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決了水上虎、小狐仙,柳雲龍和吉野旅團長回到軍營。
軍營之中,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蘇大發。
當初柳雲龍在滬西戰俘營“伐木”,砍得就是蘇大發家的風水林。
柳雲龍問:“你?
蘇大發?
你不在邺城縣做自衛團長麼?
怎麼跑到嘉興來了?
”
蘇大發趕緊敬禮:“嘿嘿,卑職剛剛調任嘉興縣警察局局長!
”
邺城是小縣,嘉興是大縣。
蘇大發這算是高升了。
柳雲龍笑道:“看來我砍你家的風水林還砍對了!
我這一砍,你就升官了!
”
吉野問:“蘇局長,你來我們第七旅團駐地幹什麼?
”
蘇大發道:“報告旅團長。
皇軍愛民如子,為了不擾民,駐紮在城外,又替我們剿滅了悍匪水上虎,保了百姓平安。
我覺得應該好好感謝感謝皇軍。
我們縣城裡有個怡紅樓,裡面的姑娘個個漂亮。
我這趟來是請諸位長官晚上去一趟怡紅樓,讓姑娘們好好慰勞慰勞長官們!
”
柳雲龍聞言,心生厭惡。
他開口道:“吉野旅團長,既然梅機關給我的兩項任務我已經完成了,那我現在就回上海。
”
吉野卻摟住了柳雲龍的肩膀:“柳桑。
我們都是男人,今晚的節目,我看你還是參加吧。
這是蘇局長的一番心意!
”
吉野百般挽留。
柳雲龍一向在那些76号、梅機關同事面前裝出一副貪财好色的樣子來。
他怕不去怡紅樓,會讓76号的人起疑。
浙江各縣、區的警察局長,一多半兒都是76号安插的。
誰知道這個蘇大發是不是76号的人?
無奈之下,柳雲龍之得應允。
好在清者自清。
進了房間,不碰姑娘的身子便是了。
第七旅團少佐以上軍官分乘十幾輛汽車,直奔嘉興城。
入夜,嘉興城怡紅樓。
這怡紅樓的兩側各挂着一個紅燈籠。
浙北妓館的規矩,這兩盞紅燈籠代表着怡紅樓今夜有人包場。
進得怡紅樓,蘇大發高聲喊道:“老鸨呢?
”
老鸨李翠花迎了上來:“蘇局長。
您來了?
”
蘇大發一臉壞笑:“翠花啊,今晚讓你的姑娘們好好伺候皇軍的長官!
對了,你們的頭牌姑娘潘媚娘呢?
讓她伺候我們吉野旅團長!
”
李翠花面露難色。
“嗯?
”蘇大發怒視着李翠花。
李翠花無奈,隻得喊:“媚娘,出來迎客了!
”
潘媚娘走下樓,她生的膚若凝脂,薄薄的亮粉色嘴唇挑起很美的弧度,雙眼若狐。
柳雲龍暗道:好一個妩媚入骨的粉頭。
媚娘見樓下一群日本鬼子正色迷迷的看着她,心中一驚。
李翠花道:“閨女啊,這位是吉野太君。
今晚你就好好伺候她吧!
”
媚娘微微一愣,先是一陣沉默,而後她對鸨母說道:“既然今晚上是皇軍的長官們來咱怡紅樓玩,那我和姐妹們要好好的打扮一番。
”
吉野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媚娘。
柳雲龍冷眼旁觀:這位吉野少将現在恨不能把媚娘生吞活剝了。
吉野被媚娘勾得六神無主、色心大發。
他同意媚娘和一衆粉頭先上樓打扮。
一衆粉頭上了樓。
媚娘是頭牌,有自己的梳洗間。
她進到自己的梳洗間裡,關上了門。
她這一梳洗打扮,便是半小時的功夫。
蘇大發、吉野他們已經開始在樓下不耐煩的催了。
樓上,老鸨李翠花已讓一衆粉頭梳洗打扮妥當,單缺了個潘媚娘。
李翠花忘了,潘媚娘是東北人,她父母在沈陽被日本人的炸彈炸死,這才流落浙北,淪落風塵。
五年前嘉興尚未淪陷。
縣政府收抗日捐,潘媚娘将數年攢下的私房錢全數捐出。
“怎麼回事?
平日喝杯茶的功夫就能打扮好,今天怎麼磨蹭了半個鐘頭?
”李翠花有些奇怪。
她來到潘媚娘的梳洗間前,卻拉不開門。
叫媚娘,媚娘也不應聲。
李翠花叫來怡紅樓的龜公,用一條木棍撬開了梳洗間的門。
開門之後,李翠花大驚!
隻見潘媚娘一根白绫懸在梁上,已然自盡了!
在梳妝台上,潘媚娘留下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着:“我潘媚娘伺候當官的、伺候有錢的、伺候丘八,可就是不伺候畜生!
”
一衆粉頭見好姐妹潘媚娘香消玉殒,都大哭起來。
鸨母李翠花狠狠心,對衆粉頭說:“閨女們,幹咱這一行,是千人騎着萬人睡。
三百六十行,屬咱們最下賤!
可媚娘說的對,咱們伺候誰也不能伺候畜生!
”
李翠花見梳妝台上放着一把剪刀,她拿起來,對衆粉頭說:“今天這一劫,咱們怕是逃不掉了!
閨女們,把頭發都剪了,咱的身子不能便宜了那群日本畜生!
”
樓下的一衆日本軍官見姑娘們遲遲不下樓,便沖上二樓。
一上二樓,卻見到四十多個怡紅樓的姑娘,都已經剪盡秀發,一顆顆光頭令人生厭。
吉野大怒不已。
他對蘇大發說:“蘇局長,看來這些女人是不願意服侍我們大日本皇軍了!
我們自進入嘉興,還未讓城内的人知道反抗皇軍是什麼下場!
我看,今天就拿這些女人開刀吧!
用這些女人的頭顱,告訴城内的人,跟大日本皇軍作對是死路一條!
”
柳雲龍正要開口勸阻吉野,吉野卻瞪了柳雲龍一眼:“柳桑,難道你要包庇反日分子?
這些女人不為皇軍服務,就是反日!
”
不等柳雲龍開口,吉野便命令手下的軍官,押着一衆粉頭道怡紅樓門前,讓她們跪着一字排開。
吉野拔出了那把家傳的武士刀。
。
。
。
一小時後,嘉興城門前,用竹籠挂起四十多顆頭顱。
蘇大發站在下面吆喝:“都看見沒有?
這就是反抗皇軍的下場!
誰敢跟皇軍作對,就讓他身首異處!
”
柳雲龍在離開嘉興縣城前,看了一眼竹籠中的四十多顆頭顱。
他在心裡說:姐妹們,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們報仇的!
都說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可怡紅樓的這三十幾個姑娘,讓世人見識了即便是女支女也知道絕不能屈從于日本侵略者的淫威。
這真是流落風塵質未髒,以死明志夢彷徨。
誰說為妓無忠義?
悲怆媚娘世無雙。
美貌自盡有膽量,仙骨铮铮勝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