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柳雲龍來到了老丈人“蝴蝶”劉平安的公館。
柳雲龍一進門,隻見劉笑嫣正抱着父親痛哭流涕:“爹,他不是人,他是個禽獸!”
劉平安拍着女兒的肩膀,安撫她道:“女兒啊,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嫁個漢奸,你也隻能。。。。唉!你的命苦啊。”
柳雲龍暗道,這父女倆的戲作的很足。這也難怪,劉平安本來就在梅機關和76号的監控名單上。劉公館上下仆人、花匠、廚子二十多号人。其中說不準就有76号的探子。
見柳雲龍這個女婿來了,劉平安站起來,怒視着他。仿佛花白的胡須都因為憤怒而翹了起來。
“你到我的書房!我要單獨跟你談談。”劉平安怒道。
柳雲龍一臉壞笑:“呵,怎麼,嶽父您老要教導教導我怎麼睡你的女兒?好,走,去書房!”
進了書房,劉平安關上了門,換了一副慈祥的表情:“快坐!”
柳雲龍來的匆忙,還沒換下日軍制服。劉平安看了一眼制服上的金鵄勳章,問道:“怎麼,又立功了?”
柳雲龍将軍統老闆戴笠抛出“甜棗”覃人元的事,一股腦告訴了“蝴蝶”劉平安。
劉平安捋了捋胡須:“太巧妙了。你把洩露清鄉計劃的事,成功轉嫁到了那個僞二軍軍需處長身上,同時又立下大功,梅機關今後會更加信任你。對了,延安的李先生讓我告訴你,你的清鄉計劃送出的太及時了。可以說,你拯救了我們浙東縱隊的三千名戰士。”
柳雲龍謙遜的說:“浙東縱隊能跳出包圍圈,主要還是因為他們英勇善戰。我在日本人那裡呆的時間很久,卻從未親眼見過新四軍是怎麼打仗的。這一次,我是真的見識到了咱們的戰士是多麼的英勇。有他們那樣的人在,日本人亡不了中國!我們必将勝利!”
劉平安拍了拍柳雲龍的肩膀:“信念很重要。沒有信念,人是活不下去的。你有必勝的信念,這很好!”
柳雲龍又說:“我有個建議,今後咱們每隔一周見一次面。這三周的見面理由,全部定為你女兒偷跑回家。”
劉笑嫣突然怒氣沖沖的進了書房,她高喊道:“爹,跟這個畜生有什麼好談的?”
劉平安趕緊走到門邊,故意扯着嗓門喊:“家醜不可外揚!”
随手,劉平安帶上了門。
劉笑嫣收起那副憤怒的表情,問:“爹,你書房不是一向擺着一些糕點麼?在哪兒呢?餓死我了!你不知道,在老柳那兒,我吃飯都不敢大口吃!”
劉平安指了指書桌上:“那兒有福瑞齋的小八件兒,快吃吧。吃完跟你的‘丈夫’回家。”
轉頭,劉平安問柳雲龍:“怎麼,堂堂的柳幹事長連頓飽飯都不給自己的妻子吃麼?”
柳雲龍解釋道:“她現在‘恨’我恨的茶飯不思。每頓飯都不敢多吃。我的公寓附近,有幾十雙眼睛盯着呢。”
劉笑嫣吃完糕點,擦了擦嘴:“老柳,咱們該走了。”
柳雲龍大喊一聲:“你這女表子,快跟我回家去!”
說完,柳雲龍上前,拽住劉笑嫣,生生将她拖出了書房。。。。
1942年,新年夜。午夜12點。
“咚咚咚。。。”,柳雲龍卧室的挂鐘敲響了十二聲。
他走到收音機前,将頻率調到新華廣播電台。而後坐到書桌前,打開一個本子。
劉笑嫣默契的走到門邊,向外看了一眼,确認樓下的日本憲兵沒有上樓偷聽。
“新華廣播電台。現在播送元旦獻詞:今年是我們苦戰五年的民族除舊布新、翻身擡頭的一年。激烈的戰鬥、沸騰的工作,都在等待着我們。我們要善于把握時機,完成任務。這裡主要的關鍵,反對輕敵、等待、松勁的情緒,提高嚴肅、緊張、積極、戰鬥的精神!”
柳雲龍嘴裡喃喃着:“嚴肅、緊張、積極、戰鬥。”
“下面播放一條尋人啟事。延安的李先生尋找他失散多年的兄弟。2338,8428,8374。。。。”
柳雲龍抄錄下延安發給他的密電碼。而後翻開《戰争論》對照着翻譯。
“劍影。暫無任務。繼續潛伏。等待指令。順祝新年快樂——李。”
柳雲龍譯完密電,擦着打火機點燃,扔進了臉盆裡。
劉笑嫣從門邊回到床邊,順手準備關掉收音機。
柳雲龍卻說:“先别關收音機。”
“下面播送《黃河大合唱》選段,作詞:光未然,作曲,冼星海。
風在吼,馬在嘯。
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
萬山叢中,抗日英雄真不少!
青紗帳裡,遊擊健兒逞英豪!
端起了土槍,洋槍,揮動着大刀長矛,
保衛家鄉!保衛黃河!保衛華北!保衛全中國!”
铿锵有力的歌聲回蕩在這小小的卧室當中。
劉笑嫣趕緊關上收音機:“老柳,你瘋了?梅機關的幹事長半夜偷聽抗戰歌曲?讓樓下的日本憲兵們聽到還了得麼?”
柳雲龍笑了笑:“他們不懂漢語,應該沒有關系。既然是新年,我們就松懈一次吧。哪怕隻是三分鐘。”
歌聲在柳雲龍的腦海裡回蕩。他仿佛看到了前線那些忠誠的戰士們馳騁在戰場上,與日寇做着殊死的搏鬥。
柳雲龍心潮澎湃: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為了國家,為了民族,頂着個漢奸的罵名又算得了什麼呢?至少,自己現在冬有棉衣,夏有外國進口的風扇,衣食無憂。而那些真正的勇士,卻在戰場上忍凍挨餓,還要随時跟敵人做你死我活的鬥争。
柳雲龍倒上兩杯酒,将其中一個酒杯遞給劉笑嫣:“這杯酒,算我們在新年裡,敬給那些視死如歸,奮勇抗争的八路軍、新四軍同志的。幹杯!”
“敬八路軍、新四軍的同志。幹杯!”劉笑嫣一飲而盡。
“今天我爸爸給我打電話了!暗示我再‘偷跑’回娘家一趟。”劉笑嫣放下酒杯說道。
剛才的密電沒有任務給柳雲龍。劉平安主動要求跟他接頭,顯然是物資轉移的事情有眉目了。
柳雲龍在梅機關這幾年,裝出一副貪财、好色的樣子。那些漢奸、僞軍的“孝敬”,他已經攢了大概三千兩黃金。
上次接頭,柳雲龍希望劉平安能夠幫他建立起物資轉移的通道,把這三千兩黃金交給組織,換成槍炮、藥品、衣物支援給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