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中明被帶回了梅機關。
他的骨頭比自己的兒子曾凱還要軟。

　　柳雲龍甚至沒讓手下對他飽以老拳，曾中明的屁股剛坐到審訊室的椅子上，便将事情和盤托出。

　　柳雲龍飛快的記錄着曾中明的供詞。
他的身邊坐着影佐機關長和北川宮。

　　招完供，曾中明痛哭流涕：“我是一時糊塗！
請影佐機關長、親王殿下饒了我這一回！
大不了組織部副部長我不幹了！
到江浙哪個縣鄉做個縣長、鄉長，繼續為大東亞共榮出力就是了！
”

　　影佐冷笑一聲：“曾副部長。
。
。
不，曾副院長。
你現在已經是重慶政府的行政副院長了，何須屈尊降貴，到帝國控制的土地上做什麼縣長、鄉長？
帶下去吧。
”

　　曾中明走後，影佐滿意的拍了拍柳雲龍的肩膀：“柳桑，親王殿下，你們又為帝國立了大功！
上次你們抓獲了軍統上海站站長，這次抓獲的，竟然是重慶政府行政院副院長，汪政府迄今為止最大的叛徒！
”

　　柳雲龍笑了笑：“小事一樁。
對了，機關長，有件事兒親王殿下不好意思跟您說，我也不好提。
滬西戰俘營暴動，直屬親王殿下的憲兵二大隊幾乎全軍覆沒。
您一直沒有指派給他新的部隊。
。
。
”

　　影佐趕忙道：“是我疏忽了。
上海憲兵司令部那邊，一大隊、三大隊今後直接歸親王殿下指揮！
”

　　北川宮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呵，我在滬西戰俘營出了醜。
這件事讓我很沒面子。
”

　　影佐壓低聲音道：“親王殿下放心。
關于滬西戰俘營暴亂的報告裡，我沒有提親王殿下的名字。
滬西戰俘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以後咱們誰也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

　　柳雲龍不失時機的發起了牢騷：“自從在滬西丢了臉，我家附近就多了十幾個擺攤的小販。
應該是76号的人吧？
内部監控這我理解，可一次派十幾個人盯我的稍兒，76号也太勞民傷财了吧？
”

　　影佐裝起了糊塗：“有這樣的事？
！
丁默邨、李士群他們也太嚣張了！
他們根本沒跟我彙報過這件事！
我一會兒就打電話訓斥他們！
”

　　柳雲龍又問：“機關長準備如何處置曾中明？
曾中明是老改組派的，在汪政府上層頗有人脈。
我想一會兒就會有一大批人排着隊來找機關長為曾中明說情。
”

　　影佐答道：“自從我帝國海軍在珍珠港重創了美國太平洋艦隊，汪政府中就有些官員靜極思動，私下與重慶方面接觸。
用你們中國話說，他們總是這山望着比那山高。
無論誰來說情，曾中明我是一定會槍斃的！
這叫。
。
。
”

　　“殺雞儆猴！
”柳雲龍接話道。

　　影佐點點頭：“對，殺雞儆猴！
柳桑，你這次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我将為你申請晉升帝國陸軍大佐軍銜！
要知道，川島小姐也不過是個大佐軍銜！
”

　　柳雲龍又換了那副吊兒郎當的口氣：“晉升大佐可是要軍部批準的！
軍部的那群老爺，不會同意讓一個中國人升任大佐的。
上回給我授中佐軍銜，北川宮親王就差點去東京跟軍部的老爺們拳腳相加。
我看大佐不大佐的就算了。
您老還是開開恩，多給我點賞錢。
在我眼裡，隻有黃金、白銀才是實實在在的。
”

　　影佐内心深處很厭惡柳雲龍這種沒有原則，隻貪圖金錢、美女的混蛋。
可另一方面，他又愛用這樣的中國人。
因為影佐清楚，不為了金錢美女，誰願意頂着個漢奸的帽子，為他國效力？

　　影佐笑道：“沒問題！
梅機關本來就有賞金獎勵的機制！
我會給你一筆豐厚的賞金。
還有，即便不晉升大佐軍銜，一枚旭日勳章還是必要的。
”

　　兩天後，吳淞口東岸，梅機關刑場。

　　曾中明站在刑場上。
他的對面站着十幾個端着三八式的憲兵。

　　憲兵們身後是一輛卡車。
柳雲龍歪戴着軍帽，和北川宮懶洋洋的靠在卡車上抽着煙。

　　北川宮伸了個懶腰：“今天的陽光真好！
這樣的天氣适合到這麼風景宜人的地方散散心。
”

　　柳雲龍看了看手表：“時候差不多了。
該行刑了。
”

　　柳雲龍将煙頭扔在地上，踩了兩腳，而後來到曾中明面前。

　　曾中明臉色煞白。

　　柳雲龍道：“曾副部長，還有什麼遺言麼？
”

　　曾中明用顫抖的聲音爹爹不休的說道：“我，我家裡養了條哈世犬，它有個外國名字，叫約翰。
請你幫忙養着它，它每天要吃三頓精肉。
煮肉的時候一定要放一小撮鹽。
哦對了，我青岩路三十三号有個紅顔知己，叫李翠煙。
我這一去，她恐怕要沒人照顧。
我别墅裡有一個保險櫃，裡面有一些馬克、黃金。
請你拿三千，不，五千馬克給她。
啊，我在甯德路十六号還有個紅顔知己，是唱青衣的，名叫賽媚仙，請你拿十根，不，十五根金條給她。
。
。
”

　　柳雲龍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曾副部長，您老快打住吧。
我沒義務替你照顧什麼狗子、女表子的！
您的那些家産，此刻應該已被梅機關查抄充公了。
好了，您該上路了。
”

　　曾中明聞言，渾身顫抖。
他突然想，自己反正是一死，不如死的壯烈點。
他扯着嗓子喊道：“三，三民主義萬歲！
不對，大，大東亞共存共榮萬歲！
”

　　柳雲龍忽然嗅了嗅鼻子：眼前的這位汪僞政府組織部副部長，政府副秘書長；重慶行政院副院長，中央執委——竟然屎尿齊出了！

　　柳雲龍想起數月前在此被槍決的世叔沈君平。
他走的是那樣的從容不迫，到死依舊保持着一個文人的骨氣和風度。

　　再看眼前這位，簡直驚慌得像一隻見到貓的老鼠。

　　柳雲龍想起延安的李先生曾對他說過的那句話：在中華民族數次反抗外來侵略的戰争中，曆來不乏烈士，也不乏小醜。

　　沈君平雖然不是共産黨員，卻稱得上是一位有氣節的烈士。

　　眼前這位老資格的國民黨員曾中明，簡直就是一個跳梁小醜。

　　柳雲龍走到憲兵們身後，喊了一聲：“行刑。
”

　　“嘭~嘭~嘭。
”

　　跳梁小醜一般的曾中明命喪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