,砸向上空,“護我社稷!佑我族親!”
“護我社稷!佑我族親!”千人齊喝!聲如雷鳴,滾滾向四方擴散。
“好啊”宗老低聲稱贊,看着眼前這隻剛剛蛻變的新軍,他老懷大慰。
趙構讓嶽飛遷來一匹馬,讓宗老騎上。
“衆将聽令!班師回營!”趙構一馬當先,背影被斜陽襯的高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