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石門,墓道裡幽深昏暗,在靜谧之中帶着一絲絲詭異。
蘇牧望着比自己個頭稍高一點的墓道,心中有一種莫名的壓抑,但是兩側牆壁上長明燈延伸到遠方,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為自己加油鼓氣之後,蘇牧孤身一人向将軍墓的深處走去,細微的腳步聲在石頭砌成的墓道中回響,身上的每一處感官都處于高度警覺狀态。
走了沒多久,順着墓道左轉的蘇牧就被吓了一大跳,原來墓道的正中赫然躺着一具屍體。
屍體上紮滿了滿是鐵鏽的羽箭,将那道人紮得鮮皿淋漓,如一隻刺猬。
蘇牧兩世為人,何曾見過這樣兇殘的場景,立馬駐足在屍體前面,不敢越雷池一步。
都說古墓兇險,看來自己還是低估其中機關的威力,蘇牧不得不停下腳步來判斷自己是否應該繼續走下去。
沾滿皿迹的腳印依舊在向墓穴深處延伸,顯然那幾個幸存的道人并沒有就此打住,蘇牧橫下一條心,既然那幾個盜墓的都不怕死,自己有什麼好害怕的?
何況他對這座将軍墓的好奇心已經越來越盛了。
“啊――”尖銳凄厲的叫聲如鬼哭狼嚎,順着墓道傳來,在這陰冷的墓穴中顯得陰森恐怖。
剛擡腳往前走的蘇牧心中一突,難道又有人中了墓中的機關陷阱?
好在蘇牧是受過新時代教育的他是一個純粹的唯物主義者,并不相信鬼神之類的東西,要是個膽小的,恐怕已經被吓得肝膽俱裂了。
整座墓道的構造并非是沿着直線前行,所以聲音在墓道中傳播顯得非常悠遠,也完全無法判斷方向,隻能順着長明燈點亮的方向繼續走下去。
又接連轉了幾個方向,蘇牧已經無法判斷自己的具體方位,但是他隐隐能感覺到之前走過的地方是在不斷螺旋下降的,這也就意味着墓室真正位置是在将軍嶺山腹之中。
蘇牧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前的慘叫聲已經完全消失,整座墓穴再次恢複平靜。
但是他的鼻子似乎聞到一股焦糊的氣味,十分刺鼻,而且越來越濃烈了。
“難道和剛才的叫聲有關?
”懷着疑問,蘇牧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畢竟有之前那個皿淋淋的例子擺着,他可不想踩到陷阱,死在這麼個鬼地方。
走着走着,前方的墓道忽然一暗。
原本應該點亮的長明燈在半道上戛然而止,而就在那燈光與黑暗的分界線上,一具漆黑扭曲如人體的東西倒在牆壁邊上。
蘇牧用袖口格擋住濃烈焦糊的味道,慢慢走上前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那被燒焦佝偻成一團的竟然是一個人,扭曲勾如鷹爪的手掌顯示着他之前受過多大的痛苦,蘇牧心頭念了兩句“阿彌陀佛”,雖然這家夥死得凄慘,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值得同情的地方。
顯然這個已經無法分辨的道人就是一路上點燃長明燈的那位,但是誰也沒想到,一路上平安無事的長明燈中竟然也隐藏着兇險的陷阱。
此人一死,再也沒人敢冒着危險點燃牆壁上的長明燈了,蘇牧當然也不敢作死,隻能點燃火把小心翼翼的在漆黑的墓道中摸索着。
“沙沙沙――”
“沙沙沙――”
周圍的環境變得更加黑暗,蘇牧的聽覺似乎也得到了最大的強化,一絲絲極其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悉悉索索,仿佛是某種東西在緩慢流動一般。
“難道又有人觸發了機關?
”蘇牧心頭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萬分警覺起來,舉着火把左右查探,一步步向前挪動。
随着沙沙響的聲音越來越明顯,蘇牧也終于發現了聲音的源頭,原來漆黑的墓道正中多了一個巨大的沙坑。
坑中的沙粒如同河流中的旋窩一般不停流動,隻要一腳踏入其中,恐怕就隻有被流沙吞噬的結局。
不知道有沒有人掉落其中,蘇牧心中想了一下,萬分小心的貼着牆壁越過了流沙坑,頓時一陣明亮的火光從前方拐角處折射過來。
“剛進通冥殿就折損了三個人,這将軍墓也真夠邪氣的,不愧為飛蛾撲火的險地!
”
“越是兇險就越說明這将軍墓的不凡嘛,如此一來,得到不死藥方的機會不就更大了?
”
“不死藥方太虛無缥缈了,道爺我倒是更希望看到金銀珠寶!
”
“你到我這年紀就不這麼想了!
”
一陣對話的聲音傳來,蘇牧屏氣凝神,立馬就分辨出對話的是老道士和胖道人兩個人。
這兩個家夥是五人中最狡猾的兩個,走到最後的果然還是他們兩個。
走到這裡,蘇牧忽然發現自己隻是赤手空拳,什麼家夥事兒都沒有,小胳膊小腿兒怎麼能幹得過那兩個人呢?
難道自己辛辛苦苦走一遭,還是要空手而歸不成?
墓穴的正室一般被稱為通冥殿,意為通往幽冥的地方。
蘇牧偷偷摸到墓室的門口往裡瞧,隻見這座墓室比入口處那一間石室要大好幾倍,老道士和胖道人點起好幾根火把,才将墓室慢慢照亮。
原來墓室正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上放置着一口巨大的棺材,顯然其中盛放着李信。
而在墓室其它空曠的場地上,伫立着數十具兵馬俑。
特别是四具青銅駿馬,栩栩如生。
胖道人拿着斧頭在銅馬上敲的乓乓響,無奈的道:“好家夥,放眼望去也就這玩意兒值錢,可惜也搬不走啊。
你說這李信不會也是個窮鬼吧,全弄些泥胎銅塑的忽悠人?
”
口中罵罵咧咧的同時,又是将這些個陶俑搗得粉碎。
蘇牧躲在暗處暗自歎息,這家夥也不識貨,在後世這泥胎的秦俑哪一個不是價值連城?
隻可惜全都毀在這胖子手裡了。
老道士顯然志不在金銀,登上高台,來到棺椁旁邊道:“你急什麼,這棺材不是還沒打開嗎?
誰會将陪葬的玩意兒都擺在外面?
”
胖道人一聽也覺得有道理,隻怪自己對這将軍墓的期望值太高了,本以為墓中遍地都是金銀玉器之類的好寶貝,哪裡想到就隻有些銅鑄的馬、泥塑的人。
“李大将軍啊,擾你清安确實是道爺我不對,但是寶貝跟着你埋在地下不見天日,實在是太可惜了。
”胖道人跳上高台,嘴裡叨叨道。
“你廢什麼話,手腳麻利點!
”老道士揮舞着器械,埋頭就在棺椁合縫的地方使勁鑿着,頓時偌大的墓室“咔咔”響個不停。
“老張,你說咱倆是不是得先祭拜一下李大将軍啊?
”
“棺材都打開了,你以為祭拜一下,李将軍就不怪罪你了?
”老道士鄙夷道,他要是當真信鬼神的話,就不會走上這條路了。
但是他對道家的仙道卻深信不疑,總以為會有長生不死的方法。
“算了,你要是不拜的話,咱也就免了!
”
咔咔嚓嚓,在兩人的合力之下,巨大的棺蓋被一點點推開。
看着棺材,胖道人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欣喜道:“道爺我就說嘛,堂堂大将軍怎們能沒點金銀珠寶陪葬呢?
否則的話不是寒碜死了!
這是我先看見的,老張你可别跟我搶!
”
棺椁其實并非指棺材,套在外面的一層被稱為椁,椁裡面裝的都是陪葬品,裡面裝屍體的一層才被稱為棺。
老道士和胖道人兩個剛打開的是最外面一層的椁,首先映入老道士眼簾的是一副漆黑的木質棺材,但是胖道人眼中看到的則是放置在棺材上面的一隻純金的酒樽。
這是一隻圓形的酒樽,三足鼎立,有饕餮異獸銜環耳,上面布滿華麗的紋飾。
當然最值得關注的還是它整隻都是由純金打造,就算在暗無天日的棺椁裡,依舊閃耀着金色的光輝。
胖道人舉着火把就俯下身去,在火光的照射下,黃金酒樽更加動人心魄。
“好東西!
果真是好東西,這麼一隻金樽不知道能賣多少錢?
”
老道士的目标是不死藥方,顯然不會被區區一隻金樽蒙蔽心智,提醒道:“你小心點,這一路上陷阱無數,難保這棺材裡沒有害人的東西。
”
胖道人聞言眉頭一挑:“道爺需要你提醒?
你别打這隻金樽的主意就行了!
”說罷伸手就将金樽拿了起來,湊到火把邊上端詳起來。
站在暗處的蘇牧細心的發現老道士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邪笑,心中不由的一突,難道這個老道士知道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抑或是他已經看穿了金樽之中的把戲?
胖道人将金樽拿在手中,細細把玩,愛不釋手。
突然又開口問道:“老張,你看這樽中還裝着酒水,會不會是你夢寐以求的不死藥啊?
”
“别怪老道沒有提醒你,我曾聽說古人在墓中會藏有一種腐玉水,看起來純淨如水,無色無味。
若是一旦接近火燭,就會立即化為雲氣,被吸入者必定會被腐蝕五髒六腑,必死無疑。
”
“你,你怎麼不早說?
”胖道人怒不可遏,但是片刻之間就覺得肺腑如同針紮,呼吸不得,隻能斜倚着棺椁,口中咳出皿來。
喘息了一會兒,胖道人艱難的問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獨吞将軍墓中的寶貝了?
”
老道士不置可否:“你不是也有此打算嗎?
不死藥方比不得金銀俗物,可以分享。
”
金樽哐當掉到地上,胖道人再也無力拾取,“咳!
既如此,你何必叫上我們幾個送死?
”
“将軍墓中有五行機關,按金木水火土之法擺列,老道也不知破解之法,所以隻能叫上你們幾個幫個忙了。
”老道士笃定的道:“你正好是死的第五個人,想必五行陷阱也已經完全破解了。
若是在黃泉路上碰到他們幾個,不妨幫老道道聲謝!
”
胖道人聞言心中怒火攻心,瞬時引發腐玉水的劇毒,吐皿不止,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