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條卡賓槍,7支機槍,一齊噴出了怒火。
我們呼喊着,從樹林裡沖出來,也不管他有沒有什麼反抗的流彈,就知道一邊突突,奮勇向前,敵軍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的反抗意願,所有的人都隻有一個目的――逃命,而且我們手上的又都是重武器,火力非常的猛烈,所以一路過去,完全沒有受到一點點阻礙和抵抗。
一直沖殺到中軍營房區域,我看到了被我打死的那個軍官,黑色的傘已經被氣浪掀的不知道哪裡去了,睜着眼睛,一槍打在脖子上,是一個中校,看軍銜應該是這個團的團長。
一班長一腳揣開營房的大門,帶着幾個士兵沖了進去,沒過多久又兜了出來,滿臉興奮的朝我笑着:“隊長,你這一槍可是幹了個團長,怪不得他們那個亂那,除了西北面的那個營,其他部隊根本就不想戀戰,隻想逃命。
”
“你咋知道的,就是因為他是個中校?
”我擡起頭看着他。
“裡面就是他們的團指揮部,桌子上有他的軍官證。
敵19師直屬特務團,原來駐防皇堂的。
”一班長朝着裡面努了努嘴。
“運氣,運氣,不說這個了,教導隊繼續保持警惕,三個班相隔20米,地毯式推進。
”
帶着人繼續追着敵軍的屁股往北趕,我清楚的明白,這一仗一定要把敵軍打疼,打怕,打傷,死傷、俘虜的且不說,逃回去的,也要讓他們知道他們這個團是被我軍的大部隊幹掉的,而不是小股突襲。
從南面過來的部隊也沖進來了,沖在最前面的是一排沖鋒槍手,速度比我們快多了,他們以逸待勞,全部輕裝沖鋒,所以看起來非常的有勁,不像我們雖然嘴上吼吼,其實一個個的都成了強弩之末了。
從我們身邊沖過去的時候,他們隻是看了我們一眼,确認了一下我們的身份後,沒有任何停留,繼續前進了。
将近一個連的沖鋒隊過後,旗手和後續部隊也陸續沖過來了,但是我卻驚訝的發現軍旗上卻寫得不是工兵旅的番号,而是帝國新編第六軍直屬騎兵旅的番号。
我摸了摸腦袋,難道是劉文的援軍到了?
吉普車由遠及近,在已經暗下來的冬季雨夜裡,燈光在雨絲的折射下,還有點刺眼。
我有點不适應,用手遮了下眼睛,就在這個時候,汽車到了我的面前,慢慢的停下。
車門打開,從上面走下來的,是滿臉笑容的申銀。
“旅長好。
”我立正行了個軍禮。
“呵呵呵,好小子,這仗打得老子痛快,哈哈哈哈。
”這一天來的壓抑,申銀總算得到了一點釋放。
“旅長,我看到了直屬騎兵旅的軍旗,是邢旅長的主力到了嗎?
”我還壓抑不住從我的興奮。
“狗屁,就是老子這三個連,300人不到,哈哈,還有一個排在皇堂,你的好兄弟林鋒現在可是皇堂據點的‘警備司令’哇。
”申銀笑眯眯的看着我。
“可是我明明看到……”
“你說那個旗啊,我故意弄的,我這三個連要吃掉一個團,不誅其心,是不可能的,隻有扯虎皮拉大旗。
既然前面消息洩露了,他們就一定知道我們的番号,我打着騎兵旅的番号,那就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以為戚州另一個旅的主力增援到了。
這樣一來我們沖鋒的時候,他們更加不敢一戰,另外,就算沒有被打死的,逃回丹陽也好,西陸莊也好,都是我們的免費通訊兵啊,讓這兩個地方的敵軍知道,現在的皇堂是一個旅的主力,主動權在我們手上,西陸的敵軍要是不回,别說回去的路給我堵了,我們有可能把丹陽都給端了。
”申銀還是笑眯眯的看着我。
“可是這裡的敵軍會相信麼?
”我撓撓頭。
“你小子可不知道,這一仗,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被吓破了膽,一個多小時吃掉了一個團,不是一個旅,難道是一個營?
就算是為了面子,他們也會說服自己相信這個事實,人都是自私和自我安慰的。
”
申銀說着說着,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小子,有運氣有膽量,可造之才,我第六軍的青年軍官裡面,可算翹楚,要不是你是劉文的副官,我真想讓你到我這裡給你個營長當當,哈哈哈。
也怪不得雲……,啊,那個誰在我面前也贊不絕口呢。
“
“誰?”嘈雜的槍炮聲和雨聲讓我沒有聽清申銀後面幾句話,有點莫名奇妙。
“沒什麼。
”申銀收斂了笑容:“此地不宜久留,通知各連,把這裡的武器彈藥全部搬回皇堂,立刻停止追擊,返回據點待命。
”
時間:19:00。
踏進皇堂據點土地的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人松了下來,但我知道我們剛才的隻是局部的一次反擊,整個戰局依然非常的不利,被圍困在西陸莊的第七師随時有可能全軍覆沒。
這個時候是非常的累,但是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安排好教導隊在炮樓一樓就地休息,林鋒從炮樓上沖下來給我一個熊抱:“你他媽的,說下雨就下雨,你牛逼啊。
”
“怎麼,下雨就下雨了,咋的了?
”我看着他一臉興奮的樣子,知道應該有好消息。
申銀在邊上笑着看着他,等着他說話。
“旅長!
”林鋒向申銀敬了個禮,從口袋裡掏出一份電報,遞到我手裡:“21旅電報”。
“念念。
”申銀朝着我笑着。
“申旅長。
”我讀了一句,朝申銀笑了一下,“由于天降大雨,澆滅了大路以及西陸莊大部分阻礙我軍前進的火牆,并且西陸莊敵軍在與我正面消耗後,突然不再戀戰開始北撤,我21旅101團,102團及貴旅炮營大部已經突破包圍,與工兵旅107團在西陸莊會師,預計于今晚21:00前到達皇堂。
21旅副旅長舒佳。
”
我擡起頭,看着申銀:“旅長,21旅突出來了,撤退路線應該通了。
”
申銀點了點頭,望向林鋒:“于師長有沒有聯系上?
還有22旅的兩個團呢?
”
“沒有。
”林鋒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一直在嘗試着聯系,但始終沒有任何回音。
”
“走,上去看看。
”申銀帶頭向炮樓頂部走去,我和林鋒互相看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站在樓頂,西陸莊的槍炮聲已經小了很多,但是更遠處,金州縣那裡隐隐約約的傳來大炮的轟鳴。
由于已經進入了夜晚,可以明顯的看到遠處的戰鬥打的非常的激烈,那邊的天空通紅通紅的。
申銀不住的搖頭,看樣子現在的他也在糾結,是否用這一個疲勞之師再返回救援,還是在這裡等待奇迹。
我回過頭,焦急的看了看戚州方向。
軍座,你真的不派援兵麼?
時間又過去了近一個小時,金州遠處的仗似乎沒有停下的意思。
好消息是,21旅到了。
連同支春的107團,回到皇堂的應該有三個整團一個工兵營一個炮兵營的建制,但其實到達皇堂的隻有總共隻有不到3000人,大部分士兵進入皇堂就倒地睡去了,完全顧不得天上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細雨,地上都是泥濘。
還有不少的傷病員被擡進各個炮樓,由衛生兵在照料着。
申銀讓洪遠負責皇堂防務,支春107團就地休整,安排妥當後,便讓衛兵請舒佳過來商議。
一個看起來非常幹淨的女中校,瘦高的個子。
雖然經曆了一場惡戰,一張瓜子臉上盡顯疲态,但是可以明顯的看出,她好好的洗過了臉,衣服上雖然全是濕漉漉的泥灰,但是穿的非常整齊。
可以判斷,這是一個一絲不苟的女軍官。
“申旅長。
”舒佳向申銀敬禮,我看到有眼淚在她眼眶裡打了個轉,但忍住沒有流下來。
“好了,我們之間就不要客套了。
”申銀擺了擺手,“說說戰況吧。
”
“嗯,”舒佳咬了一下嘴唇:“我第七師在金州遇到了猛烈的炮火攻擊,明顯敵軍是做了充足的準備的,他們的大炮比我們多,比我們口徑大,射程也超過我們,而且居高臨下。
22旅在做了幾次強攻後,受到了重創,代旅長柳陽重傷不治,我和黃豔三次勸于師長退兵,但他一直在糾結和猶豫,直到中午的時候接到軍長的電令,才下達撤軍命令。
其實這個時候,炮營的炮彈也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
舒佳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的喝了兩口,走到地圖前,手指指向了西陸莊,“師長親自指揮22旅斷後,炮營在中間,我21旅突前從金州走戚金大道往皇堂撤退。
由于地形狹長,我們的行軍路線拉的很長,我部快到西陸莊的時候,22旅還剛剛到達水西村,這個時候我們遭到兩股敵軍的伏擊,一股是正面駐守西陸莊的兩個步兵團,還有幾輛坦克。
另一股約一個加強營,應該是我們去攻打金州的時候早就一直潛伏在大路南面的山坡上的,裝備非常精良,重武器很多,火力非常猛。
待我21旅和炮營過去後,直接用點燃的大火竹籠和大圓木從山上滾下來,将道路阻塞,并利用居高臨下和好幾門榴彈炮的優勢在山上把我部和22旅攔腰截斷,分割包圍。
在敵軍炮火轟擊下,師部和22旅電台突然靜默,聯系不上。
我主張各自突圍保存實力,黃旅長同意我的意見,但是她說她是于師長一手提拔的,必須要回去救,但21旅主力不能丢,就把指揮權交給我,自己帶了一個營,又往金州方向去了。
一直到現在沒有任何聯系和音訊,22旅說是一個旅,但是攻金州的時候消耗過多,也就1000多人而已。
”
申銀盯着地圖上水西村的位置,聽着舒佳的叙述,眉頭皺成了川字形,緩緩的看了我和林鋒一眼,眼神裡充滿了擔憂,旋即看向舒佳:“舒旅長,我們要做好心裡準備了。
”
“不救?
”舒佳的身子震了一下。
“我們兩個旅現在加起來不會多于4000人。
如果戰況正如你說的那樣,那麼現在我的判斷是,剛才我打着騎兵旅的旗号,突襲了敵軍在皇堂正面的特務團,并直接打散,放出的煙霧彈是,戚州的援兵到了,所以在西路莊阻擊你們的兩個團才會迅速北撤。
可以看出,這次敵軍除了在江鎮留有重兵以外,丹陽,金州兩地已經算是傾巢出動了,如果不救援,丹陽防務在一個旅面前可以說是不堪一擊,所以他們為了保證丹陽不失,必須要回救。
那麼如果隻抽一個團,那另一個團即使有幾輛坦克支援,也必然敵不過你21旅和我107團的東西夾擊,于是敵軍應該幹脆臨時調整部署,西陸兩個團迅速回防丹陽,并伺機窺探我皇堂,放你部出圈子。
你們出來,他在山上的那個加強營就沒有必要兩邊分火力,這樣大量火力全部集中在了水西的22旅。
”申銀的手指在地圖上從西陸莊到水西村沿着戚金大道劃了一條線,然後重重的點在了水西村上,“既然援兵到了,他們發現,第七師了吃不下了,隻能把你們吐出來,好好的嚼22旅了。
”
“現在的我們,番号是兩個旅,其實隻有兩個團的兵力,而且極其疲憊,炮營雖然在,但彈藥已經嚴重不足。
”申銀轉過身,朝我看了一眼,“我們有幾個選擇:一、一個營守皇堂,其餘回救22旅,那麼丹陽守軍必然再次在坦克等重火力的掩護下,吃了皇堂,皇堂一丢,不光是你的21旅,我的工兵旅就全部交待了。
二、分兵一半去救,一個團守一個皇堂這個生命通道,但你一個團去救,你有多少把握?
三、在這裡原地休整待援,那麼就算22旅全軍覆沒,我們這4000人,還能夠安全撤回戚州。
”又敲了敲地圖的皇堂位置:“這點利益分析,舒佳,你是金陵的軍事學院畢業的,應該比我這個土老帽清楚的多。
”
舒佳一直站在那裡聽着,申銀說完,她一屁股坐在了後面的凳子上,雙手支着桌子,撐着頭,看着自己的足尖。
我看着她,林鋒走到我身邊,拉了拉我的袖子,回過頭,看見申銀已經站在了門口,朝我招了招手:“讓她一個人靜靜吧。
”
從戚州出兵已經快一天時間了。
一天以前,我們是何等的躊躇滿兇,志在必得,一天以後,當我走在皇堂石子路上,看到的都是滿身泥濘卻呼呼大睡的士兵,許多炮樓的門都開着,透着昏暗的燈光,到處都是傷員的呼喊和嘤嘤的抽泣聲。
我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想讓這冷冰冰的氣息刺激我一下,讓開始席卷我的睡意有多遠滾多遠。
遠處的槍炮聲一會兒密集,一會兒稀疏,有時候會安靜10幾分鐘,然後又響起來。
22旅依然在抵抗着,或許他們還在等待着戚州的援兵。
可是他們卻不知道,也許援兵還不知道在哪裡,或許永遠不會來了。
突然之間,我特别希望在水西的22旅能夠投降,不要再滿懷希望的抵抗了,也許投降很恥辱,但是終讓我們這些在包圍圈外的人,心不至于那麼疼痛。
時間:22:30。
我靠在旅部炮樓頂的機槍架子上,這裡是整個據點的最高處,看着滿是火光的水西,看着北面丹陽城的極隐約的燈光,看着戚州方向的黑漆漆一片,心中說不出個滋味。
一個小時前,申銀已經向劉文發出電報,詳細彙報了目前的戰況,希望得到軍部的指示,得到的指令是:原地待命,堅守皇堂至18日1點,如果到時間于慧部還沒有突圍,那麼我皇堂所有駐軍全部放棄據點向東撤回戚州。
一場惡戰,傷亡過半都能夠忍住眼淚的舒佳,得到了這個命令以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趴在桌子上抽泣起來。
我看不得女人哭,就隻有一個人走到樓頂,吹吹風,讓自己的情緒也平靜一下。
突然,據點的東面的黑幕中,幾道刺眼的燈光直射過來,非常非常的亮。
我的眼睛一時間适應不來這種強光,趕忙轉過頭去,眯起眼,拿起望遠鏡仔細的觀察,心裡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據點的主要重武器,全部集中在北面,東面隻有少量的步兵巡邏和防禦,這一股如果是敵軍穿插過來從東面攻擊,後果不堪設想。
“林鋒,林鋒――”我趴在垛口上大聲的朝下面吼着。
“石哥?
出事了?
”林鋒從一樓大門出來,站在樓下揉着眼睛問我,看來剛才打盹來着。
“東面有情況,那裡隻有一個連的步兵,你帶着一班去看看。
”
“是。
”林鋒招呼了一聲,帶着幾個人向東面奔去了。
這個時候,其他崗哨也發現了情況,最東面的兩個炮樓的探照燈也向燈光射來的方向打過去。
我借着探照燈的燈光仔細觀察,等那燈光慢慢的接近,我在這裡依稀可以看到人影時,嘴角便微微的露出了一絲笑容,因為在望遠鏡裡,我看到了胖子王三炮和他的憲兵隊。
這個看着有點粗壯的漢子,坐在三輪摩托的車鬥裡,抽着他的便宜卷煙,據點的探照燈照向他的時候,這個混蛋居然還揮了揮手,就好像那燈光是舞台的聚光燈一樣。
我輕輕地砸了一下牆垛,嘴裡嘟囔了一下:“這個狗日的。
”便轉身沖下樓,往據點東門去了。
申銀已經到了東門,看來,哨兵早就把發現憲兵隊的消息,報告給了他了。
看到我也奔了過來,朝我笑了一下:“舒佳呢?
援兵到了,怎麼不過來,也許會有好消息。
”
“剛才馬良告訴我,已經安排了一間房間給舒旅長,惡戰了一天,應該睡着了吧。
”我歎了一口氣:“一個憲兵隊300多人,能有什麼用呢。
”
剛說完,三炮的摩托車已經開到跟前了,還沒等皮蛋吧車子停穩,王三炮一撐車幫就跳了下來:“皮蛋,别熄火,開回去看看,你家的曲豬頭的執法隊是不是都染上了娘們兒的病啊,跟得上跟不上啊,快去――”一邊說還一邊揮着手。
“馬上,馬上就去。
”皮蛋一個大轉彎,開足馬力就往東面開去。
王三炮回過頭來,三步并兩步跑到申銀面前,軍靴一靠,肚皮一挺,肉手往帽檐上鄭重其事的一搭:“第六軍憲兵隊王三炮,奉命增援來遲,請申旅長不要見怪。
”
“哈哈哈哈,三胖子,你他娘的憲兵隊都出來了,軍座是不是沒兵可派了。
”申銀一拳捶在王三炮兇口,“來了多少人?
”
“我的憲兵隊,曲小亥的執法隊,還有募兵處的新兵連,物資籌備處等各處機關的衛隊,軍座的警衛營,大約有三個營,1000人,臨時番号是第六軍暫1團,由田芳處長統一指揮。
他們跑的太慢了,我的隊伍可是一流的,這不,我第一個到了。
”王三炮一邊說着,還朝申銀眨了眨眼睛:“最重要的事我們帶來了,足夠的炮彈和一些地雷。
”
“這些部隊不都是駐防戚州東南的麼,那東南的防務?
”申銀疑惑的看着王三炮。
“東南的防務已經交給邢旅長的騎兵旅了。
”王三炮回頭朝東面看了一眼,應該是聽到了吉普車的發動機聲音,“田處長到了,咱不過多寒暄,你們趕快商量個方案吧,是打是防,是救是撤,我憲兵隊,願做先鋒。
”
不遠處,幾輛軍用吉普和卡車開着大燈飛馳而來,車子的後面是大隊生力軍的匆匆急行。
我看向申銀,他一動不動的背着手站在那裡,看向前方,和今天的大部分時候沒什麼兩樣,但是現在,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兩個字――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