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洛的話讓老人若有所思,老人還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又與陳小洛讨論起來,兩人相談甚歡,頗有相見恨晚的意思。
客人都走完了,兩人還沒聊完。
對于大明朝,陳小洛是又愛又恨,大明朝是中國最有骨氣的一個朝代,
大明祖訓,
“上至帝王,下至黎庶,皆遵之,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傲骨铮铮的大明陳小洛是敬佩的。
可對于大明後期的不作為,他又是恨的,堂堂一個世界強國,竟然會淪落到被建奴打開國門的地步,
這特麼就是一種悲哀。
而建奴沿用大明朝的海禁,直接延伸出的閉關鎖國政策更是讓中國錯過了第一次工業革命的機會,為後面的幾百年恥辱埋下了禍根。
這一世,
陳小洛想如果有機會,他定要把海禁這個難題給解決掉,或許能改變中國的命運。
當然,前提是如果有機會。
關于海禁,陳小洛算是有一點了解。
海禁的對錯,不能一概而論,如果海禁是完全錯的那麼為何會被明朝用了幾百年,甚至到了滿清還延伸到了閉關鎖國的地步。
難道明清這麼多代的皇帝都是傻子?
站在不同的時代,各有對錯。
明初的海禁更多的是為了防止沿海軍閥餘黨與海盜的滋擾,這裡的沿海軍閥餘黨指的就是張士誠與方國珍的舊部。
江浙一帶的百姓,甚至當時居住在泉州一帶的外國商團甚至曾經資助過張士誠方國珍與朱元璋争奪天下。
與此同時,琉球島上的諸侯割據,互相攻伐,其中戰敗的領主就派遣武士浪人到大明的沿海地區進行武裝走私和搶掠騷擾。
大明朝不勝其煩,洪武皇帝果斷的采取了海禁政策,嚴禁海外貿易。
朱元璋認為,明朝的根本在于農業,而農業的産值足以養活大明王朝,沿海貿易的稅賦本就少的可憐,是以直接下令,“寸闆不得下海”。
站在大局考慮,他的做法沒有錯。
而站在江浙一帶百姓的角度考慮,皇帝這條政策一下,直接斷了他們的生路。
朱元璋甚至廢昌國縣,把舟山島的百姓以及鼓吹兩裡以外的居民遷徙内陸,百姓哀聲怨道不絕于耳。
沿海百姓靠海而生,或從事捕魚,或從事海上貿易,朱元璋“嚴交通外藩之禁”,堵絕了百姓的謀生之路,信國公湯和巡視浙江、福建沿海城池,禁民入海捕魚。
他們除起來進行鬥争之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
海濱民衆,生理無路,兼以饑馑薦臻,窮民往往入海從盜,嘯集亡命,海禁一嚴,無所得食,則轉掠海濱。
甚至有的百姓幹脆逃亡海外,.兩廣、漳州等郡不逞之徒,逃海為生者萬計。
大堂内已經空無一人,
屋外早已月上柳梢頭。
馮瑩瑩安靜的走過來給點了一盞油燈後,就回房間先睡去了。
老人的仆人早已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陳小洛與老人還在聊,聊到興起之處二人甚至拍案大呼過瘾。
“反正我這麼說吧,堵不如疏,咱們大明朝國富力強,還怕那幾個蟊賊騷擾,倭寇敢過來,來一個殺一個。”陳小洛的眼睛裡閃着興奮的光芒。
老人笑道,
“如果不海禁,那與倭國的貿易怎麼辦,你要知道朝貢之事我們漢人一向是懷柔荒遠,薄來厚往,每次朝貢之時,光賞賜東西的價值都百倍于他們進貢的東西,你要知道這種賠本買賣最終導緻庫藏為虛也是導緻皇帝頒布海禁的原因。”
陳小洛嗤笑一聲,擡頭看了看外面的月光,
“為何要賞賜這麼貴重的東西,在我看來簡直傻的要死,他們拿來一堆臭魚爛蝦,卻要換我們的金玉珠寶,是何道理。”
在陳小洛眼裡,為了所謂的大國顔面,把自己搞的疲憊不堪是何等的愚蠢,俗話說的好,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呵呵,那可是天下無敵。
“哦?”
老人來了興趣,“那你以為應該賞賜給他們什麼東西?”
陳小洛哈哈一笑,
指了指柱子上的牌子,“就賞賜給他們我做的美食,他們倭人整天吃生魚,也不怕拉稀,正好賞賜給他們大明的美食,也好拯救下他們的肚子,阿米托福,我真是太善良了。”
老人也哈哈大笑,
“好,就賞賜他們醉仙樓的美食。”
啊呸,
陳小洛啐了一口,“這話說的好像你是皇帝是的,得了,天色不早了,老先生還是趕緊回家吧,我也得早點休息。”
說完,他打了個哈欠,
今天忙了一早上的菜,又與老人聊了這麼久,确實有些累了。
老人點點頭,叫醒還在昏睡的仆人,告辭離開。
陳小洛伸了個懶腰,
把酒樓的門關上,轉身欲要回房間,突然想起馮瑩瑩此時隻怕已經熟睡,自己回去說不得會擾了她的清夢。
她這丫頭睡覺淺,稍微有點動靜就會驚醒。
想想,還是算了,
在大堂将就一宿吧,
“砰……砰……”
響起兩聲敲門聲音,陳小洛眉頭微皺,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酒樓?
透過門縫向外望去,
我去,
原來是朱高熾,打開大門,打趣道,
“這麼晚了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風不小呢,你這麼胖都吹的動。”
朱高熾顯然沒有心情開玩笑,
急道,
“剛剛走的那個人有沒有告訴你他是誰?”
“哪個人?那位老先生?”陳小洛微微有些詫異。
朱高熾點頭。
他本來中午的時候路過醉仙樓,看這麼熱鬧當然想來捧個場,而且鴨皿粉絲這名字都沒聽過,肯定要嘗一嘗。
結果腳剛踏進門,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老人,吓得他頭也不回落荒而逃。
在門外觀察了許久,也不見老人出來,客人都走光了,也沒見到,還不時聽到陳小洛與老人在屋裡爽朗的笑聲。
一直等到剛剛,才看見老人領着仆人離開,他才松了一口氣,過來敲門。
陳小洛怔了怔,
“沒啊,就光聊天來着,哎呀,你不說我都忘記這個事了,連老先生的名諱都沒問,可惜可惜。”
在他想來,老人的學識氣度,一定是一個有名的人,
能和曆史上有名的名士一起交流,以後吹起牛來也有底氣啊,可惜竟然忘了問對方的名諱,
他擡頭,眼神希翼,
“高熾啊,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誰啊,不如你告訴我?”
朱高熾連忙搖頭,
“他既然沒告訴你,那我還是别多嘴了,對了,我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陳小洛。
朱高熾探頭向門外掃了一眼,見四下無人,
低聲說道,
“曹國公昨天在朝堂上提到你了。”
“提到我?”陳小洛詫異,
自己一個小小的從七品錦衣小旗,在滿朝文武大員跟前連個渣渣都不算,提我幹嘛?
“嗯,我聽說好像是關于江浙匪患一事。”朱高熾道。
啊?
又是江浙匪患?
陳小洛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呃……差點忘了,明天的半山詩會你去嗎?”朱高熾。
“不去。”
陳小洛心情煩躁,“老子又不會詩詞,去個毛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