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的一席話,讓文斌沉默良久,原本似要噴火的雙眼漸漸變得暗淡,關于這一點,他何嘗沒有想過。
文斌,六歲進宮成為四皇子的伴讀,相識十四載,二人休戚與共、相互扶持。
這麼多年來,文斌與四皇子幾乎從未分離,其中固然有伴讀身份的制約,但最重要的原因是,文斌無家可回!
文斌,出身名門,其祖父、父親均為朝廷重臣。
他的父親名叫文峥,與文斌一樣,也是幼年進宮成為伴讀,隻不過那名皇子最終成為當今聖上。
皇子登基稱帝,意味着文家就此飛黃騰達,後續的發展也的确如此,文峥年僅三十歲,就已官拜戶部尚書。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文家的氣運在文斌十歲那年就戛然而止。
承德10年,京城發生一起震驚全國的大案,文家慘遭滅門,要知道文府上下足有200餘人,竟然在一夜之間被屠戮一空。
慘案發生後,聖上于後宮聽聞此案,當時險些昏厥,在太醫的救治下,才勉強恢複神智。
暴怒之下,連連傳旨,命京兆府、刑部、大理寺全力偵辦此案,必須将罪犯抓捕歸案!
一時之間,京城陷入恐怖的氛圍中,人人自危,深怕受到牽連。
日子一天天過去,此案的罪犯猶如石沉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後,京兆府、刑部、大理寺的上百名官吏被撤職查辦,文府被屠一案最終不了了之,成為京城最大的懸案。
慘案發生時,文斌因為身在皇宮而躲過一劫,可以說即是幸運,又是不幸。
雖然活下來了,卻失去所有的親人,對于一個年僅十歲的男孩來說,這未免太過殘忍!
當文斌得知這一消息時,當場昏厥,随後大病一場。
自那以後,原本活潑開朗、自信滿滿的小文斌變得謹小慎微、唯唯諾諾。
雖說現在的文斌,已不是過去的文斌,但這股仇恨始終留存心間。
不管這具身體的主人是誰,報仇雪恨始終是第一要務!
這一點,文斌非常認同!
文兵來自二十一世紀,意外穿越到古代變成文斌,這一個多月來,兩者的記憶逐漸融合,文兵即是文斌,文斌也是文兵。
這段時間,文斌想了很多,要想活下去,要想報仇雪恨,就必須跟四皇子一道破局。
如何破局?
在各方勢力的壓迫下,四皇子不能離開王府,除了繼續做個廢物王爺外,他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那麼能破局的點就必須由文斌創造,可以說在他的身上,不光有藏鋒的未來,還有四皇子的全部希望。
離開王府,出任官職,相信這一天會很快到來,那時是生是死就看文斌的手段了。
文斌與四皇子相視而坐,雖然此時兩人之間沒有任何言語,但彼此都已心領神會。
這就是默契,一種通過十四載風雨同行、同舟共濟而建立起來的默契。
“美人相伴左右,此乃人生樂事!
三郎告退!
”
話音剛落,文斌站起身,拱手作揖,随後轉身朝外走去,途經門口時,一陣爽朗的笑聲自口中發出。
别人隻是聽到笑聲,而四皇子卻從笑聲中體會出别樣心境,那種心境将期待、畏懼、堅毅融合在一起。
笑聲漸漸遠去,四皇子也不禁輕笑出聲,搖了搖頭,站起身走到窗戶邊,看着湛藍的天空怔怔出神。
一路上,文斌大笑不止,猶如瘋癫一般。
許多侍衛和侍女都在背後指指點點,以為文斌瘋了。
對于這一切,文斌毫不在意,大踏步地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公子,有何事竟如此高興?
”遠遠聽到自家公子的笑聲,傅雪蘭連忙走出屋子,走了沒兩步,就見到文斌。
“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就是想大聲笑出來。
雪蘭,随我回屋!
”
文斌的話,讓傅雪蘭楞了一下,心中暗道:“清晨的時候,還視我如蛇蠍,這會兒怎麼就不怕我了?
”想雖是這麼想,但口中還是恭恭敬敬地說道:“是,公子!
”
傅雪蘭壓下心中疑惑,随文斌一道回屋。
等進到房間裡,她先是沏壺熱茶,然後把茶杯端到文斌的面前,柔聲說道:“公子,請用茶!
”
文斌沒有說話,隻是接過茶杯,輕吸一口。
不知是熱茶的緣故,還是因為害羞,文斌的臉龐漸漸變得通紅,額頭上又冒出汗珠。
這一切盡收傅雪蘭的眼底,隻見她拿出一條手帕,準備擦拭文斌額頭上的汗珠。
當玉手觸碰到額頭時,文斌的身子猛地一僵,手中的茶杯掉落下來。
“嘭!
”茶杯應聲而碎,茶水向四周飛濺。
“公子,對不起!
是奴家愚笨!
”傅雪蘭連忙彎下腰,一邊拾撿碎片,一邊急聲說道。
“雪蘭,沒有關系!
你先坐下,不要管茶杯!
”
傅雪蘭按照文斌所說,乖乖地坐下,眼眶中噙滿淚水,泫然欲泣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
這時,文斌說道:“我不善與女子相處,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
“公子言重了!
”
“雪蘭,不怕你笑話!
我隻要與女子單獨相處,就會非常緊張,有時連話都說不利索。
嘿嘿!
見笑了!
”
“公子,奴家不認為可笑!
這是公子質樸的一面,比那些看見女子就油嘴滑舌的人要好得多。
”說完,傅雪蘭神秘一笑,身體向前傾,附耳低言道:“進入王府之前,奴家曾向周家姐姐詢問有關公子之事。
”
傅雪蘭說話的時候,一股清香的氣息拂面而來,當真像蘭花那麼香,真可謂是吹氣如蘭。
文斌的鼻頭輕輕扇動,不知何時他的臉龐上竟有一絲滿足之色。
“公子?
”
“哦……哦,她說了什麼?
”一聲公子,把文斌的魂給拉了回來,剛回過神就連忙說道。
“咯咯!
她說,總舵使,有賊心沒賊膽!
”
文斌猶如被人踩了尾巴一般,險些跳起來,若不是傅雪蘭一把拉住他,他能一蹦三尺高。
就算如此,文斌也喘着粗氣,低聲怒吼道:“什麼叫有賊心沒賊膽?
她竟敢如此說!
”
“噓!
公子輕聲!
”
傅雪蘭轉頭朝門外看去,目光所及之處均無一人,這才扭回頭,附耳低言道:“公子莫激動!
這隻是周家姐姐的玩笑話!
其實這兩日與公子相處,奴家覺得公子甚是有趣!
”
“有趣?
何解?
”
“嗯……嗯……奴家不知該怎麼說,反正就是有趣!
”
“哈哈!
你認為有趣就行了。
我還擔心你待在我的身邊會覺得難受,畢竟你是影衛,又不是真正的侍女。
”傅雪蘭的螓首離文斌太近,導緻後者連頭都不敢轉,就這麼目不斜視地低聲說道。
“咯咯!
這兩日來,奴家發現自己更适合做侍女。
”
“呃……那就……”
話剛說到一半,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院落外傳來,文斌與傅雪蘭連忙站起,朝門口處看去。
這時,一名身穿侍衛服的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屋内。
不等文斌開口,就搶先說道:“文羅公主來了!
四皇子已從王府後門逃走!
特命某前來告知文公子!
”
“陳四郎,你個叛徒!
你人都跑了,現在才來通知我!
”說完,文斌拔腿就朝門外跑去,那速度比之剛才的侍衛,有過之而無不及。
“咯咯!
奴家算是知道原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