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節
車裡又鑽出一個錦袍的三十多歲的文士,見袁熙跌坐在車闆上,慌忙去扶:“二公子,何事驚慌如厮?”
袁熙用手指着張鋒,臉色象見了鬼一樣:“張……張……張……”
那文士順着袁熙的手指看過去,隻見一個氣宇軒昂的年輕人,也看不出身份,隻當是哪家小資。
“閣下何人?”
“在下張鋒。”
那文士扶二公子的手也抖了抖,連二接三的叫袁二公子叫憋的,居然就是眼前這人。
這袁熙還真是命苦,過了幾年好不容易讓袁紹淡忘了原來那檔子丢人的事,又派了一個聯系遼東的活,誰知在這種偏遠山區,又遇上命中克星張鋒。
現在那文士也有些了解袁熙此刻的心情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估計某人現在看見張鋒都有心理陰影了。
那文士抖摟衣袍,在車上居高臨下的行了一禮:“在下南陽許攸,早聞将軍大名,如雷貫耳,不期能在此相遇,幸甚幸甚!”
張鋒也同樣一付儒雅之态:“不敢當,原來是許公許子遠!”
兩個人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袁熙還很沒風度的坐在車把式的身邊,腦袋一下看看這個,一下看看那個,彷徨之極。
“未省将軍離開許昌,來遼東何事?”
張鋒微笑着一指袁熙:“跟二公子相同。”
許攸大眼袋擠着的三角眼也微微顫了一下:“原來如此,恕我家二公子有事在身,不能耽擱,失陪。”
說完扶起袁熙,又往車裡鑽去。
袁熙看不到張鋒的臉,頭上的汗才停止了往外湧:“看張鋒似是看出我們來意,不如趁其周身無親兵……”做了一個切的動作。
許攸搖頭笑道:“堂堂安東将軍,太子少保,豈會無護衛?再說這襄平鬧市當街殺人……二公子,還是不要誤了主公大事才好。”
馬車直駛向公孫府,誰知門口的家丁一見是袁家的人,隻說老爺不在,出門打獵去了。
打獵?
袁、許二人面面相觑,那種快入棺材的老身闆,不好好在床上多吸幾口氣,還能去玩打獵這種高體力消耗的技術活?
正準備離開時,在街角遇到一個人攔住馬車。
“是袁二公子麼?在下是公孫二公子家人,有要事請二公子移步一叙。”
袁熙狐疑的看了一眼許攸,後者解釋道:“先前正是此人收了好處……”
袁熙這才釋然。
馬車走了兩條街,為免旁人生疑,護衛的騎兵都去城外休整了,隻留下趕車的和袁、許兩人。那人小跑着在馬車前帶路,不多時已經氣喘籲籲。
“便是這裡了!”
袁熙鑽出馬車一看,一間古樸的酒樓,上面寫着長白居,雖然店面不大,卻是一個人都沒有。小二,老闆也不過來招呼客人,隻有那帶路的人輕車熟路的一直把二人帶到二樓的一間偏廳裡,裡面赫然坐着的就是公孫恭。
“少爺,二位貴客到了!”
“知道了,你去門口守着,任何人不得放入!”
“是!”
“二位,二位!大事不好!”等那家人一離開,原來裝出一付穩重之色端坐不動的公孫恭跳将起來,将二人迎至坐墊上。
“何事?”
“朝庭派了天使來宣旨,封了我爹為幽州牧!就是那個叫張鋒的!”
袁熙的臉色還算正常,因為他想不通這其中關節,而許攸的臉色大變。
“這……好毒的計!”
看到袁熙還是一臉茫然之色,許攸歎了口氣道:“幽州現屬主公,這朝庭将幽州牧封為公孫太守,卻是準備行那‘驅虎吞狼’之計,令我兩家相互火并!”
又朝公孫恭行了一禮道,神色間也不敢再象上次那麼倨傲了:“多謝二公子及時送信,攸代主公承二公子之情,還請二公子跟公孫太守說說這其中利害關系,切莫因一紙空文而傷了兩家和氣。”
又伸手在腰間掏了掏,公孫恭眼巴巴的瞅着,指望送自己一點好處,沒想到許攸掏了半晌什麼也沒拿出來,一臉愧色的說道:“急切間無長物随身,晚間自有人送至二公子府上。”
公孫恭也不敢露出失望的表情,忙道:“好說好說。”
袁熙咬牙切齒的說道:“張鋒這斯忒的可恨!幾次三番戲耍于我,還害得我……”
旁邊的許攸大聲的咳了一下,袁熙猛然驚悟,差點把自己的醜事摞出來了。
“二公子可是要除去此人?”公孫恭也不是呆子,察言觀色就知道這袁熙和張鋒之間梁子大了。
“二公子可有好計?隻是遼東地面,行事恐會拖累二公子……”
兩個人二公子來,二公子去,一對傻蛋商量得不亦樂乎。
“嘿嘿,二公子有所不知,雖是遼東地面,可此處漢胡混雜,治安不佳,要是萬一這張鋒遇上胡人……嘿嘿!我遼東也是很遺憾一代将星殒落于此啊!”
袁熙拿不定主意,看了看許攸,連他都點了點頭,還有什麼好說的!
胡人彪悍,天下共知,又加上不通禮數,落草為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加上公孫家威鎮遼東,買通一些烏桓、鮮卑、匈奴人,又算得什麼難事?
“如此此事便拜托二公子了!所需之銀錢,袁某一力承擔便是!”袁熙大吹大擂的拍着兇脯。
“此小事易耳,早晚叫二公子聽捷報便是。”
“張鋒!哼!”袁熙眼前似乎已經看見張鋒倒在皿泊中掙紮,猙獰之色浮上那張酒色過度的臘黃臉,“看我報此奪妻之仇!”
許攸一聲長歎,還是把自家醜事說出來了。
“對了,我見張鋒身邊有一女子,美麗非凡,如能留之重當謝。”袁熙似乎忘記了看見張鋒時吓成什麼樣子了,此時居然念念不忘張鋒的女人。
張鋒重情,天下共知,搶了張鋒的女人,就準備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隻是人都死了,向誰付去?
許攸腦袋都聳拉在兇上了,怎麼攤上個這麼草包的公子,偏偏還膽小賊心大,張鋒的女人啊……不怕他發瘋搞死你?
渾然不知有人已經要買自己小命的張鋒還帶着……不,是被呂大小姐帶着溜達,早上那幕小插曲張鋒也并沒留心。
他隻是不相信公孫度是豬,封你個幽州牧你還和我對着幹,那不是有病麼?再說我手上還有好處……
袁家能給你什麼好處?能封你官?隻不過是顧忌着曹操,怕到時打起來了公孫家在自己後門放火,這才派人來談結盟,偏偏又是個草包袁二公子。
幾乎走了一上午,張鋒覺得雙腳又酸又疼,而呂大小姐好象美少女變身後一般活力無限,隻能歎息女人在這方面的天賦那比男人不是強上一點兩點。
一座襄平城說大也不大,大概就跟長沙的芙蓉區一樣大。可是象呂大小姐這樣從南走北,從東走到西,張鋒也吃不消,再說天下是打出來的,也沒聽說過是走出來的。
好不容易走到襄平的西門,張鋒眼見苦難的日子就要到頭了,嘴巴都咧得大些。
其實這襄平城熱鬧,但是路邊的小販賣來賣去也就那麼幾樣,野味,毛皮,人參,熊掌什麼的,偶爾也會有一個賣動物的,比如先那個賣虎崽的,要不是張鋒極力阻攔,估計呂大小姐愛心大爆發,要把它們抱回去當兒子養――也不怕哪天獸性來了,一口把你吃了。
“鋒哥!你看!”呂大小姐又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拍着張鋒的肩膀,差點一巴掌把他拍進土裡埋着。
張鋒一看,隻見一個十八九歲的胡人少女,身前擺着一長條動物的肉,都是風幹了的,那少女模樣雖然很……提神,可是更讓人覺得提神的是,她肩膀上站着一隻嘴如鈎,爪如月的鷹!
“姑娘!你這鷹可賣?”呂大小姐屁股一撅,張鋒哪能不知道她想什麼?走到這胡人少女面前,擺出一付溫文爾雅的樣子藹聲問道。
那少女一早上都沒賣出根毛,好不容易有人來問,卻是看上她的鷹:“鷹不賣,隻賣肉!”說罷指指腳前那一擺動物肉。
賣肉?張鋒暗笑,臉上卻不敢,就你這長相,有人買才怪了。
“姑娘,這鷹我内人極是喜歡,不管多少錢,我都買了!”張鋒把腰間的錢袋子拎着搖了搖,叮叮當當響。
那少女仍是搖了搖頭:“多少錢也不賣!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叫海東青!要是沒它,我一家人都要餓着肚子了!從捉它,到訓練它捕食,花了我三年時間呢!再說這海東青性格兇狠,又很難馴服,有的甯願死也不願意被馴服,先前捕的幾隻都死掉了,這隻海東青可是我的命根子!”
你也有命根子?張鋒撇撇嘴,不屑一顧。
身後的呂绮玲大急,不依的用身體在張鋒身後扭了扭,用兇前兩團巨大的柔軟來表示不滿。
“那這樣好了,我把你家人買下來了好了!”
張鋒大概是财大氣粗慣了,一番話讓那少女吃驚的瞪着眼睛看着他。
“漢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
自知食言,張鋒摸着鼻子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家人的用度我一個人包了,包一輩子,這樣的話,你這隻鷹總可以賣給我了吧?”
那少女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以為你是誰啊?張鋒嗎?有那麼多錢?”
暈,原來我名字這麼大,這世上的人都把我當首富了。
“我就是張鋒!”張鋒難得有一次顯擺的機會,忙挺了挺臉,一摸兇間,扇子沒帶……要不搖一搖,也可裝裝斯文什麼的。
那少女翻了個白眼:“你要是張鋒,我就是呂後(呂雉)!”
想不到這胡人少女也懂得這麼多,連呂後都知道,隻不過對這些胡人來說,這樣的叫法根本談不上什麼尊敬。
“這樣吧,這些你都拿着,當是訂錢好了。”張鋒把整個錢袋子全部扔在少女手上,那少女将信将疑的把它打開一個,哇,全是金燦燦的金餅!
“你真是張鋒?”那少女有點相信了,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盯着張鋒死看,看得呂大小姐不高興了,雖然這少女的外表跟自己沒的比,還是一個縱身閃到自己男人面前,用自己傲人的身材把他給當小雞一樣護在身後。
張鋒的腦袋從呂绮玲的肩膀旁閃出:“我真是就是張鋒!”
呂大小姐手一按,又把張鋒的頭重新塞回自己身後去。
那少女有些犯難,這麼多金子,一輩子都賺不了,可是這海東青也實在舍不得。
“這樣吧,我回家去問問我爹我娘!你們跟我一起來吧?”
說完滿地的肉也不賣了,徑直朝城外走去。
張鋒扳過呂绮玲的身子,做了個抱歉的表情,呂大小姐無奈,也隻好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