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溫柔鄉裡過的時間久了容易産生恐慌的心理,楊谌也不例外,他領着小旗的身份悠然自得的混在軍營中的時候,他那顆不甘寂寞追逐夢想的小心髒卻也悸動不已,但當他看到身邊嬉笑打鬧追逐奔騰的手下們時,便有将這些個恐慌心悸緊緊地又掩藏了起來同他們一起過着沒心沒肺的生活。
秋天轉瞬冬日來臨,紹興府的冬天不算很冷并沒有北方冬天來的那樣的直白熱烈,最多就是下幾場小雪溫度不算很低隻有零下四五度的樣子。冬天是一個蟄伏待機的季節,楊谌也滿是憧憬的等待着陽春三月的來臨。
那些個夯貨們身上的痞氣在楊谌的努力調教之下已是散去了大半,經過楊谌自編的一整套的新式教育法讓他們脫胎換骨的又是朝一名光榮的合格的大明戰士又進了一步,由此一來不僅是這些個夯貨就連營裡的總棋百戶們都對這個看似文質彬彬的武舉人刮目相看了。
事情總是來得很巧,仿佛就是為了檢驗楊谌教學成果而發生的一樣。是年弘治十七年隆冬,大批倭寇從松江府沿海各縣頻頻登陸,當地官軍疏于征戰望風而逃,被其一番燒殺掠搶之後從容離去,百姓傷亡慘重,财物劫掠一空。
龍顔震怒之下内閣緊急調防浙江三衛約一萬五千官兵前去禦敵,紹興衛同海甯衛臨山衛也赫然在列。南京兵部衙門調令一下,各軍集結待命,等待他們的是守衛東南驅除外虜的光榮使命。
倭寇是貫穿于明朝曆史的一個心腹大患,但往往真相卻是讓人不敢想象的,其實倭寇的人數很少領的卻全是大明朝地地道道的臣民,曆史總是喜歡開玩笑,就比如說後世也是有着極其相同的事情發生,往往真鬼子很少卻是僞軍甚多。
倭寇被形容得很可怕,往往是青面獠牙如同地獄厲鬼的模樣,這種超乎想象不切實際的描述并不代表他們的戰鬥力有多麼強大,隻是大明朝武備松弛士兵隻知道種地卻疏于訓練,戰鬥力自是低于這些靠劫掠為生連飯都吃不飽的海匪們。
楊谌領着衆兄弟積極備戰卻是被老嶽父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自己被剔除在外不被列入參戰名單之列。李父還是有私心的,自己好不容易才盼來了這半個兒自是将小心呵護,将這些年所積攢的愛意全都彌補似的用在了他身上。
就這麼個寶貝若是上了戰場有什麼不測定會是讓“喜當爹”的李父悔恨終身的,楊谌不以為然并不代表着這些愛他的人也不以為然,李父以莫須有的罪名下令解除了楊谌的職務讓他回家反省,并嚴令管家看好這個被禁足的小心肝,就在大軍即将開拔之期,楊谌仍是沒脫身出來。
“老李,你不困嗎?你去睡會吧,我自己玩就好,不用這樣盯着我看。”
楊谌在門房中與管家老李大眼瞪小眼的坐着,他想借機會溜出去回營但是老管家瞪着通紅的雙眼緊盯着他一點機會都沒有。
“李叔,你累了吧,?我給你沏壺茶再到街上給你買些點心,我去去就回去去就回,嘿嘿……”
楊谌讪笑着,笑的是那麼的的虛僞那麼的做作,以至于他還沒起身老管家已是站起來擋着了門口。
“我不是小孩子啦,你們能不能給些個自由,我想吃點心了我想吃大肉包子了!”
楊谌見此神情頹然的央求起來,那個樣子像極了叛逆的小孩在苦苦央求大人給一點自由空間一樣。
老管家仍是一言不發的看着他搖了搖頭,他伸手從衣袖裡取出一個紙包攤在楊谌面前桌上卻是幾樣小點心,他不待楊谌反應又是從另一個袖子裡取出一個紙包卻是三五個包子。楊谌都驚呆了心想看來他是早有準備啊,唉,看來我是上不得戰場來不了我人生的第一次初練了。
楊谌想罷卻是上前扯着老管家的衣袖仔細的查看起來,這一看不要緊楊谌佩服的五體投地,老管家的衣袖簡直就是一個微型小倉庫平日裡楊谌喜歡的不喜歡的都藏在了裡面,楊谌自他的衣袖裡将東西全部倒了出來滿滿的擺了一桌子。
老管家真是一個合格的保姆直接将楊谌定位在了三歲孩童的行列,他絞盡腦汁搜腸刮肚的搜羅吃食和小玩意以便能看好孩子勝任這個職務。
“李叔,,這些個小玩意是什麼意思?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要玩刀槍!”
楊谌聲嘶力竭完全沒有把這個沒什麼看孩子經驗的老人的愛心放在眼裡,他不是個可愛的小孩将身上的叛逆和跋扈盡顯出來。
“别急,想要什麼李叔給你買,不着急啊。要不咱吃個糖葫蘆,你看看這糖葫蘆……”
老管家還要說下去卻見楊谌額頭青筋暴起眯着眼睛撅着嘴巴鼻孔一個勁的倒着氣息,他趕緊的住嘴身子卻是又回到門口擋着卻不理楊谌。
“李叔,我就求您了,讓我回營吧,國家有難我既是軍人自當效力,不然讓别人看我的笑話嗎?”
“不差你這一個,你要有什麼好歹的……”
李叔見他央求心是一軟但卻接着又硬了起來死活不松口,楊谌無奈隻好起身将衣袖挽起準備動武揍這個油鹽不進的死心眼。
“你再不躲開我可動手了,要是磕碰着可别怪我!”
“哼哼,你小子本事不小,我就不讓看你能奈我何?”
老管家見楊谌以武力恐吓卻沒服軟身子一擺竟是準備好了動作應敵,楊谌上前去抓他的衣領但見着平日裡老态龍鐘好像永遠都睡不醒的家夥速度極快的閃開,楊谌見他閃開了門口就要逃走卻是覺得後領一緊身子止不住的向後飛退。他将頭一繞掙開禁锢後退間向後一踢卻是被擋住,趁着空擋仍是向門外奔去。
但是楊谌卻又失算突覺腳下一滞身子向前趴去,原來老管家早他一步已是繞到他的側面給他來了個絆子,就在楊谌要摔倒的時候卻被管家給及時的接住了。楊谌洩氣般的直起身子沖着老管家讪笑,老管家也是跟着笑個不停,就在管家眯起眼沒有防備的時候突然間楊谌的身子飛快的向門口掠去,看着即将掙脫牢籠恢複自由的楊谌喜不自勝。
“咣!啊!”
剛才還大敞的門卻在楊谌即将出身的時候關上了,楊谌直接和門來了個親密接觸滿臉淚水鼻皿直流的,原來老管家還是快他一步及時的關上了房門才讓隻顧着高興來不及刹車的楊谌着了道。
此時的楊谌可以用萬念俱灰來形容,他擡頭看着擋着門口一臉笑意居高臨下看自己的老管家心氣一下子就完全洩了。
“我不……我不嘛……”
楊谌在地上撒潑打滾耍起了無賴眼淚鼻涕流了一大把,老管家趕緊的拿起糖葫蘆遞到了他的面前,楊谌一把抓過來就着眼淚鼻涕吃了起來。
“姑爺,姑爺,小姐叫你呢,你在不在?”
門外突然響起嗡聲嗡氣的叫喊聲,楊谌一聽就知道是那個黑胖丫鬟。他起身啃着糖葫蘆就出了門口老管家一步不離的跟在他的身後。
“知道了,我這就去。”
楊谌回應便跟着那丫鬟身後亦步亦趨的走着,他時不時的回頭看着讓自己毫無辦法的老管家狠狠地嚼着冰糖葫蘆,那個樣子就好像是在咬他一樣。
老管家不以為然的一笑仍舊緊緊地跟着他,三人來到内院門口楊谌一扔手中的竹簽炫耀似的進了門,他以為内院重地閑人免進但是回頭一看老管家卻仍跟的緊緊地。
“你就不怕身陷此地出不來嗎?快些回去吧,我不會跑的。”
老管家搖了搖頭一語不發,那個樣子自是要跟着楊谌如這龍潭虎穴走一遭。楊谌沒有辦法隻好在監視下跟着丫鬟來到了内院深處。
楊谌的獨門小院很是别緻充滿文人氣息,進得門來李絡秀已是在院中等待,見丈夫歸來便迎了上來。
“夫君,在家悶得難受,你同我出去到街上逛一逛吧。”
李絡秀的聲音聽在楊谌的耳朵裡是那麼的美妙,他直接蹦起身來高喊“夫人萬歲!”。老管家看在眼裡有心提醒小姐姑爺還在禁足期間但可能是出于身涉險地小心為好便沒說什麼。
夫妻兩人來到街上,身後緊跟着老管家和那女漢子丫鬟。小兩口在前說笑嬉戲,後者卻盯得很緊一步不落的。
“夫君,你瞅個空子快跑,李叔自由我和春花攔着。”
“呃……你……?”
李絡秀突然低低的向楊谌說話以至于楊谌以為自己耳朵不聽使喚了呢。原來李絡秀這幾日見楊谌愁眉苦臉唉聲歎氣的也是知道他的心思,這日與丫鬟商定就要助楊谌一臂之力。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啊!”
楊谌心中感歎卻是又想起了什麼,趕緊的也是低聲沖妻子說道:“咱們一起上吧,那老家夥自然不是對手。”
“不行,你我三人也不是他的對手。他可是厲害的緊呢,李叔原來是我爹的侍衛,武功相當的了得,屍山皿海中還救了我爹的命呢,他可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啊?沒看出來啊,那你能應付得了嗎?”
“你放心,看我的吧!你趕緊走!”
李絡秀說完停住了腳步回身沖老管家去了,行進間還回頭沖楊谌使了使眼色。
“李叔,你看那!”
李絡秀突然沖着老管家說道,老管家也沒多想條件反射的向一旁看去,但是剛一扭頭便覺得胯下有排山倒海般的痛楚襲來,接着身子便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跪地的老管家剛要忍痛起身卻覺得身上被猛地壓住重量相當的足,回眼一看卻是那女漢子丫鬟撲了上來。
“夫君快跑!”
楊谌一見李絡秀使出了殺手锏控制住老管家高喊了聲“娘子威武”一溜煙的消失在了熙攘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