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節
天涼嗖嗖的,昨天夜裡還下了霜,雖然一早的太陽出來驅散了不少寒意,但是不經意間路過的小股風還是讓不少士兵縮着脖子走路。
曹操的義軍軍營建在陳留城的正北,和濮陽一南一北遙相呼應,四周用木頭建了一溜栅欄,南面和北面各有一個大門,營門口高高豎着一杆大旗,寫着“曹”字。
剛剛募集沒多久的義軍四五千人都在這裡紮營訓練,兩個瞭望塔上各有兩個義軍士兵在警戒,不過這麼冷的天,他們也沒敢偷懶。寒風吹過頭上帽纓高高的飛揚,不時啪的一聲打在臉上,留下一個紅色的印子。
“前方正北有數十人騎軍正朝我方移動,不象是敵人,未持械,速通知樂将軍!”瞭望塔上的士兵很快通知了營門口的什長。
等張鋒到了營門口,将馬缰交給身後的士兵,早有一個将官打扮的人上前警惕的問道:“閣下何人也?此軍營不得擅入,可速離去。”
張鋒拱了拱手:“在下張鋒,特來拜見主公!不知主公可在營中?”
那将官頓時臉色緩和下來,也還禮道:“原來是張将軍!主公正在主帳内,在下樂進,請将軍稍候!某這就去禀報主公!”
樂進回頭去了,身後的那憨人好奇的問道:“俺說這曹大人也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啊?老典就算了,可你是自己人啊,都不能進去?”
張鋒沒好氣的再給他上一課:“軍營中沒事不能亂闖,否則就是死罪,除非帶兵或者訓練或者奉了主公令!要記住哦,否則就沒有飯吃了。”
典韋蔫頭搭腦的哦了一聲,小聲嘀咕道:“如此說來這飯還不是容易吃得到的,還是張邈那鳥人軍營裡好,俺到處跑都沒人敢管。”
估計是被你打怕的吧?張鋒翻了翻白眼,沒接話。
這時一群人簇擁着從營中走出來,為首之人最矮,身後五大三粗的幾個軍官,更襯出曹操的缺陷。
典胖子咧開大嘴笑道,露出一口潔白的蛀牙:“哈哈,俺隻道俺醜,哪知此處有人比俺還醜,一般的黑,還這麼锉……”
張鋒一拉他:“休要胡言亂語,這就是主公,快跪下。”
典胖哦了一聲,跟着張鋒一起,學着他的樣子單膝跪下,口稱主公。
曹操笑吟吟的扶起張鋒,衆人也跟着起身,然後一一介紹道:“來來,大家都是一家人,都各自認識一下,這位就是張鋒張将軍了,想曹某何德何能……哇哈哈!”
還樂百氏呢!娃哈哈!
曹操身後一對長相酷似的兄弟倆向張鋒抱拳道:“某夏候惇/夏候淵,見過大人。”
“某曹洪/曹仁……”
“某李典……”
因為在場的諸人中,就隻有張鋒有官職在身,所以衆人一開始隻好稱大人。
張鋒忙不疊的一一還禮:“各位各位,現在鋒已和各位一樣,同為主公之将,何稱大人耶?”
曹操看到張鋒身後一身儒生打扮的程立,還有嘿笑不已的典韋,疑惑的問道:“知機,這兩位是?”
張鋒忙往旁邊退開一步,程立很配合上前一禮:“見過曹公!”
“這位是東郡人,姓程,名立,字仲德。這位卻是鋒在山中所遇之人,姓典名韋,陳留人,當時鋒親見此人徒手逐虎,虎逃,追之不及,鋒因此引二位見主公。”
張鋒的話,衆人不會不信,可是空手追着老虎跑……衆人齊齊輕咦一聲,不敢相信。
曹操哎呀一聲,高興的拉着程立和典韋的手,就往營裡跑,這時一陣大風吹過,那高高的曹字帥旗,突然倒了下來,那旗杆尾部帶連帶着一塊黃土,想是士兵埋旗的時候,沒有埋得很深,結果風一吹就倒了。
衆人大驚,包括張鋒在内都是大叫:“主公快逃!”
就見那典韋大喝一聲:“主公,俺來!”一手把曹操和比他高一個頭的程立推倒在一邊,狼狽的摔個狗吃屎,一手穩穩的抓住那一人腰粗的高大旗杆,紋絲不動。
“好!”營裡外看見的人都大聲喝彩,典韋凜然天神一般,單手托旗,跟那個欠揍的憨貨簡直判若兩人。
衆人忙扶起曹操和程立,也顧不得什麼失儀,曹操搖頭晃腦的歎道:“真虎狼之士也,方信知機之語不虛!”
衆将再看着典韋的眼神,多少就有些敬畏了,這麼高的旗杆,相信自己也沒本事一隻手在它倒下的時候托住!
“來來來,都随我入帳!”曹操此時的表情簡直就是興奮了,好象磕過藥之後也是這個樣子。
典韋把旗杆往地上一甩,過來七八個士兵才勉強重新把它扶起來,曹操一手拉着一個,一邊安慰受驚的程立,一邊引着衆人朝大帳走去。
衆将坐在溫暖的大帳内聊天叙話,曹操自己和兩個新來的人單獨說話去了。從程立那裡出來後,曹操一臉的喜色,高興的拍着張鋒的肩膀說道:“此人大才也!知機引薦之功,某必不相負!”
張鋒連連推托道不敢。
曹操又開心的跑去典韋那裡,出來的時候卻滿臉烏雲,老大不高興。
“知機,你跟我來!”曹操把張鋒單獨叫出來,在營外一邊走一邊聊。
隔三差五的過來一隊士兵,行禮道:“見過主公,見過張将軍!”
曹操還禮,不一會又是一隊士兵路過,曹操再還禮,一來二去曹操也煩了:“走走,尋一僻靜處去。”
兩人各自跑到一個糧草垛上坐着,曹操皺着眉頭說:“知機,典韋此人勇則勇耳,但堪未開心智?問他:汝(乳)有何志?”
“他說:主公,我兇上面什麼痣也沒有。
再問:你有什麼理想?
他說:娶個會做很多飯的婆娘。
問:你有何本事?
他說:吃飯多,打呼響。
問:還會什麼?
這次終于說了句讓我開心的話,他說會投小戟。
但我不該問下句的,我問:你為什麼要跑來跟着我?
他說,有飽飯吃啊。還告訴我,我會給他一隻猴子,一隻象,還說是你說的,那猴子還罷了,象是什麼東西,我都沒有見過,隻是聽說南蠻之地有。”
曹操一臉郁悶的拍了拍腦門,哀怨的看着張鋒。
張鋒已經笑得不行了,在典韋那裡受的痛苦,現在終于有其他人可以體會了。
“主公,想是那典韋把屬下說的‘封候拜相’理解錯了。雖然此人智若孩童,但也正因為如此,必忠心不二,令行禁止。屬下還要恭喜主公得此大将。”
說着張鋒還笑嘻嘻的朝曹操拱了拱手,後者無力的呻吟一聲:“便是如此最好,剛才我說了半天白話不說,還把我搞得幾乎瘋掉,我一直以為你最瘋,哪裡知道來了個更厲害的……唉。”
“謝主公誇獎!”
“還誇獎!天啊,這都是些什麼人啊。”曹操兩手捧着頭,“哎喲,頭都被你們兩個氣痛了,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
這曹操的頭疼病,難道是被張鋒氣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