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谌現在的小日子過得很是舒服,李絡秀又接着開始上班了,但身份地位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忙裡忙外樂此不疲的操持着一切,輕而易舉的就從楊母的手中接過了楊家的财政大權,俨然充當起主母的角色來,哪怕是隻有老叔一人可以指派。楊母早已經将她看作是自己的準兒媳婦,不管老叔将婚約之事說得多麼嚴重但是她仍然高高興興的享受着李絡秀一聲聲的伯母的稱呼,她堅信有一天這個稱呼會有所改變的。
楊谌自然而然的被衆星捧月棒的當成整個楊家的的中心,甚至于都到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地步,他現在嘴上一邊感歎着封建社會的腐朽堕落,一邊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這美好的一切。
王大海似乎是被軍中的莽漢們打醒了,不再是整天一副雲裡霧裡的迷茫樣子,他發狠似的将自己最擅長的槍法一股腦兒填鴨式的教給了楊谌。那些前日裡費老勁砍來的樹樁就是教楊谌槍法用的,那木樁暗含九宮八卦什麼的擺的林林總總,使槍時必須手眼身法步全都調動配合起來。這可難壞了楊谌,他最不擅長的就是身體協調性的運用,每每進入其中總是落得個手忙腳亂,這時像打了雞皿的老叔必會大聲訓斥甚至飛也似的到楊谌身前毫不留情的給他一腳,幾天下來楊谌的槍法沒多少長進但身形卻有了長足的進步,挨腳挨多了的結果。
現在去拜訪老和尚身邊多了一個人,那就是李絡秀,她第一次見老和尚就叫嚷着要跟他比試以楊谌當家人的身份檢驗老和尚這個師傅合不合格。老和尚仍舊是一副道貌岸然的神棍模樣口念佛号慈悲的不得了,當李絡秀伸手揪下他一蓬蓬的胡須之時,他再也不淡定的裝神弄鬼了一個勁的叫着女施主手下留情。
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楊谌的武藝更上一層樓,雖然每天還是挨老叔很多腳但是槍法卻習練的日漸成熟。還有不得不說一下楊谌未來的泰山大人,他經常地通過李絡秀找楊谌切磋刀法但也經常地被揍的鼻青臉腫的,楊谌每每于此都感覺得這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世界是如此的美好空氣是如此的新鮮。兩人的關系已在這你來我往的較量中日漸的近了,更甚至于李父都有和楊谌燒黃紙斬雞頭拜把子的念頭,不過當然遭到楊谌的拒絕,要是那樣他更是和李絡秀門不當戶不對了。
楊谌坦然的活在舊社會的溫柔鄉裡卻有種睡不醒的感覺,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卻日漸成熟,不管是自己的本事還是心智,至少與之前那個迂腐矯情的的相公老爺強了百倍。轉眼間已近秋季,離楊谌楊谌立誓娶妻的日子還有大半年,楊谌不急卻急的李絡秀收拾停當做好了與楊谌随時私奔的準備。
大明朝的天空總是波雲詭異,有時候變換的讓人措手不及,就在楊谌美美的過着小日子的時候卻聽得武舉即将開科,這一下就急壞了楊谌,因為這是作為一個武人為國效力的最好的途徑,再者楊谌也不想和父親似的從一個大頭兵做起,要那樣楊谌還是幹脆早早地做好與李絡秀私奔的準備吧。
明朝是一個重文輕武相當厲害的朝代,将領的選拔大多時候都是裝裝樣子。但是曆史的步點不是每個人都能猜透的,時事的變幻無常往往總是出人意料,楊谌的到來必定是改頭換面踩着曆史的腳步來的,甚至于他的腳步也改變了曆史。
明時武舉制度的考試程序共有四級,即科、鄉、會、殿。科試一般在府城或直屬省的州縣治所舉行,它為鄉試做預備工作,取一、二等武藝人才參加鄉試。鄉試,每三年舉行一次,在北京、南京及各省城舉行。南京由兵部主持,其他布政司由巡按、禦史主持。考期在九月,中試者稱“武舉人”。會試,亦三年舉行一次,考場在京師,起初由兵部主持,後來改由翰林院主持,考試在鄉試後的次年三月舉行,應試者為各地武舉人,考中的稱“武進士”。會試考中以後,再參加殿試(又稱廷試),由皇上臨軒策問,閣臣與兵部尚書侍班。
楊谌急有急的道理,因為他悲催的發現即将在九月份舉行的是每三年一次的鄉試,而最初一級的科試早已經過去,他現在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楊谌現在的感覺就是生不逢時,英雄無用武之地。李絡秀聽聞此事也歎息不已,覺得此生可能出嫁無望了,急急忙忙的扔下衆多平日裡興緻勃勃的瑣事回家哀怨去了。
不過世事總有的轉機,就在楊谌整日裡重拾秀才本色吟詩作賦甚至唱些酸曲抱怨世事不公的時候,他未來的泰山大人擠着一張被揍的鼻青臉腫的帥臉騎着快馬風風火火的第一次登門拜訪。當李父一進院就看到坐在井台邊唱曲的楊谌一下子沒回過神來,在原地欣賞了很長時間楊大相公缥缈無迹的小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之後終于是忍受不了楊谌的小哀怨氣似的狠狠地甩着手中的馬鞭。
一直沉浸在自我之中的楊谌聽得耳邊啪啪作響才醒過神來,他看到來人毫無起身相迎的準備,而且還一直翻着白眼。
“本公子今天沒心情與你切磋,你還是看好你的閨女吧,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和她一起遠走高飛了。”楊谌低眉耷眼的說道,毫無尊卑的說道。
“嘿嘿,你小子還真是欠揍,就這麼着就蔫了,我覺得我還是看走眼了,挺替我女兒不值得。”李父邊說邊走近楊谌,手中的鞭子卻一直被他抽的很響,那勁頭就好像抽楊谌一樣,而李父也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樣子。
“别和我說些沒用的,要不您老再寬限些日子,我準備去入邊軍從大頭兵做起,五年,我想以我的水平還是十年吧,将來我做的總兵之時再來娶你家的閨女。”
“我呸,你想得美,十年你就能從大頭兵做到總兵之職,你做夢去吧。再說到時候我女兒都成老姑娘了,你還能要。”李父這次不空抽鞭子了,他怒火中燒的要抽楊谌的鞭子。
楊谌趕緊的起身禮讓怒氣沖沖的李父坐下,還客氣的給他斟上酒水,李父斜眼看了看楊谌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才稍稍平複了一下心中的怒火。而楊谌卻在一旁偷偷的打量着他,不,準确的說是他手中的鞭子。
“我給你尋了個路子,就别在這裡像個婆娘似的哀怨了,要不是看着我女兒整日裡萎靡的樣子我才不管你這閑事,你到說起風涼話了,哼。”李父不解氣的奪過楊谌手中的酒壺給自己又斟上一杯将酒杯端至嘴邊氣憤的說道。
楊谌一聽此話心中不由得大喜,“給我尋了條路子,給我走後門,這年代也行這個?”楊谌簡直不敢相信,但當他看了看可愛的未來嶽父大人氣宇軒昂的喝酒的樣子他心中大定,“是了,依他的官職給自己走後門定是妥當,看來他真拿自己不當外人啊,嘿嘿,真是天助我也。不行,還是先問問是什麼路子吧,不是讓我跟他去混吧,那他還不得給我小鞋穿。”
“伯父,小子雖志向不大,但委屈與人下的事情還是做不來的。“楊谌的稱呼刹那間就變了,不過還是一副迂腐的呆子模樣。
“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大丈夫能屈能伸,總有落得人下的時候,你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唉。”李父抹了抹嘴邊的酒漬氣急敗壞的說道,手中的鞭子又揚了起來卻遲遲沒有落下。
“那請問伯父究竟是什麼路子,我自思量一番才好。”楊谌小心翼翼的問道,否則惹壞了這正三品的大官自己挨鞭子是輕,要是被他關進大獄整治一番那豈不是玩完了。
“你聽好了,我隻說一遍,願不願意你自己決定,不過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李父又是幹了一杯酒水之後長長的吐了口氣說到,楊谌也仔細聽着時時揣摩着其中的利害。
原來鄉試比武選取的是科試中一二等的武人來參加,但是武功好的并不代表人品就好,其中就有作奸犯科被取消資格的,可能老天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這次科試中的一名武人就因此類種種原因被消了資格,但是也因種種原因被自己的未來嶽父大人得知此事,再因種種的原因李父就想了個李代桃僵的好辦法,當然就是讓楊谌去頂替他,不過卻要補試。
楊谌一聽還有這等好事,連想都沒想就滿口答應了,“小婿讓嶽父大人操心了,小婿定不會讓嶽父大人失望的。”楊谌滿腦子裡淨是歡快的皿液充斥,卻忘了這嶽父的稱呼為時尚早。
“哼,看你這出息我氣就不打一處來,真想狠狠地抽你幾鞭子解解氣。”李父沒有糾正楊谌的稱呼,氣鼓鼓的将杯中的酒喝了個幹淨。
“嘿嘿,嶽父大人說笑了,都是為我們這些孩子費心的,我心中自是感激不禁呢。”楊谌眉開眼笑低三下四的說到。
李父沒有理他自顧自的喝着酒甩弄着手中的鞭子,那清脆的聲音刺激得楊谌心中一跳一跳的,生怕那鞭子會落在自己身上。
楊母聽到院中楊谌與人說話,心裡納悶的出門查看,隻見的一名錦衣華服的男子背對着自己坐與自家井台之上,喝着酒水擺弄着鞭子頤氣指使的和兒子說着話,那樣子飛揚跋扈的很,而自己的兒子卻低眉順眼甚至低三下四的彎着腰在一旁恭聽。楊母也是女中豪傑般的人物,自要上前去理論一番,但當她轉到他們身前看清楚那男子衣前那一虎一豹的補子之時,心中的不快一下子就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正三品武官卻為何在自己家中與兒子講話,這事蹊跷的很。“楊母心中更是納悶了。李父雖長和楊谌切磋技藝最是通過李絡秀請與自己家中卻沒有直接登過楊家的大門,那楊家的門口還是李絡秀跟他描述的呢。
“嗯,咔。“楊母故作咳聲驚動兩人,自是低頭恭聽楊谌擡頭隻見母親站于身前,趕緊的挺直了自己的小身闆,尴尬扭捏的撓頭不止。。沉浸在酒中的剛把酒杯端至嘴邊的李父也是聽到身前有人便坐着擡頭打量卻見的一婦人與身前不遠處,他急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站定。
“民婦見過大人,不知大人屈尊來楊家所為何事?”楊母委身做了個福語氣輕盈的問道李父。
楊谌一見母親說話就趕緊的來到母親身旁手伸向有些尴尬的李父向母親介紹,“此乃李絡秀的父親,紹興衛指揮使李大人。”
楊母一聽是自己的未來親家頓時眉開眼笑,臉上的嚴肅瞬間化作一抹紅暈。“原來是親家當面,民婦愚魯冒失了。”楊母的話很直接,讓有些尴尬的李父更是尴尬不堪了。
李父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半天吭哧癟肚的也沒說出一句話來,自己颠颠的跑來人家訓子,不,訓女婿實在是有些孟浪過分了。他抱拳向楊母問好,身子卻沖着楊家的大門火急火燎的走了。
楊母見到未來親家的興奮勁還未消散就隻聽得耳邊傳來幾聲馬嘶聲和急速的馬蹄聲,她回臉對楊谌說道:“怎麼父女倆一個性子都這麼火急火燎的,我還有事情要和他談呢,再也是沒用飯就走了這可如何是好,會叫人說我們不知禮的。”
楊谌安撫了楊母一下便送母親回房了,他再次坐到石台之上時不再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他端起酒杯暢飲而下,剛端起酒壺要再暢飲一番時卻發現壺中空蕩蕩的酒已盡了頓時對未來嶽父的好感打折了一半,“人品不怎麼樣,酒品也定是不好,再切磋時定要找回來打你個滿臉開花,哼。”
“楊家小子,楊家小子你出來,我還有話要說。”突然門外傳來幾聲喝叫還伴有幾聲噴嚏。
楊谌一聽聲音吓了一大跳,他又怎麼回來了,難道他有順風耳聽見我罵他了,楊谌心中想着身子卻不敢怠慢急急地奔出門去,一出門就見淚水鼻涕滿面的嶽父大人高高的騎在馬上神情難受的大叫着。
“小子在此恭聽嶽父大人訓示。”楊谌作揖而下,身子彎的很厲害生怕他察覺什麼再抽自己鞭子似的。
“你這嶽父還是少叫的好,到你娶了秀兒再說。”李父此時卻急忙的糾正楊谌的稱呼,可能他好像發覺什麼了吧覺得這個女婿不是什麼好人似的。
“小子明白,那請大人示下。”楊谌乖乖的改了稱呼,急也不急于一時先打發了這位大人再說。
“補試不考你武技什麼的,隻考你弓馬策論,你這些日子定要好好地練習才好,若到了時候我讓秀兒通知你就是。”李父顯然也沒有和楊谌多說話的心思說完此話便調轉馬頭就要離開。
“小子恭送達人,大人慢走。”楊谌忙躬身相送,“最好是掉溝裡才好,讓你騎着個大馬一副二五八萬的樣子。”楊谌又是低低的補了幾句,遠遠地聽到騎在馬上上下颠簸的李父打了好幾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