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月初七,宇文護從同州,回到長安,照例要進宮谒見皇帝。
宇文邕與往常一樣,前去迎接宇文護。
他見了宇文護非常高興:“大冢宰,你可回來了!
”
宇文護奇怪道:“陛下,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嗎?
”
宇文邕無奈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母後年紀大了,身體也越來越差了。
可是也不知怎的,她近來日日都要喝酒,我跟她說了很多次,她都不聽,兄長你一定要幫我勸勸母後。
”
宇文護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點點頭道:“喝酒傷身,太後應該知道這個道理的!
”
“是呀,可我說了不管用,現在隻有大冢宰能幫我勸勸母後了!
”
“太後連你的話都不聽,怎麼會聽我的勸?
”宇文護頗有些為難。
“母後向來對大冢宰另眼相看,請大冢宰以此谏太後!
”說罷,宇文邕從懷中掏出一篇早已寫好的《酒诰》遞于宇文護。
《酒诰》是《尚書》中的篇章,乃周公所作,内容是勸人不要酗酒。
這種舉手之勞的小事,宇文護當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他點頭道:“那好吧,我與你去見太後!
”
于是,兩人一起來到叱奴太後太後的寝宮。
……
果不其然,宇文護一進太後寝宮,便聞到一股濃重的酒味。
他仔細一看,叱奴太後正在飲酒,一旁張天健正拿着個酒壺伺候着。
“微臣參見太後!
”宇文護向叱奴太後行禮道。
“噢,是大冢宰呀,你來的正好,來陪哀家喝一杯!
”叱奴太後醉眼迷離道。
“太後,你應該戒酒了!
”看叱奴太後如此模樣,宇文護不由皺起了眉頭。
“戒酒?
戒了酒,這日子還有什麼過頭呀?
”叱奴太後搖頭道。
“太後,您聽我說!
”宇文護拿出《酒诰》,一字一句認真地讀了起來。
正當宇文護讀得投入的時候,一直恭恭敬敬站在他身後的宇文邕突然舉起手中的玉珽,猛擊宇文護的後腦。
這玉珽是皇帝日常手持的玉制手闆,份量挺沉,宇文護猝不及防,當即倒在地上。
“快,快,快殺死他!
”宇文邕趕忙對讓身邊的太監吩咐道。
那名帶着刀的太監,雖然慌張,可還是抽出了刀。
刀剛抽出,便“咣當”便掉落在了地上。
宇文邕回頭一看,原來宇文護已經從地上站起來了,死死的盯着自己。
難怪太監的刀會掉落在地呢,宇文護這麼多年的積威,并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陛下既然能隐忍十數年,現在卻忍不住了?
終于要出手了?
”宇文護盯着宇文邕一字一句沉聲問道。
宇文邕聽了宇文護的問話,不由打了個寒戰,雖然心中也有些膽怯,可此時情形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宇文邕後退一步就要彎腰去拾太監丢下的刀。
還不待宇文邕碰到刀把,便見宇文護飛身而起,一腳踹向宇文邕。
這一腳力道出奇的大,宇文邕躲閃不及,身子應身飛了出去。
“啊!
”隻聽到兩聲慘叫,宇文邕已經仰面躺倒在地上了。
為什麼會有兩聲慘叫呢?
其中一聲是宇文邕中招時發出的,而另一聲則是那名太監發出的。
宇文邕的身子飛出時,正好落在太監身上,于是太監便成了宇文邕的肉墊。
也多虧了太監卸去了大部份力道,否則宇文邕不死也得重傷。
宇文邕是幸運的,可這太監卻倒了黴,在雷霆重壓之下,嗷的一聲直接昏死過去了。
宇文邕掙紮着想要爬起來,可卻力不從心,
宇文護一步一步慢慢朝着宇文邕走過來:“皇帝之位是你老子留給你們兄弟幾個,這沒錯。
可你想過沒有,這皇位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了的。
想當年,我随着你父親東征西讨,立了多少戰功,就算做了這皇帝也無可厚非,可我還是将皇位留給了你,你怎麼就這麼不知足?
”
宇文護已經停在了宇文邕的面前,他腳尖一挑,那柄刀已經到了手上。
宇文護持刀冷笑道:“就你這樣的膿包,還想殺我,你也不……”
宇文護突然發現宇文邕詭異地笑了,他心中生出一絲不妙的感覺。
就在這一瞬間,腦後一陣風聲已經襲來。
宇文護來不及躲閃,隻好像木樁一樣硬生生的向後躺去,手中的鋼刀順勢向身後劈去。
“嘡”襲擊者的刀被宇文護劈飛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倒地的宇文護一個掃堂腿已經便已經到了。
襲擊者同樣應聲倒地。
宇文護已經起身,他看來一眼襲擊者,不由脫口道:“宇文直?
”
宇文直是宇文邕的同母弟弟,為人浮薄詭詐,貪狠無賴。
由于宇文護執政,他一直親近宇文護,被宇文護視為心腹。
宇文護沒想到竟然會是宇文直在背後襲擊自己,他恨恨道:“宇文直,我待你不薄,你卻做出如此讓我失望的事情,我平生最痛恨的便是背叛我的人,你死定了。
”
本來可以十拿九穩将宇文護一擊緻命,誰知宇文護卻如此機敏,不僅躲了過去,而且使自己陷入了死地。
此刻,宇文直聽宇文護如此說來,心中大駭,大聲喊道:“阿娘救我!
”
宇文直的喊聲提醒了宇文護,他在這裡頻頻遇險,可叱奴太後卻穩穩地坐在那裡,他終于明白,這一切都是叱奴太後太後策劃出來的。
宇文護盯着叱奴太後看了好一會,才緩緩道:“太後,你是我的長輩,這些年我對你景仰有加,沒有任何虧待你的地方,你為何要這樣?
”
叱奴太後異常平靜:“你的确沒有虧待過我,可邕兒是我的親生兒子,他過的不好,我能過的好嗎?
若是你與邕兒當中隻能活一個,你覺得我會選誰?
”
宇文護兇脯上下起伏,冷笑道:“你既然先負我,那就休怪我不義了。
你想讓你兒子活,我偏偏要讓他死在你的面前!
”
說罷,宇文護揮刀向宇文邕砍去。
眼看着宇文邕就要身首異處,一道尖銳的風聲呼嘯而來,宇文護暗道一聲不好,還沒來得及躲閃,就覺得右臂一疼,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