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們終于走了。
似乎因為《離思》已經有了完整的版本,他們再也沒有了“求下阙”為理由。所以盡管有些遺憾沒有與小侯爺讨論詩詞,但最終還是不得不告别東鄉亭父老,含淚離開。
與此同時,始終得不到回信的姑娘們也不再差遣下人來侯府周圍遊蕩,然後把包着石頭的扔絲巾和香囊扔進侯府,砸得某個下人滿頭是皿。趙啟明也終于可以不用頂着鍋蓋在院子裡飯後百步走了。
東鄉亭恢複了平靜。
這天,趙啟明如往常一樣,來自己的領地炫富。
他本想帶上旺财。但因為小土狗有“出門就慫”的毛病,夾着尾巴的形象很給小侯爺丢人,而且旺财最近忙于和修建花園的工人較勁,堅守崗位不肯擅離職守。于是他就隻帶上了金牙。
衆所周知,金牙是馬中林志玲,而且最近有發展為侯府頭号交際花的傾向。因為她聰明美麗、高挑性感,有着十分搶眼的外表。身邊跟着這樣的大美女,很很容易襯托出小侯爺有錢的氣質。就像煤老闆和烈焰紅唇的小秘書。
工地上熱火朝天,進度讓人吃驚。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作坊已見雛形。根據胡先生禀告,最多再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作坊就可以正式投入生産了。
趙啟明很欣慰。
胡先生現在已經正式成為侯府的賬房先生。因為合作關系,先生每天都要來一趟工地,記錄着趙啟明看不懂的“賬”,短短幾天接觸下來,李老闆也忍不住當着趙啟明的面稱贊胡先生的盡職。
這無疑讓趙啟明很滿意。
他琢磨着等新作坊投入生産之後,可以讓胡先生着手日常的管理工作。當然,這個決定現在還不能告訴胡先生。所以他詢問了一些情況之後,就讓胡先生接着忙去了。
此刻,趙啟明站在作坊前,眺望着自己的領地。
小麥已經金黃,隐約可見田間修通水渠的佃戶。泾河蜿蜒而過,靜靜的流淌。不遠處的東鄉亭裡建築林立,村口的大樹下坐着幾個小媳婦,一邊笑着聊天一邊為團扇刺繡。
多麼和諧的畫面啊。
趙啟明不禁憧憬,等作坊建成之後,這裡大概會熱鬧一些。平靜的村子裡将會多出些取貨的商人和馬車,正在培訓的村民也将成為工人,在固定的時間上下班。到了那個時候,或許東鄉亭不會像現在這麼安靜,但對所有人來說,都意味着更好的未來。
這麼想着,趙啟明露出笑容。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在東鄉亭遠處的官道上,有輛熟悉的馬車經過。
是靜安公主的馬車。
趙啟明認識靜安公主的儀仗。不僅馬車巨大,而且前面一字排開有足足八匹馬,這樣的陣仗他可不會認錯。
不過今天,靜安公主好像不是來侯府的。
因為仔細一看,靜安公主的馬車後面還跟着兩排侍女和護衛,一眼望去足有數十人,而且還有其他裝貨的馬車,此時正從東鄉亭外經過,看方向是去對面二郎莊的。
難道說,靜安公主這是要搬到二郎莊暫住?
趙啟明忽然想起,靜安公主曾經說過,她在二郎莊有處外宅。
意識到這一點,他有點坐不住了。
因為上次商定完出使西域的事情之後,他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靜安公主了。而如果靜安公主搬到二郎莊暫時,成為了真正的鄰居,那以後就可以更方便的來往了。
這麼想着,趙啟明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覺得作為鄰居,要去跟靜安公主打個招呼才行。
于是,他離開了新作坊,騎上金牙抄近道,徑直穿過東鄉亭的麥田,然後再從那天遇到靜安公主的河堤上,經過跳石,渡過泾河,來到了二郎莊的地界。
公主的外宅很好找。趙啟明在二郎莊河堤上沒走多遠,就看到了那個比他侯府還大的宅院。而且遠遠的,他看到靜安公主的車隊已經到了門口,下人們似乎正在搬運東西。
趙啟明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冒失。
畢竟人家才剛到,正忙着安置了,自己這麼去了,好像也不大好。
這麼想着,他決定等等。
于是,他抓了跟狗尾巴草叼在嘴裡,牽着金牙在河提旁的一顆柳樹下等着。
結果沒等多久,那些下人就已經搬完了東西。但忽然間又有幾輛馬車在宅院門口停下,走出幾個身穿官服的人,跟門房說了些什麼,然後等了一會就走進了宅院。
趙啟明其實早就知道靜安公主參與朝政。
但他還真沒想到,官員還需要跑來外宅拜訪。
于是,他隻能繼續等。
可惜足足一頓飯的時間過後,那幾個官員也仍然沒有出來。
趙啟明有點等不住了。
他扯了片芭蕉葉遮陽,和金牙穿過二郎莊的麥田,到了村道上。
然後,他裝成路人的樣子,從靜安公主的門前經過,偷偷朝裡面看了幾眼,想知道靜安公主和那些官員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談完事情。可惜他什麼也沒看到。
于是,他重新折了回來,再次以路人的樣子經過靜安公主的門前,結果和之前一樣,他依然什麼也沒看到。無奈之下,他隻能再次折回去,第三次裝成路人,若無其事的經過。
幾個笑容謙卑的中年人正在跟門房模仿的老頭拱手告别,趙啟明剛好第三次從門前走過。
送走了幾個官員的老頭似乎發現“路過”的他,遠遠的問了聲:“是小侯爺吧?”
趙啟明一愣。
他沒想到居然被認出身份!
這太糟糕了。
就好像好像戴着面具的歹徒在大街上摸了美女的屁股,隻要不被抓到歹徒就不怕形迹敗落,可若是摸完了美女屁股卻不小心被扯掉了面具,那場面就有點尴尬了。
“您認識我?”
門房行了個禮,然後笑容和善的指了指金牙說:“前幾天去東鄉亭,見過這匹好馬,聽說是東亭侯的坐騎,因此剛剛小侯爺第一次從門前走過時,就認出了小侯爺。”
這太尴尬了。
原來不僅被認出來了,而且假裝路人來來回回了好幾次人家早都發現了。
這要是重新套在歹徒與美女的故事上,那麼歹徒不僅被扯掉了面具,而且美女早在三條街之前就發現了他的尾随,于是将計就計走進了派出所,而歹徒的注意力一直在美女的屁股上,沒發現已經中了奸計,于是剛準備下手時,立即就被警察叔叔抓了個正着,并扯下了歹徒的面具。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犯罪故事。
趙啟明有點臉紅,他轉了轉眼珠,找了個借口說:“我掉錢了,來來回回找我錢呢。”
“原來如此。”門房點了點頭,然後笑呵呵的說:“長公主請小侯爺進去。”
“啊?”
門房沒解釋,用手讓了讓趙啟明。
于是趙啟明有點尴尬的隻能栓好嗎,然後說了句;“那好,我去問問找公主有沒有撿到我的錢。”
門房老爺子笑呵呵的點了點頭。
趙啟明于是走進了靜安公主的宅院。
第一印象就是大,比他的侯府大。
下人們似乎隻是剛剛把東西搬了進來,正在院子裡打掃。
看到趙啟明時幾個丫鬟都欠了欠身行禮,不知道該叫什麼就不叫,這一點比接待公主時把公主當成動物園裡的長頸鹿一樣圍觀的侯府下人簡直好太多了。
之前在魏其侯府見過一次的那個甜美的丫鬟走到了趙啟明面前,溫柔大方的行了個禮,然後領着趙啟明走進了客廳。
也就這時,趙啟明終于看到了許久不見的靜安公主。
就像第一次在魏其侯府相遇時,靜安公主在客廳首位的紗幔後面。
隻不過紗幔并沒有完全放起來。所以即使剛剛走進客廳,趙啟明也能看到靜安公主正支着頭,側躺在軟塌上看書。雖然穿的并不比之前清涼,但身材和慵懶的氣質卻仍然妩媚。
“打算圖謀不軌?”靜安公主仍然看着書,卻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恩?”
“門房說你來來回回好幾趟,一個勁的往院子裡看,跟做賊一樣。”靜安公主擡起眼睛,瞟了眼趙啟明,笑着說:“若不是認出了你的馬,差點叫護衛出去抓你。”
趙啟明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他并不想承認自己剛才的行為,于是梗着脖子朝靜安公主說:“我那是因為不小心丢錢了,來來回回是為了找錢呢,進來也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撿到我的錢。”
“你東鄉亭的小侯爺跑到我二郎莊丢錢?”靜安公主妩媚的白了趙啟明一眼。
趙啟明想想也是,于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這是個問題,能解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