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雖然在返回的路上,佐伊一直在追問蘭妮到底怎麼回事。但蘭妮就是不肯說,因為她不願費兩遍口舌,既然要解釋,就解釋一遍,總部那裡還有她家傻瓜在等着她解惑,她可不想浪費口水。
回程的路上很順利,并未發生什麼意外。運送147個孩子的大卡車直接開去了事先聯系好的民間福利院,這家福利院是賀櫻甯三年前剛剛投資建造的,無論是規模還是設施都是一流,現在剛建成沒多久,尚未正式投入使用,用來收留這麼多孩子正好。
蘭妮和佐伊帶着阿伊莎直接回了總部,剛進總部大門,就看見羅格帶着審訊部的成員等在門口,他們直接帶走了阿伊莎,而蘭妮和佐伊則去了總部的大會議室報道。一推門而入,就見一衆人都在。
蘭妮掃了一眼會議室,牧黎自然是在的,還有仇争、林钊、瓊,包括今早剛剛蘇醒的賀櫻甯,居然也坐着輪椅出現在這裡。另外,幾個小時前剛剛被解救回來的莫可心也在,她和林钊一樣,身上綁着繃帶,剛剛接受完治療。會議室的首座上,隐者正埋首看着一台平闆電腦,她的右下首第一位就是艾麗塔,蘭妮走過去,坐在了左下首第二位,空出了第一個位置。她的右手旁就是牧黎。佐伊則坐在了林钊的下首位。
蘭妮坐到牧黎身旁不久,牧黎就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手,果然一片冰涼。
“怎麼樣,沒有受傷吧。”她關心道。
蘭妮笑着搖了搖頭。
“穿太少了,手都涼的。”
“不是有你給我焐着嘛。”蘭妮笑道。
牧黎本以為蘭妮來後人就到齊了,沒想到不久後,又有人進來,開門的人讓她稍有些意外,是貝利。貝利的身後還跟着剛從地下室回來的羅格,等羅格進來帶上門後,人員才算全部到齊了。
羅格在左下首第一位落座,貝利落座瓊身旁。等大家都坐穩了,隐者才放下手中的平闆,擡眼掃過衆人的面頰,她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都來齊了,那麼會議開始吧。今天召集大家來,主要是針對過去幾天内發生的幾件事做出分析,另外對未來阿薩辛的行動作出大方向的計劃部署。首先...大家辛苦了,尤其是剛剛出完任務就趕過來的夥伴,還有身上帶傷的夥伴。我知道大家都很困很累,但時間不等人,咱們盡快結束會議,然後解散休息。”她頓了頓,将視線投向蘭妮,道:
“蘭妮,我想在座不少人對這幾天發生的事很有疑問,你思路比較清晰,麻煩從頭做一下解釋吧。”
“好。”蘭妮點頭,沉吟了片刻,理了理頭緒,道:
“為了節省時間,我盡量精簡來說,從重點切入。最近發生的事主要就是三件――楚中大酒店事件,我表姐莫可心的綁架事件和今天清晨發生的多方火并事件。
之前在楚中大酒店的晚宴上,我和在座的幾位同僚談及過有關赫楚生以及他背後勢力的分析。當時我列了一個假設命題,假設赫楚生與x在做兒童拐賣的生意,與y在做搜集電腦配件的生意,并以拍下電腦配件的方式洗掉兒童拐賣所獲得的黑錢。那麼一共有三個問題,第一、x和y是否是同一個人?如果是,那麼是誰?如果不是,那麼他們又分别是誰?第二、赫楚生洗出來的黑錢,是否都歸他自己所有的,還是說,這些錢也不是他的收入,他隻是在幫x和y洗錢。第三、弄清楚兩個目的,拐賣兒童的目的以及拍下電腦配件的目的,這第三個問題得與前兩個問題連在一起思考。
現在我們一個一個來分析。楚中大酒店事件時,我發現了我在魯道夫軍事學院時的學生助手阿伊莎出現在酒會上,并與我們競價那台據說含有隐藏程序的蘋果筆記本。現在,我已經把阿伊莎抓了回來。羅格之後會審問她,不過無疑,一直在和赫楚生做生意的就是阿伊莎。她究竟代表x還是y,我們可以來分析一下。
阿伊莎的目的是搶奪隐藏程序,而赫楚生顯然并不願意把這個隐藏程序給她。楚中大酒店的事件,看似是針對賀大小姐的鴻門宴,實際上是阿伊莎滅口赫楚生的一場引狼入室的絕命宴會。隻是赫楚生也确實對此有所預料,并設下苦肉計,自己派人打傷自己,并襲擊賀櫻甯,使得會場大亂,他趁此機會逃脫,阿伊莎的滅口計劃成空。同時赫楚生還借此将阿伊莎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咱們的頭上,不可謂不高明。
阿伊莎認為,隐藏程序落到了我們的手上,因此拐走了表姐,想以她為要挾。但後來發現中了赫楚生的計,隐藏程序不在我們手上。”
“等等,我覺得有矛盾之處。”佐伊打斷蘭妮的陳述,舉手提問道,“赫楚生是想将隐藏程序和35個孩子一同交易給某一方,這說明交易方既需要隐藏程序又需要35個孩子,這是否說明x和y是同一方?如果是的話,那麼阿伊莎即代表x又代表y,赫楚生不想将隐藏程序交易給阿伊莎,卻繼續将35個孩子交易給她,豈不是很矛盾?”
蘭妮搖頭:“你錯了佐伊,赫楚生确實想将隐藏程序和35個孩子一起交易給某一方勢力。這個勢力也确實即想要程序又想要孩子。但這不等于x和y就是同一方,也不等于阿伊莎即代表x又代表y,這當中并無自洽的邏輯關系。
我的假設是這樣的,x和y是兩個勢力的聯合體,他們在聯手做拐賣兒童、搜刮電腦配件并洗黑錢的非法勾當。但是因為某種尚且不知的原因,x和y産生了嚴重的分歧和矛盾,合作決裂。代表其中一方的阿伊莎便與決心歸附另一方的赫楚生産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使得阿伊莎決心殺死赫楚生,奪走他目前掌握在手中的資源。”
“不錯,分析得很在理。”發言的是貝利,她這幾天一直在阿薩辛總部,跟着隐者,對這些事情也都有所耳聞,她頭腦聰慧,緊跟着蘭妮的節奏,将事情理順。
一旁的瓊看了貝利一眼,也表态道:“我也覺得很在理,可能性非常大。”
“那麼,今天清晨的交易到底是怎麼回事?顯然赫楚生是要和誰交易,但是最後來的卻是阿伊莎的人,赫楚生是被騙了嗎?”林钊問道。
“沒錯,他被騙了。但是他也察覺了,才會逃跑。但是還是被阿伊莎事先埋伏了,阿伊莎差點就要把隐藏程序奪走,奈何被我們插足,再一次落空。無奈之下,他們便用表姐來和我們做交易。”蘭妮說道。
“假設你說的這些是真的,那麼阿伊莎到底是x還是y?”仇争問。
“這就要聯系第三個問題、阿伊莎的背景和目前我們掌握的情報來看了。第三個問題是兩個目的的問題,即x為什麼要拐賣孩子,y為什麼要搜刮電腦配件。既然x和y之前是合作關系,那麼也就是說不論是x還是y,都需要孩子和電腦配件。
阿伊莎是沙特皇室的後裔,她的舅爺爺,是九大教皇之一的亞伯拉罕教皇。她的表舅,也就是亞伯拉罕大教皇的親生兒子,則是咱們很熟悉的一位鐵皿将軍――薩缪爾・亞伯拉罕。”說到這裡,蘭妮頓了頓,瞄了牧黎一眼。
牧黎倒是沒有什麼反應,但眼底閃過一道精光,蘭妮并未錯過。
“阿伊莎,還有一位親姐姐,是都靈大教皇的近侍,名叫伊莉雅。衆所周知,都靈大教皇身兼守序中立陣營的教皇,而亞伯拉罕教皇是中立善良陣營的教皇。兩位大教皇的關系很近,也一直都處在同一黨派之中。也就是說,咱們可以合理猜測,阿伊莎,是都靈大教皇和亞伯拉罕教皇的人,代表着他們的利益。
我們知道,隐藏程序是一幅地圖,顯示着三處藏寶地點。所謂的寶藏,是可以彌補九神系統緻命漏洞的寶物。安德烈斯家族,包括從前的夏洛克,一直都在尋找這個寶物。而這對教會來說也相當的重要,因此安德烈斯家族與教會聯手勢在必行。
還有一點需要補充一下,就是有關兒童拐賣這件事。貝利姐,我想你比我更适合來說這件事。”蘭妮點名貝利。
貝利點頭,清了清嗓子,發言道:
“大家都知道,我一直在查皮耶爾。當然,他所做的人體試驗我也是一清二楚。随着皮耶爾事件的全面曝光,老白姓覺得其中已經沒有黑幕了。其實不然,一個很關鍵的細節被刻意掩蓋了。那就是皮耶爾曾經花了大價錢購買下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并獲取了這家公司的核心技術,就是人體試驗的技術。而這家生物科技公司的原主人就是安德烈斯家族。這家公司存在了十幾年,做過無數的實驗。也就是說,安德烈斯家族一直在做人體試驗。而試驗樣品,就是各地拐賣而來的孩子。”
“等等,貝利博士。我想問一下,這家生物科技公司叫什麼名字,原地址在哪裡?”仇争忽然嚴肅問道,賀櫻甯蹙眉看向她。
“這家公司的名字縮寫為xtx,原地址在雅典娜之城阿瑞斯大區,那裡有他們的實驗室和總部大樓。但十幾年前發了一場大火,全部燒光了。在那之後,公司就被皮耶爾買走,地址也轉移了。”貝利疑惑地看着仇争,不知她為何會突然插嘴問這些。
仇争面色并不好看,冷若冰霜。林钊、瓊和佐伊全向她投去略顯擔憂的目光。而賀櫻甯的視線就不曾從仇争身上移開過。隐者和羅格的神情很一緻,沉穩不變,倒是艾麗塔顯得有些不大自在。
蘭妮将在場諸人的面色變化看在眼裡,沉吟了片刻,她繼續說道:
“所以,至此我們可以得出初步的結論。x為安德烈斯家族,他們一直持續在做人體試驗,到現在也沒有停止。與此同時,也一直在尋找修補漏洞的寶物。y為都靈大教皇與亞伯拉罕教皇,他們最大的目的應當是尋找到修補漏洞的寶物,拐賣孩子做人體試驗對他們來說重要性一般。安德烈斯家族與教會勢力因為某種原因産生了巨大的分歧和矛盾,導緻合作決裂。
阿伊莎代表教會勢力,赫楚生想要投靠的是安德烈斯家族。
教會勢力不希望安德烈斯家族得到隐藏程序,因此阿伊莎想要滅口赫楚生,奪走他手裡的隐藏程序。然而卻被我們插足,攪亂了她的計劃。現在隐藏程序在我們手裡,教會和安德烈斯家族全部落了個一場空。
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
蘭妮舒了口氣,總算解釋完了,說這麼多話可真夠累人的。她端起桌上的水杯,一口喝幹了其中的水。
會場靜默了一段時間,大家都在消化剛才蘭妮說的話,大多數人已經理清了頭緒,并贊同了蘭妮的分析。這時,佐伊又舉手了,她問道:
“那阿伊莎和夜黨又是怎麼回事?夜黨不是和族武士集團麾下的間諜刺客組織嗎?一個教會勢力的人,怎麼會和夜黨扯上關系?”她說完這話,又看了看林钊。然而林钊面無表情,仿佛聽到的話與她沒有絲毫的關系。
沉默許久的隐者終于開口道:“和族武士集團是一個中立組織,确實與安德烈斯家族以及教會沒有關系。但有一個人,卻是夜黨出身,他是唯一一個退出夜黨不死的人,後來還被康拉德看中,成了西方軍的特種兵教頭。此人名叫井上明彥,是井上和的生身父親。夜黨被滅時,井上明彥已經退出夜黨三個月了。而阿伊莎顯然在井上明彥手下訓練過,才會夜黨的袖劍刺殺技巧。那個時候的教會和安德烈斯家族,顯然處在合作的蜜月期,有此來往,很正常。”
這件事,在座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耳聞,幾個知曉林钊來自夜黨的人,望向她的目光都有些複雜。這其中,莫可心可以說是第一個知曉林钊身世的“外人”了。此刻她望向林钊的眼神充滿了探究。林钊顯然是知情人,但她從來沒提過這些事。她是一個從來不提以前事情的人,這一點熟悉她的人都了解。
“來了這麼多天,也沒見到井上和呢?”牧黎在蘭妮耳畔低語問道。
蘭妮看了她一眼,低聲回答:“聽說在出任務,不日就要回歸了。”
“咳咳...”隐者清了清嗓子,道,“好了,還有沒有疑問?沒有,咱們進入下一個議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