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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0章 我章某傻了

朕的霸圖 醉尋芳 2706 2024-01-31 01:13

  近來朝野無甚大事,章钺仍是每日上朝,不過多數時候仍是旁聽,除京畿防務、地方節鎮和邊防軍事以外的從不插手過問,然後去樞密院當值半日,下午便處理自己的私事。

  随着五天前的“卞樓會議”二次定策,大勢的車輪已然開始加速,各項秘令通過軍情司急遞西北、興元府、松潘經略、朗州武平節度、鄂州鄂嶽節度、北平府幾個主要地方。同時,悄然備戰的大事也進一步加快。

  七月初十日一早,章钺照例早朝,本以為會有人呈報西北急奏,但結果居然沒有。眼看朝會要結束了,邊歸谠不時看過來,章钺向他打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多事。

  果然,退朝後一會兒,章钺與邊歸谠等衆臣出了宣佑門,快到月華門時,内侍少監董光買才追了上來,老遠就喊道:“章相且留步,官家召見!”

  章钺心中明白,這種軍機大事一般都是内參,先定下主要方略再在朝會上頒诏。往回走時便跟上董光買問道:“軍報昨晚什麼時辰遞進宮的?王文伯還是沒上朝,有人去請了嗎?”

  “昨晚宮門剛落鎖時,太後今早上才看軍報。範相公着人去請了,也不知王相公能不能來!”董光買小心冀冀地回道。

  章钺不再多問,與邊歸谠兩人回金祥殿,繞至後面那間寬大書房時,範質等中書三相與張美、窦儀、窦俨、吳延祚、昝居潤、韓通、袁彥、趙匡胤等十幾人分坐禦案下兩邊,而自己居然是最後到,不過章钺也不露聲色,坦然上前給禦案後坐着的太後和小皇帝行禮,宣賜坐後,自行在左側上首空位坐下。

  “元貞不妨也看看!”範質似笑非笑地看了章钺一眼,示意内侍将軍報遞過去。他這表情加語氣,讓左右衆人也一齊目光灼灼地看着章钺。

  章钺當然是早就知道了,當即視苦無睹,面無表情地接過軍報,發現居然是兩份,便裝模作樣地細看了一遍。一封是西甯節度使孫延壽所奏:

  六月二十五,青海以西伏俟城蕃酋僧林占衮,派本部蕃兵一萬騎繞過大非川,偷襲了樹敦城赤嶺以西一大片地域。

  六月二十八,僧林占衮統率海西各部蕃兵四萬,兵分兩路,北路攻取廓州;南路自黃河北岸東進,攻破西滄州城,屯兵于洮州邊境。

  另一封軍報是洮州懷德節度使劉欣發所奏,大緻内容當然是一樣的,不過卻具體禀明了敵軍兵力及後勤,據軍報所言,僧林占衮帶了數萬頭牛羊,披環甲者有小半之多。

  “王文伯怎麼沒來?”章钺看完,臉色嚴肅起來,毫不虛怯地迎着範質的目光問道。

  範質冷哼一聲,别過頭去不理會。章钺頓時就沉下了臉,銳利如刀一般的目光自王溥、魏仁浦、張美等人臉上一一掃過,目之所及,衆人或閉眼,或轉過頭去。當最後定格在趙匡胤的大黑臉上,這貨嘴角一抽,居然擠出了一絲微笑。

  章钺收回目光,低垂眼皮巋然不動,等了好一會兒,王樸還真來了。他先是看完軍報,鎮定自若地起身向太後奏道:“禀太後和官家,海西大酋僧林占衮此人,臣也聽說過,現今雖率兵五萬寇邊,隻須以永興軍府李晖為帥、蘭州王彥超副之,擇日進兵抵禦即可。”

  “範相公以為如何?”太後本姓王,為符彥卿所收養後并未改姓,不過頂替了符二妹的身份,自然也是符太後了。她這時身着青色皇後常服,看起來倒還鎮定,轉問範質道。

  “臣以為可行!”範質附議道。

  符太後遲疑了一下,又看向坐得身姿筆挺,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木然之态的章钺,仍是很小聲問:“章相公收複河湟,勞苦功高,對海西蕃人也最為了解,是否另有看法?”

  “并無!臣附議!”章钺微微躬身拱手回了一句,然後就瞥見左右衆人目光一閃,臉色各異。

  就算是明擺着的事又如何,讓别人領兵簡直就是笑話,且不說調不調得動鎮兵的問題,連僧林占衮都是自己所控制的人馬,到時你堵不回去,就兵進關中。僧林占衮打下關中,也就是自己拿下的地盤。不過目前看來,王樸可能還沒反應過來。

  “章元貞!你怎麼看?”王樸從坐榻上跳了起來,厲聲大喝道。

  “某沒什麼看法,軍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某覺得暫時沒什麼可補充言論。”作為穩操勝券的一方,章钺端正地坐着,雙手扶着膝頭,臉色平靜,語氣平和。

  王樸這一聲厲喝,基本等同于把事情挑明了,衆人都一齊看着章钺,時而又看看氣得渾身發抖的王樸,不知該如何是好。不想太後卻是很明理,臉上勉強擠出笑容,勸道:“二位卿家看來是有些誤會,不要争了,要不還是先廷參再議吧?”

  “禀太後!臣以為不必,請賜下節钺,臣願率兵出征!”王樸也許是想明白什麼,忽然躬身請旨道。

  章钺一陣愕然,王樸竟然要請節钺統兵出征,不過想想就啞然失笑,并不出聲。節钺就是一把玉斧,就像兵符和帥印一樣,隻是一個像征性的物品,要看拿在什麼人的手裡。若自己手持節钺,那就是如虎添冀,一呼百諾,生殺予奪,但他王樸就是拿了,哪怕把小皇帝帶上也沒用,估計這是悲憤交加,被氣得失去理智了。

  “王文伯!一将功成萬骨枯,你從未統兵出戰過,能有勝算嗎?”魏仁浦終于開口,不過言語神色卻是有些悲戚。

  “先帝在時,如此厚待諸将,爾等都是軟骨頭嗎?”王樸伸手指點着韓通、袁彥、趙匡胤三人,見無人回應,當即就氣得七竅生煙,雙目通紅,忽又長歎一聲,緩緩伸手取下頭上烏紗幞頭,噗嗵一聲跪伏在地,嚎哭道:“太後!陛下啊!臣無能,既不能為陛下分憂,請允許臣乞骸骨辭官歸裡!”

  “文伯!你這是作甚?萬萬不可!”範質一聽急了,立即起身上前勸說,不想王樸力氣挺大的,一把就将他推開了。

  “吵什麼吵?演戲有什麼用?看來……某不能不說兩句了!”章钺也取下頭黑色紗羅幞頭,旁若無人地拿在手裡把玩着,慢條厮理地說道:“自中唐設立藩鎮以來,動亂近兩百年,這個時間不短吧?至今曆了幾朝?幾位皇帝?誰解決了?

  三省六部制本來是好的,皇帝一掌大權,真是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樞密使、中書令都算個鳥?他們把官制搞了個一團糟,誰考慮後代子孫了?自黃巢之亂後,仍年年有戰,可實際人口是年年有加的,财稅上漲了嗎?

  一百多年了!天下一統了嗎?連一個小小的山北雜胡都收拾不了,真是丢盡了我泱泱華夏的臉!真以為幽州收複了就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了!是你們太聰明!我章人某傻了!”

  這口氣在章钺心裡憋了很久,這回總算是一吐為快,可這話都說出來了,還有什麼好争的。要麼你們聽我的;要麼,我就看着你們玩!

  衆臣眼見章钺發飚,被問得是一楞一楞的,直到他一把甩下紗羅幞頭,轉身拂袖而去了,這才回過神來。衆人面面相觑,紛紛歎息,陸續向太後和小皇帝躬身施禮,退出了金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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