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書房之中,陸仁正在自顧自的忙碌着,而在案頭之上,可以什麼亂七八糟的卷獻都有。
再看陸仁對着桌案上的卷獻,時而伏案、時而思索,偶爾的卻又會發上一會兒呆。
桌案的一旁,蔡琰就坐在這裡靜靜的守望着陸仁。
對陸仁的這種忙碌的樣子,蔡琰當然是非常的熟悉,甚至可以是早就習以為常才對。
但那是以前,現在陸仁的這個樣子落在蔡琰的眼中,總覺得陸仁的身上少了什麼。
到底少了什麼?
在蔡琰的映象之中,陸仁以前在這樣忙碌的時候,能讓人感覺到生機與活力。
可是現在的忙碌之态,卻總會令人覺得有些死氣沉沉,仿佛正在這裡忙碌的陸仁不是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嗯?
《水經注》我放哪去了。
”
陸仁的這聲低聲咕哝讓蔡琰稍稍的回過了神,一瞥眼就見陸仁正在案前那裡尋找着要用的卷宗文獻。
記得以前陸仁在碰上這種事的時候會靈敏的像隻猴子,可是現在的陸仁卻像是一架關節都卡住了的木偶,那雙目失神且慢吞吞的樣子,看得令人心中發酸。
蔡琰心中一陣苦澀,目光在周邊環視了一下,拾起了案腳處的一卷竹簡遞到了陸仁的手中:“在這裡……”
“哦,謝了文姬。
”
陸仁的回應聲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而在二人交接竹簡的時候,蔡琰望了眼陸仁。
看到陸仁混濁的雙眼中滿是皿絲。
但這僅僅是很短的一瞬,陸仁又坐回了原位,展開了剛才到手的竹簡查閱了一下之後。
就又不知道在忙起了什麼。
蔡琰呆愣了一下,忍不住向陸仁出聲道:“義浩,天色不早了,你……你還是早些回房去歇息吧?
”
陸仁的手上停了一下,繼而就扭頭看了看窗外的夜空,搖搖頭道:“我不困,也睡不着。
到是文姬你不用在這裡陪我。
先回房去睡吧。
女孩子的漂亮都是睡覺睡出來的,你應該去多睡一美容覺。
”
以前陸仁也常和蔡琰開這樣的玩笑,隻是此時此刻再出來。
卻完全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味道。
眼見着陸仁又低頭伏案,蔡琰的心中又增添了幾分酸楚。
曾幾何時,陸仁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時候,總是會做出一些讓蔡琰反感的舉動。
但是到了今時今日。
蔡琰卻不知多麼的希望陸仁能再像以前那樣,把那些她當初很反感的舉動,在她的身上全都來上一遍。
若真能如此,蔡琰不但不會對陸仁像以前那樣假以顔色,反而會全身全心的迎合上去。
而蔡琰會有這樣的想法,絕不是蔡琰有所堕落,而是……
“嗯?
文姬你幹什麼?
”
陸仁愣住了,失神如厮的他。
也不知道蔡琰是什麼時候靠到了自己的身邊,而且還在身後緊緊的攬住了自己的腰際。
此刻的蔡琰不止是緊緊的攬住了陸仁的腰際。
整個人都緊緊的貼在了陸仁的背後,使陸仁執筆的手都擡不起來,而蔡琰的聲音都帶出了幾許哽咽:“義浩,我求求你,求你别再這樣下去了好嗎?
”
陸仁茫茫然的道:“文姬你怎麼了?
放開我,我又沒怎麼樣。
”
蔡琰默然搖頭,不肯松開一絲一毫。
陸仁皺了皺眉頭,語氣稍稍的變冷了幾分:“放開,你再這個樣子我可生氣了。
”
蔡琰心中一痛,扣住陸仁的氣力也因此而稍稍的放松了幾分。
陸仁扭動了幾下身子掙開了蔡琰的扣抱,又接着去低頭伏案。
蔡琰見狀忍不住問道:“義浩,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
陸仁啧了一聲,那樣子是有對蔡琰的糾纏感到不滿,但還是向蔡琰回應道:“還能怎麼辦?
我想砍了袁尚,隻能是幫着老曹多存糧、多招兵。
以目前的情況,老曹想打下邺城,破壞掉袁氏的河北根基還得要個三、四年,我這裡如果勤快、事情做得好一,或許能讓這個三、四年變成兩、三年甚至更短。
行了行了,你别在這裡煩我了,你自己早去睡吧。
”
蔡琰道:“可你這樣下去,你的身體……”
陸仁終于是不耐煩的向蔡琰擺了擺手道:“我的事你不用擔心,再事情辦完之後,我始終還是要走的。
到那個時候,你找個合适的人改嫁吧。
到那個時候诂計你也就三十出頭,以你的容貌學識,還有我留給你的産業家赀,再加上老曹和你的關系,想找個年輕才俊之輩不成問題。
”
“你!
!
”
凡事都有一個極限,陸仁被袁尚的事、郭嘉的事給折騰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就是超出的陸仁心理上的承受極限所緻。
而蔡琰呢?
蔡琰難道就是個沒有其承受極限的人嗎?
事實上一直以來,蔡琰在心理上所承受的壓力,并不比陸仁少多少。
甚至在許多事情上,蔡琰在心理上要承受的壓力比陸仁還要多上許多。
别的事或許到也罷了,可陸仁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這樣的話,根本就不知道對蔡琰的傷害有多深。
陸仁心裡的那根弦是一朝崩壞,而蔡琰心裡的那根弦,也終于在一直緊繃之下,被陸仁這幾句在蔡琰看來幾乎于沒心沒肺、無情無義的話給崩斷了。
嘩啦的一陣響動,卻是蔡琰探臂一掃,把陸仁面前桌案上的簡椟筆墨之類的東西全都一下給掃到了地上。
陸仁于愕然之下望向蔡琰時,卻見蔡琰的臉上已經滿是淚痕。
還不等陸仁出什麼來,蔡琰便撲入了陸仁的懷中,雙拳拼命的猛捶起了陸仁的前兇,哭罵道:“陸義浩!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
”
陸仁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是處在一個半失神的狀态之下,盡管剛才對蔡琰的糾纏有那麼的不耐煩,但也隻是有口無心而已。
但到底,陸仁終歸是那種……得難聽,陸仁就是那種在骨子裡見不得女人哭的人,因此突然之間被蔡琰這麼一鬧,陸仁就有些慌了手腳,忙不疊的架住蔡琰捶向自己的雙拳,慌道:“文姬你怎麼了?
這是幹嘛啊?
”
蔡琰心中的那根弦剛剛被崩斷,長久以來一直壓抑在心中的苦痛一時間就有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傾洩而出。
換句話,蔡琰這會兒都有些歇斯底裡了,平時的沉穩慎重早就不知飛去了哪裡,她現在所想的,隻是想把心中的苦楚全都出來,什麼顧慮、什麼顧忌,她全都不記得了,她現在需要的隻有發洩:
“義浩,你夠了!
你别再這樣下去了!
你知不知道你再這樣下去,隻會在一條歧路上越走越遠、越來越無法自拔!
?
”
陸仁被蔡琰這麼一鬧騰,人這激靈之下,之前的失神狀态到是意外的恢複了一些,急道:“文姬你别這樣!
我、我隻是想……”
蔡琰道:“想為婉妹報仇是嗎?
可你也不看看你為了報這個仇,你都變成什麼樣子了?
婉妹地下有靈,難道會希望你變成這個樣子?
最重要的,是你、是你……”
“什麼啊?
”
蔡琰這會兒的神志失守,話幾乎是不經大腦的就了出來:“你知不知道婉妹的仇,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
”
如果剛才陸仁的失神狀态被蔡琰的一鬧騰給鬧得消減了幾分,那麼蔡琰現在的這句話,卻是讓陸仁的人在猛然一驚之下,一瞬間就徹底的消除了這失神的狀态,雙手更是急按住了蔡琰的雙肩,急問道:“你剛才什麼?
什麼婉兒的仇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
”
陸仁是回了神,可蔡琰卻陷入了那種失神的狀态。
而最重要的,是此刻的蔡琰已無法再強按住心中的苦痛,故此被陸仁這麼一按一搖再一問,蔡琰便凄然而笑:“你聽我,那天……”
許久過去,陸仁的書房在死寂之中突然傳來了陸仁暴跳如雷的吼聲:“怎麼會是這樣!
?
你、你怎麼早不跟我!
?
”
書房院外值守的陸氏子弟正在打着瞌睡,被陸仁的吼聲所驚醒慌忙的趕過來,卻老遠的就被陸仁吼了一聲:“沒你們的事!
滾出去!
”
值守子弟吓了一跳,連忙退回了院外,也不知道陸仁與蔡琰之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隻能是暗中猜測了。
而這時的陸仁是強壓住了心中的狂浪,人在顫抖之中去關緊了門窗,這才轉回蔡琰的跟前,探出手一把扣住了蔡琰,拼命的壓低了聲音道:“文姬!
!
你快告訴我你剛才的都不是真的!
”
蔡琰凄苦的望着陸仁,默默搖頭道:“都到這個份上了,我還騙你幹什麼?
或許婉妹當時看錯了、聽錯了、聞錯了、想錯了,但哪怕是錯的,我又哪裡能向你?
以你的脾氣,當時就肯定會去向曹公或是郭奉孝質問。
而如此一來,不論此事是真是假,你都會惹來殺身之禍,所以婉妹在臨終的時候,才會再三叮囑你不要為她報仇,而我也不敢把這些話給你聽。
”
陸仁聽過之後身子顫了幾顫,卻在突然之間想起了那天夜裡與袁尚的對話。
這世間的事,很多時候往往就隻是隔着一層窗戶紙而已,沒有捅破的話,人會執迷于其中;可是一但捅破,許許多多的事情,就會在這一瞬間全都想通。
“天啊!
天啊!
!
當時我還以為袁尚隻是在顧全自身的顔面而死不承認,可是現在回想起來,以袁尚那種二世祖的性格,是沒什麼理由和眼光看得上我,而老曹和老郭在那之後所做的一些事,不都是在刻意的……天啊!
怎麼事情竟然會是這樣!
?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