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流氓不可怕,最怕流氓有文化。
這句話好像放在韓小信的身上最恰當。韓小信閑皮一個,二十剛過,住在漢家發祥地的陝南古城,推開門就是寬闊的将壇路,将壇路的得名就是因為斜對面的拜将壇,劉邦當年築高壇而拜韓信為大将,一舉奠定了大漢朝四百餘年的大好江山。
韓小信家和拜将壇相對而居,幾年前,眼見原來破敗的拜将壇在旅遊熱潮之下,鳥槍換大炮,新修了橫跨半條街的大門,重新填築了當年的高壇,吊起了五噸有餘的仿漢大鐘,栽上了古柏青松,一時之間遊人如織。
漢朝,漢字,漢語,漢文化,就連男人也從大漢朝之後被稱為漢子。
華夏之正統的漢民族,在拜将壇顯示出原創性的恢弘氣勢。大漢第一人的韓信當得起所有的榮譽。
仰大漢高風的海内外炎黃子孫,當然趨之若鹜。
正在山南一所技校裡苦修挖掘機專業的韓小信,看到了家門口的商機,毅然中斷了學業,買了一輛三蹦子,開始做起了接送零散遊客的生意。這就是他們所說的貓有貓路,鼠有鼠道吧。
他有自己的一個小聰明,他将自己韓小信的名字改成了‘韓信’,并且把改成了韓信的身份證擴印放大,架在了自己的三蹦子上,别說,這兩個字的招牌很給力,你們千萬裡來看韓信,我不就是韓信嗎?小韓信拉你們去看老韓信。
按他吹噓自己的話說,這就叫有文化,怎麼了,你們都說我是閑皮,是混混,是流氓,但是我是有文化的流氓,不服來看看老子新買的比亞迪!
靠着自己從初中就開始混社會的功夫,軟磨硬纏,厚顔無恥,幾年下來,韓小信的三蹦子就換成了一輛嶄新的比亞迪。
但是,今天他媽的點背,韓小信剛放下幾個遊客,錢還沒有收到手,就被一群混子圍住了,一個穿黑西裝的小年輕,直接把腳踩在他嶄新的比亞迪的引擎蓋上,嘲弄的說:“你就是小韓信?你他媽的就是韓信?”
韓小信知道這是搶地盤來了,仗着自己家門前耍橫的祖訓,張狂的說:“老子就是韓信,怎麼樣?不服呀?”
韓小信話音未落,肚子上就被一個悶錘擊中。
“好,你既然是韓信,那就學一次你的先人,有種你一刀把老子刺死,沒種?哈哈哈,和你先人一樣,從老子胯下鑽過去?”穿黑西裝的小年輕嘲笑的說。
“鑽你媽的X,老子和你拼了。”韓小信人高馬大,正是身強力壯,心裡根本沒有将幾個混混放在眼裡,轉身就要從背箱裡去抽西瓜刀,但是,背箱還沒有打開,他就感覺到頭頂一聲悶響,一根壘球棒擊中了他的腦袋,身體就像氣球沒有紮緊,“撲”的一聲氣就散了,韓小信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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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之間,韓小信醒來了,一看,這是什麼地方?一間四面透風的房子,木闆床上躺着一個氣息奄奄的老婦人,自己趴在床邊,這情形是守護老婦人好幾天,昏睡了一覺?從老婦人和自己身上的衣服判斷,自己被一棒送到了古代?
韓小信是有點背,他不但穿到了秦末,變成了真的韓信,還帶着韓信所有的記憶。
從長江上遊的古城,一腳就踢到了長江下遊的淮陰,這時間和空間拿捏的那叫一個準呀!韓小信原來還給遊客念過“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之類詩歌,不覺得是在寫愛情,而是吹噓了不少次,這就是寫的自己和韓信的淵源,現在跨越兩千多年,終于可以把長江水喝到一個人的肚子裡了。
“信兒,信兒,你給我舀口水喝。”老婦眼睛微閉,随時都感覺那一口氣上不來了。老婦人正是韓信卧病在床,病入膏肓的母親。
韓信恍恍惚惚的去水缸裡舀水,水缸竟然還是空的!
“我去隔壁要一碗水。”韓信不敢耽擱,一個嗞溜,沖出了屋子。
秦末的天空怎麼陰雲這麼厚呀?
韓信出門差一點就掉進門口的水溝裡,一看,是别人家種地已經把他家的院子都占完了,這他媽也太過分了,你們種地,水溝都挖到了我家的房檐下面來了?
誰讓你家連圍牆都砌不起呢?這也太窮了吧?
比這個過分的當然更多了。
韓小信對韓信,對大漢朝的曆史那是滾瓜爛熟呀,為了吸引遊客,弄錢,他也是惡補過無數的大漢曆史,甚至連韓信的冷知識也不放過,這也是他驕傲的所謂自己有文化的另一個含義。
倒黴催的,為什麼是韓信?難道就是因為我托了你的名字撈了一點不義之财?你要這樣坑我走這一遭?
韓信太熟悉自己的一生了,媽的,早年喪父,青年喪母,家徒四壁,這都沒啥,關鍵還要鑽人家的褲裆,王侯将相都試着坐了一遍,但是和現代時尚的一個職業--酒店試睡一樣,被子沒有暖熱,屁股沒有坐穩,就被人家掀翻了,最後還要被信誓旦旦罩着自己的老大的女人,用竹簽子紮死?
什麼漢三傑?什麼皇帝老子捶兇脯的兄弟?什麼三不死?都他媽是套路,是浮雲。
三十六歲,就要我的命?讓我成為華夏曆史英年早逝的典型!
看看幾百年後,還是漢朝,人家劉備是怎麼樣對待自己的創業合夥人的?關羽自己狂妄自大死了,劉備舉傾國之兵為他報仇,都是大漢朝,劉備和劉邦,你們做人的差距咋就那麼大呢?
向後一點,看大宋,趙普幫着趙匡胤演戲,一出黃袍加身的好戲,趙普一輩子抓着趙匡胤的小辮子,人家也不是過得好好的?
就算最不濟的大清,吳三桂厚顔無恥的和滿人合作了一把,最後還讓一個妓女給他墊背,那樣排斥漢人的大清帝國,還不是把吳三桂像個爺一樣養了幾十年,要不是最後他自己找死,要做皇帝,也會安安穩穩的壽終正寝!
不勝枚舉的事例,人家和帝王當了合夥人都混得風生水起,一世英名,唯有我韓信悲催,我們還是大漢民族的正統,肩負着匡正除邪的民族使命,我韓信為大漢朝沖鋒陷陣,這都是白幹了嗎?
連那個兩面三刀的小人蕭何都知道雨夜把自己一路追到寒溪河,抱着自己的腿不讓走,連老天爺都知道讓寒溪夜漲擋住自己的行程!
“沒有寒溪一夜漲,哪有漢家四百年?”
我韓信還是有點牛的,對不對?
再說,我韓信的功勞還少嗎?為什麼從一個王,從大将軍,從國相一樣的高位,就變成了一個安慰獎勵一樣的淮陰侯?
劉邦,你的女人要殺人?你連一個女人都管不了嗎?你的女人那樣有智謀,那樣愛殺人,應當讓她給你打天下呀?
草——
好了,幾千年了,哪一個人在說起“胯下之辱”的時候,不是帶着嘲笑,輕蔑的‘呵呵’之後,才假惺惺的說什麼狗屁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如何如何、、、、、、之類的屁話?”
胯下之辱能成名能成才,你們也來一個呀?幾千年沒有第二個吧?
我韓信才是古今第一最慘的帝國合夥人啊!!
好在我今天重新來過,你們不是罵我是閑皮嗎?很好,我就來一波痞子精神,讓我韓信一雪前恥,不但我要撐起漢家的脊梁,還要讓那幫宵小之徒寝食難安,讓你們劉家的江山,睡覺都要因為韓信睜一隻眼。
關鍵要做好兩件事,一是要雪恥,把‘胯下之辱’撇清,另一件更重要,就是要防人,防表面上是知己,實則小人的蕭何,防那個陰險毒辣的老大的女人呂雉。呂雉,這個‘雉’應該和鳥有關吧?這婆娘天生就不是什麼好鳥!一定要對呂雉,嚴防死守。其他的,都他媽是浮雲,愛咋咋的!
好了,不和你們瞎咧咧了,我韓信要先去鄰居那裡讨要一碗水,先把老娘安頓好了,再和你們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