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祖？”葉晗瞪大了眼睛，眼前這個男子雖然氣息和湛陽真人一樣，五官也幾乎沒變，但是這比她高上兩個頭的身材哪裡是之前的樣子。

　　“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湛陽真人不滿道，“難道你真以為我才五六歲大？”

　　“還有，你這一身灰撲撲的像什麼樣子，從前你和清宵那小子學，穿了一身青色衣裳，一點女娃的嬌俏都沒有，那慕容曉雖然修為和悟性都比不過你，可是在打扮上卻比你用心多了。”

　　“你是我的徒孫，連衣裳都不會穿，走出去别人還以為你師尊不會管教徒弟。”

　　葉晗聽得頭皮發麻，她初見湛陽真人時以為他隻是簡單的冷淡粗暴，但是相處久了才發現，他是一個真正的話唠，而且是他們這一脈話最多的人。

　　葉晗之前還奇怪為什麼師尊師伯師兄們都不愛回來，如今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

　　可惜湛陽真人現在逮不住其他人，隻能逮着她唠叨。

　　“弟子知錯了。”葉晗趕緊道，“弟子隻是想着不能引人注意，所以才打扮才一副雜役的樣子。”

　　湛陽真人卻揮手道，“你和我一同出去，哪裡會讓别人有機會瞧見你，罷了，等出了宗門，你再去換一身衣裳，不許灰頭土臉的站在我身邊丢我的人。”

　　葉晗被從頭到腳說了一番，也沒有惱，耐耐心心的聽完了，這态度讓湛陽真人舒心的拍拍了她的肩膀，臉上寫着的“不耐煩”三個字終于換成了“孺子可教。”

　　兩人出了玄天宗，路上果然一個人也沒遇到，葉晗飛的慢，所以湛陽真人拿出了他的飛行靈寶，一艘金燦燦的龍船。

　　“上去罷，從這裡出發到秘境大約也就兩日，你好好休息，沒事别來打擾我，還有，記得把衣服換了。”

　　葉晗趕緊點頭，果然，第三日出現在湛陽真人面前時已經是一個正常女修的模樣了。

　　湛陽真人卻還是搖搖頭，他修真之前是一凡人國的皇子，身邊來來回回的都是打扮的精緻漂亮的女人，就連丫頭也賞心悅目得很。

　　沒想到到了修真界，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小徒孫，卻打扮的像是個尼姑一樣，看着就傷眼睛。

　　他低低歎了口氣，如果再有看中的苗子，還是得他親自教導才行。

　　這一片秘境已經被玄天宗口頭封鎖了，秘境口還留了兩個人看守，所以一般的修士都不敢過來撩虎須，方圓千裡的海域一個修士都沒有。

　　湛陽真人站在龍船之上，遙遙望着那兩個站在秘境口的修士，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葉晗隻感覺到一股玄而又玄的力量一掃而過，然後千裡之外的兩個修士就像睡着了一樣。

　　龍船慢慢現出了影子，在蔚藍的海面上，金色的巨大船隻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奪目。

　　湛陽真人一個念頭，龍船就被收進了他的儲物袋裡。

　　他往前跨步，腳下出現一陣漣漪，下一刻就走到了秘境口。

　　觀察了一番葉晗設下的陣法後道，湛陽真人道，“看來你在陣法上面的悟性還不錯，這封印的陣法看起來簡單，卻處處連着靈力最薄弱不穩的地方，若是強行想闖，恐怕會引起這一處靈力的崩塌。”

　　誇獎完葉晗後，湛陽真人就讓開了身子，“趕緊把這陣法給解開。”

　　葉晗很快的就解開了這一處的封印，兩人一同進了秘境。

　　秘境還是和幾天前一樣，湛陽真人走到那條小徑時，也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音。

　　他頭也不回，對一旁的葉晗解釋道，“這條路被人設下了心魔石，這種石頭會讓人産生幻覺，一旦你回應了它，便會被拉進幻覺裡，不知不覺被拖入地底，靈魂成為石頭的養料，而身體則是會被埋在附近的地方。”

　　“那心魔石在哪裡？”

　　小徑兩旁有大大小小不少的碎石掩藏在半米高的草叢裡，眼光一掃，并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湛陽真人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它在哪裡，這種石頭第一次出現還是千年以前，在那之前，似乎沒有見過相關的記載。”

　　葉晗心思轉動，心頭閃過一個念頭，卻又覺得太過巧合，便問道，“師祖從前聽說過有天外之人嗎？”

　　湛陽真人看了一眼秘境裡蔚藍悠遠的天空，“以前雖未聽過，但想必也是有的。”

　　見葉晗面露疑色，湛陽真人又道，“等你到了天地之境之後，你便會對這世間存在的各種大道有更深的了解，可這也不過是才開始而已，因為越了解，你就越不明白，天道從何而來，天道之下為何又有三千大道，修真者窮其一生，不過是想要明白道的秘密。”

　　“朝聞道，夕死足矣。這才是修真者前仆後繼踏上這條修真之路的原因。”

　　“悠長的壽命，無盡的手段，凝實的神魂，身邊遍布其他修士的屍骨，卻還要一往無前的繼續，隻因為每個修真者到了最後，都隻是殉道者。”

　　葉晗從踏入修真之路到現在不過百年，對于湛陽真人所說的話也不是很明白，朝聞道，夕死足矣，修士追求的這個嗎？

　　就像青龍孟章，明明是神域裡呼風喚雨的大能，卻要離開這座星球，去探索新的道，萬死也不悔，最後皿灑星空，到頭來卻隻留下一具被人觊觎的屍體。

　　見葉晗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湛陽真人失笑道，“你現在自然明白不了，也不需明白，等你踏入天地之境再說罷。”

　　葉晗點頭，她對修真界和修真者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等走過金色沙地，不遠處就是兇獸的所在，湛陽真人眼睛一亮，讓葉晗在原地等着。

　　“這個兇獸恐怕是個大家夥，正好上次和慕容老鬼打的不盡興，這回也好松松筋骨。”

　　湛陽真人話一說完，往前跨了一步就不見了蹤影。

　　然後下一刻，千裡之外傳來的靈氣波動瞬間把金色沙地上的沙子通通震了起來，像是一場金色的沙雨。

　　葉晗耳裡傳來兇獸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隻是那聲音越來越小，本是怒意蓬勃，到後來卻成了哀聲求饒。

　　而在葉晗的前方，她看見本是碎石嶙峋的小山丘變得郁郁蔥蔥，然後又迅速凋零，在幾個眨眼間，不停地四季變換，最後停留在山丘還未被腐蝕風化時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葉晗驚訝的看着眼前的景色不停變化，像是有人用手在撥動着時間，這種偉力，她實在想象不出是何種力量。

　　湛陽真人手裡提着一隻半米長的紅黑色兇獸，閑适的踏步而來。

　　葉晗瞳孔一縮，湛陽真人手裡頭提着的，不就是之前把她吞進肚子裡面的兇獸嗎？

　　那兇獸明明有萬米長，千米高，現在卻變成了湛陽真人手頭的小東西。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收起你的眼珠子，真是沒見過世面。”湛陽真人眼睛亮亮的，但是嘴上卻說着毫不在意的話。

　　“這兇獸是怎麼變成這樣子的？”葉晗驚訝的問道。

　　湛陽真人彈了彈兇獸的腦袋，“聞味道還以為是個大家夥，沒想到卻是受了重傷又被封印，收拾起來自然簡單的很。”

　　“可是剛剛，我分明覺得前方的時間有點不對，雖然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那種玄而又玄的感覺讓葉晗不知道怎麼描述。

　　“哦？！”湛陽真人看了葉晗一眼，“但是什麼？說清楚。”

　　“就像是時間本來是往前一直走，卻有一種力量把它往後撥弄，這種逆向流動的感覺。”葉晗皺着眉，思索着剛剛感覺到的。

　　“雖然我離得有些遠，可也覺得那種力量似乎也從我身上掃過，雖然沒有停留，但那一瞬間，丹田、靈台、經脈，這些都有一種将要逆轉的沖動，我根本無法控制。”

　　湛陽真人沉吟道，“看來是我力量控制的不好，不然你不會有被掃過的感覺。”

　　“這果然是師祖的力量？”葉晗眼睛一亮，“難道這就是師祖剛剛所說的道？”

　　湛陽真人笑道，“我們邊走邊說罷。”

　　“恩。”葉晗跟在湛陽真人身後，兩人越過剛剛兇獸待着的地方繼續往前走。

　　“你感覺的沒錯，那是時間的力量。”湛陽真人把昏迷了的兇獸随手扔進一個新的靈獸袋裡，“當然，這也是道。”

　　“我之前聽說你體内有生死大道的兩枚種子，我修的道和生死大道一樣，是三千大道中的前十道，時間之道。”

　　“不過我對時間之道的理解還很膚淺，也算不上精通，若要真正悟道，還有許多路要走。”

　　湛陽真人難得的沉默了。

　　“時間之道嗎？”怪不得湛陽真人能在小孩兒和青年人之間轉換，葉晗猜想，這或許就是修道的一種方式，也可能是時間之道還未精通帶來的後遺症。

　　不管是那種，湛陽真人都很了不起，畢竟那可是時間大道啊，和生死一樣，是凡人根本無法觸碰到的領域，不對，不僅是凡人，對修士來說也是一樣。

　　“師祖修道多少年了呢？”葉晗問道。

　　“也快有千年了吧。”湛陽真人道，“千年以前，誰會想到我能活這麼久呢，就連我自己也想不到。”

　　葉晗聽着湛陽真人似乎情緒有些低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說起了修道和從前的原因。

　　“那隻兇獸也是因為時間的力量所以變小了嗎？”葉晗換了個話題問道。

　　“嗯，我沒有見過這種兇獸，他如果在全盛時期，或許和天地之境的修士修為也相當，不過他被人封印了修為，又受了重傷，所以隻能待在秘境裡面苟延殘喘，或許再過千年，他就隻能耗完生命力死在這裡了。”

　　“連師祖也沒見過此等兇獸，莫非是神域來的不成，或者是天外之人帶來的？”

　　“神域應該沒有此種兇獸，而且他出現在這個秘境裡，應該和天之外人有關系。”

　　兩人說着話，很快就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

　　是真的盡頭，就和沙地的另外一邊一樣，前面是一片黑暗的虛空，而他們所在的土地，就像是被人生生的砍下，放到了這片星空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