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才蒙蒙亮,袁天下便已經醒來了,迷迷糊糊睜開雙眼,卻發現耿婉兒披着衣衫正注視着自己。
“咦!婉兒,你怎麼醒了,不多睡一會兒麼!”袁天下腦中還依稀記得昨夜與婉兒兩人是有多瘋狂,于是有些疼惜的道。
“嗯,睡不着了,便想多看你一會!”耿婉兒依舊靜靜的看着袁天下輕道。
袁天下反手便把婉兒摟了過來,緊緊的擁住眼前秀色可餐的小女人。,在她耳邊念到:“娘子,謝謝你!”
耿婉兒搖了搖小腦袋,在袁天下不經意間猛地一口咬在袁天下的左肩上。“嘶”袁天下忍住了,并沒有喊出聲,隻是把摟在懷中之人摟的更緊了些。耿婉兒感覺入口有些腥鹹,她自是知道這便是他夫君的精皿。傷口不大也不深,隻有少許地方滲出了皿迹。此時,她輕輕的用舌頭在傷口處舔舐了一個圈,輕輕的吹了口氣。袁天下感覺不那麼疼了,有些軟軟的,滑滑的,清涼的感覺。耿婉兒沒有說話,依舊在細心的舔着,吹着,袁天下知道,此時此刻的她有千言萬語。袁天下忽然間想到白樂天《琵琶行》裡的一句詩很是應景:此時無聲勝有聲。
袁天下低下頭,清楚的看到耿婉兒嘴角尚留有一絲皿迹,還有眼角打濕的淚痕。于是袁天下便擡起耿婉兒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上去,兩個人便又交織纏綿在一起,久久不能停歇。
天很快又亮了一些,樓下似乎有馬鳴聲。耿婉兒靜靜地服侍着她的郎君穿衣,洗漱,甚至是幫他的郎君梳理發絲,每件都那麼仔細,近乎到一絲不苟的苛求。臨行前,耿婉兒忽然從身上掏出來一個小物件。袁天下定睛一看,是一個極其精緻的香囊。隻見耿婉兒微微一笑,慧心的把香囊系在袁天下的腰間。然後從後面摟住了袁天下的腰,輕輕地道:“婉兒就不去送别袁郎了,我,我會在此間一直等着你!”
袁天下重重的點了點頭,開門出去了。
......
晌午時分,天熱得要命。一大隊軍士護着車駕浩浩蕩蕩的還在烈日下艱難地前行着,這便是獻帝東歸的銮駕。将士們頂着日頭,似乎渾身都是汗流如注的,顯得很疲憊不堪。但似乎沒有人有怨言,因為這是東歸的銮駕。東歸了,終于要回到洛陽了!不過說真的,烈日當空下行軍,真的是太難熬了。
車駕的最前方,是一騎人馬,他便是車騎将軍郭汜。此刻的郭汜看上去也略有些狼狽,汗如雨滴,關鍵是坐騎還是純黑的關外名駒,這就更加難以言喻了。郭汜似是心情不佳,轉頭望向身後邁着七七八八散漫的步子的士卒,氣便不打一處來,招手對旁邊的小将道:“搞的什麼玩意兒,這點日頭都經受不住,一群廢物還怎麼打仗?傳我口令,全軍加速,今日太陽落山之前一定要到達高陸(縣)。看看這些天磨磨唧唧都成什麼樣子了!”黑色的高頭大馬似乎是被烈日曬得發毛了,配合着主人忽地原地躍将起來。
将官得令而去,沒行的多久便被一騎白馬迎面攔了下來。白馬上坐着一個年約四十左右的漢子,此時便道:“什麼命令?”
“楊将軍,郭帥說,全軍加速,今日務必到達高陸!”
“怎麼可能!這是陛下的銮駕,又不是急行軍!何況夏日行軍,本就行得緩慢,他又不是不清楚我們這一周多以來,才從長安走到新豐(今陝西臨潼的西北)。半天時間要趕到高陸,這不是天方夜譚麼?”白馬将軍怒道。
“那屬下該......”
白馬将軍對他說道:“這樣吧!你就傳令,先行到此處,讓大家原地休整一下,吃口幹糧,喝些水。下午些等日頭過了,我們再趕路吧!記住要面見陛下,奏明了等同意再告知全軍!”
“是!将軍。可是郭帥那裡......”
“沒事,他那裡你不用管,就按我說的做吧!郭帥那裡,自有我去說。”白馬将軍又道。
“哦,好的!屬下代将士們謝過将軍體諒!”将官感激的拱手道。
“這麼熱的天,誰能扛得住?快去吧!”
将官得令去了。
白馬将軍打馬前行了一段路,終于追上郭汜,拱手道:“郭帥,末将打擾了,還請商量個事!”
“哦?我道是誰,原來是精忠愛國的楊将軍!”郭汜回過頭來嗤笑道。
白馬将軍不動聲色的道:“不敢當,身為漢将,必當為陛下辦事,為朝廷辦事,至于精忠愛國,末将自認為目前還尚未做好。此來是想和大帥說說行軍的事,剛才正巧遇到大帥的傳令官,末将便擅自改了主意,将大帥疾行的命令改成了原地駐紮休息,等日頭下落再行軍。”
“什麼!好你個楊奉,你竟敢擅自更改軍令!你眼裡還有我這陛下親封的護軍大元帥麼?”
“末将隻是覺得大帥軍令有些不當。此乃正值夏季酷暑時節,日頭這麼足将士們很容易中暑的,何況等日頭落下了再行軍豈不更好,這是其一;此時又非行軍打仗,而是護送陛下東行,速度不甚重要,陛下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這便是其二。更何況我們行軍已近十日,這才出了長安城多遠?如今我們剛至新豐,大帥便一下子讓疾行至高陸,那不易于是癡人說夢!”楊奉擡頭與郭汜對視,義正言辭的道。
“你......楊奉,你這狗東西,簡直是胡攪蠻纏!難道護軍就不能急行?之前就是因為這幫慫兵蛋子磨磨唧唧的,才導緻行軍如此之慢。本帥且問你,如果後又追兵,你還繼續要原地休息麼?”郭汜憤怒的吼完,卻真的發現原來全軍隊伍已經停止行進,有士卒開始搭支架燒火做飯,也有的跑到旁邊的樹蔭下乘涼去了。看到此處,郭汜便氣不打一處來,又朝兩側親兵命令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将這個目無法紀的狗東西給我拿下!”
“哼!我楊奉乃陛下親封的興義将軍,倒不像某人無恥到自稱将軍。車騎,車騎,本将倒是想請教一下,你的戰車、騎士都在哪兒呢?真是可笑至極!”白馬将軍似是亮出了身份,兩側的兵士有些被唬住了,一時間不知要不要上前。
“你一個雜号将軍,也敢跟本帥廢話!老子和你前主子李傕一起共事董太師之時,你不過是他的一隻狗而已!”郭汜罵完,又看向身邊幾個猶豫不決的士卒罵道:“你們怎的不上?不敢麼?真是一群廢物!”郭汜憤怒說完,便當先打馬朝着楊奉沖去。
楊奉自也是不甘示弱,“哼”了一聲,拍馬迎戰。
“铛!铛!铛!”的幾聲兵器交接之音,兩人雙騎繞着小圈,拼鬥起來!
兩位将軍甫一交手,便有将士匆忙跑去報信去了,但更多的士卒卻是不斷地聚攏圍了過來,上前助威觀戰。
隻見場中兩人又各自揮出一刀,這一次似是郭汜力道更沉一些,“哐”的一聲,險些劃過楊奉的肚臍處。楊奉吃了一驚,發現與郭汜幾個回合的纏鬥,自己揮刀的右手反而漸漸後繼無力,已然成了下風之勢,暗道如若再這樣下去,自己恐怕是兇多吉少。楊奉心裡不再遲疑,果斷昂首提缰,雙腿猛地一夾馬腹,向西飙去。
郭汜自是始料不及,白轉了一圈後便策馬狂追,伴随着兩側兵士的呐喊聲,更覺自己威力無匹。一邊追一邊大吼:“狗東西,跑那作甚,繼續來戰啊!”
楊奉也不甘示弱的大聲回道:“有種來追!”
這些日子以來,士卒們也是悶壞了,此刻好容易找到樂子,自是不會放過。于是在烈日下,一個個跟打了雞皿似的追着兩人雙騎就奔去,生怕錯過了精彩的一瞬。
“什麼!兩位将軍竟然打起來了?楊侍中,此言當真!”銮駕之中側卧在車榻之上,一個身着黑赤相間的冕服,年約十三四歲的少年忽然直起身,大驚失色的道。不用問,此人便是漢獻帝劉協了。
車銮外正立着一個年約五旬的中年人,此時躬身答道:“确有其事,還望陛下下令調節二位将軍之争!”
“公挺(楊琦,字公挺,東漢末年擔任侍中),可有何妙法?你也知道,我很怕那個郭汜,希望興義将軍可以平安無事!”劉協似是坐立不安,神情緊張的道。
“老臣以為,此事護軍大元帥(郭汜)的确有失其職,烈日行軍本就是大忌,他一介武人,難道還不如老臣這樣的半吊子?興義将軍(楊奉)适時的阻止了禍亂的發生,實乃幸事。而今兩人相持不下,正在酣戰。所以,為避免郭汜在東歸途中生二心,老臣以為雙方皆可賞。”
“嗯,侍中所言甚是!那快告訴我,該如何個賞賜法?”劉協急道。
隻見楊琦順了順花白的胡子,淡然道:“陛下可知那郭汜車騎将軍的名号是他自诩的,此人至今都一直耿耿于懷。不妨這次順水推舟,給他這個稱号,方能一舉三得。”
“三德?哪三德呢?”劉協又問。
“其一、解決了此次的争鬥危機,想必興義将軍楊奉自是無恙。其二、陛下若給他正了名,他比心懷感激。其三、陛下給他正了名,也顯陛下仁慈大度。”楊琦凱凱而談,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不錯不錯!那又該如何賞賜興義将軍呢?”劉協終于笑了笑,又問道。
楊琦沉思片刻,便道:“老臣深知陛下對興義将軍心懷感激,也自知他背叛了大司馬李傕,維護陛下安危,是個一心忠于陛下的好将軍。所以,老臣以為對他的賞賜可以暗中進行,這樣反而可以麻痹郭汜和李傕。老臣也相信,以興義将軍之能,必也能領悟到這一層,為陛下排憂解難。”
“好,就這麼辦吧!傳朕的口谕,正式加封郭汜為車騎将軍,另賞一萬錢,以表其護駕之功。至于,興義将軍楊奉,因其擅自變更軍令,罰沒其當月俸祿。”劉協頓了頓,望向車外的老人又道:“侍中還有何要補充的麼?”
“如此甚好,陛下英明!老臣這便親自去了!”楊琦躬身拜倒,便自打馬去了。
“嗯!”劉協高懸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倒在榻上,靜靜的梳了口氣。
第二場架終是沒能打起來,兩側的兵士似乎都有些失望。但沒辦法,侍中楊琦聖旨已帶到了。
郭汜本意是還要追去,但轉念一想,畢竟聖旨到了,若不接旨,豈不是有悖君臣之道?想到此處,便一個鹞子翻身,穩穩下馬,伴随着兵士的呼喊,朝着楊琦走去。
楊奉也沒閑着,自是也探聽到聖旨到了,于是也勒停了馬,打馬又繞了回來,不到片刻功夫,便也回來了。
郭汜鄙夷的看了楊奉一眼,隐在一側冷冷的幹笑着。
“楊将軍,你可算回來了,正等你呢!”楊琦招了招手,算是打過招呼,然後看向兩人道:“老朽此來,便是有陛下口谕在身,請兩位接旨把!”
“今加封郭汜為車騎将軍,賞一萬錢,以表其護駕之功。興義将軍楊奉,因其擅自變更軍令,罰沒其當月俸祿。欽此!”楊琦說完,便拱手對郭汜道:“郭将軍,恭喜了!”
郭汜似乎很是得意,站起身,也拱了拱手:“過獎,過獎!”這邊說着話,但其實眼神都在隔着不遠的楊奉身上,那可不是一個鄙視所能形容的。說完,便頭也不回,心滿意足的騎着馬走遠了。
楊奉等郭汜走遠了,才緩緩地起身。剛才與楊琦對視的時候,看着楊琦的眼神,楊奉便好似猜到了結局。如今漢室江山不穩,更需要每一份助力。為了大局,為了陛下,為了大漢江山,他楊奉是可以忍的。
楊琦此時走了過來,默默地拍了拍楊奉的肩,喟歎道:“楊将軍,你,不會怪老夫吧?”
“嗯,自然不會。你們的意思我懂!我楊奉也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人,放心吧,楊老!”楊奉狠狠的咳了一口痰,牟足了勁,吐的老遠。就好像所有的委屈随着這口痰,全部煙消雲散,化作塵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