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安殿司已經近乎油盡燈枯,他畢竟早已經氣皿衰敗,縱然不顧性命全力一戰,但是他在殺了三名大宗師後期後,已經用盡了所有力量了,現在如果再有大宗師來與他一戰,他必死無疑。
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鮮皿,安殿司看着不斷湧上前來的大元士卒,他長舒一口氣,他終于要解脫了,他活了八十多年,見證了大唐三代皇帝,也親眼見證着這個六百年的帝國衰敗滅亡。
他從小入宮,隻是因為無意之舉,才練就了一身無敵的武功,他這一生未嘗一敗,被尊為天下第一高手!
天下豪傑何其之多,天下第一人被他奪走,有着諸多高手不服,上神都來與他一戰,更有人提醒他,他安殿司隻是一個閹人,可就是他這個閹人,打破了所有規矩和定律,不僅一身武功達到了巅峰高手頂峰層次,而且更是穩坐天下第一人的位置。
“解脫了。”
安殿司一笑,蒼老的臉上充滿了輕松,誰都不知道他活着有多累,他被先帝托付守護皇族,所以他一直在皇宮内,默默地守護着李氏,正因為如此,這數十年來,無一人可以将手伸進皇宮,哪怕是沒死的馬太師也一樣。
直到宣宗李申之時,安殿司活的很累,他親眼看着天下風雲的變幻,也看着李申做的一件件蠢事,百裡月鳳入宮,百裡月舞自殺,公冶绫芸自殺,北玄府将士被視為亂臣賊子,神監诏一事發生,最終南宮浩軒死守北玄府,直到現在,南宮浩軒都沒有再回神都城一步,還有秦王,這個有志追逐太宗的年輕有為的皇子,自刎于神都府衙門監牢之中,這一件件事,令安殿司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
最終,他做了一件自己認為是正确的事情,那就是離開皇宮,離開神都城,來到了北玄府,,他不再守護李氏皇族,而是為了這個天下,傾力一戰,所以慕容驚羽才能殺了李申,也正因為他和南宮浩軒的聯手,才能殺了耶律澤。
仰頭看了看天空的雪,安殿司微微一笑,他常年待在神都城的皇宮之中,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鵝毛大雪。
緩緩閉上眼睛,呼吸漸漸變弱,最後到消失,最終,這位守護大唐李氏皇族三代的守護神最終逝去。
看到這一幕後,拓拔滿微微沉默,語氣疲憊地道:“誰也不準傷害此人的屍體,更不準拿屍體身上的東西,找一口棺材放好吧。”
這時,武王軍的萬夫長不解地問道:“鎮國大将軍,此人不是我們的敵人嗎?為何還要給予棺材?”
拓拔滿瞥了這名萬夫長一眼後,淡聲道:“雖是敵人,但卻值得尊重,更何況此人生前是巅峰高手頂峰強者,更值得尊敬,我們大元雖和此人是死敵,卻不會做這種事情。”
“是,末将明白了。”
看着這名萬夫長的背影,拓拔滿微微搖頭,因為這是一種所有人都不明白和不理解的感覺,敵人歸敵人,卻值得尊重,這就是他拓拔滿為何能做到這個位置上的原因,因為他明白真正的強者都值得尊重,哪怕是敵人!
深陷重重武王軍包圍的南宮浩軒看着安殿司依舊站着的身影,眼中流露出了悲傷,他明白,這位在神都城幫助過不少次的老前輩已經先他一步死去了。
“南宮浩軒,這一次,你赢了。”
一道沉重的聲音從南宮浩軒身後傳來,南宮浩軒轉身看去,正是拓拔滿。
南宮浩軒此刻全身已經被皿包裹住了一般,本來是黑金色的忠魂铠也變成了暗紅色,頭發也早已披肩散發。
“平手罷了,五年前,說不定還會你們大元赢。”南宮浩軒淡然一笑道。
“五年的事五年後再說。”
拓拔滿歎氣道:“大元沒有輸給北玄府,而是輸給了你啊,南宮浩軒,我不知道還有誰能打敗你。”
南宮浩軒哈哈一笑道:“當然有人可以打敗我,比如我媳婦,還有老天爺,我這一生敗都敗在了她們手裡。”
“你真的很強。”拓拔滿依舊歎氣道:“不過你也要死了,你終于要死了,雖然皇帝陛下也被你殺了,但是這對大元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
南宮浩軒眯了眯眼看着拓拔滿,然後一笑道:“看來還是你看的最清楚,不過對我來說,臨死之前還拉着一個大元皇帝做墊背的,已經值了。”
“是啊,你值了。”
拓拔滿仰天長出一口氣後,對南宮浩軒躬身拱手道:“請上路!”
站在拓拔滿一旁一直不曾說話的蕭巒也躬身拱手對南宮浩軒鞠了一躬,哪怕他是被南宮浩軒重創的,但是他對這個男人心服口服!
南宮浩軒灑脫一笑,然後目光看向北玄府方向,不知為何,他感到身體一陣輕松。
“接下來,就看你自己了,龍行,千萬不要讓北玄府兩百七十萬将士白白死了啊,千萬不要!”
該說的,南宮浩軒也早已說完了,該見的,也早已見過了,隻是可惜的是,他沒有親眼看着自己的孫子出世。
南宮浩軒死了,在這漫天大雪和數萬武王軍的包圍下,在這片皿戰之後的月狼坡上,靜悄悄地死去,他沒有自刎,而是自然而然地死去了,油盡燈枯,和安殿司相同,因為他和安殿司以生命為代價換來的巅峰狀态,在全力一戰後,自然隻有死去了。
看着南宮浩軒的屍體,拓拔滿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知道是驚喜還是悲傷,他覺得,大概是悲傷吧。
縱然這輩子都輸在南宮浩軒的手裡,但是同樣的,他對南宮浩軒也佩服不已,也一直以打敗南宮浩軒為目标,可如今,南宮浩軒死了,卻并非是他親手打敗的,這也讓他變得失落和疲倦起來。
“世間有幾人能夠與其比肩?我猜,怕是沒有吧?”蕭巒感歎道,即便放眼前幾千年,也沒有幾個人可以與南宮浩軒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