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妃常不乖:師叔在上

第二十七章 劃清界限

  公主府。

  自從中了‘惑心’以後,舜英犯病的頻率多了,身體也日漸憔悴,性子倒是收斂了不少。

  蕭懷離走進來。

  舜英正恹恹的半躺在榻上,擡眸看見他。

  “今日怎麼想起過來了?”

  蕭懷離在她身邊坐下,道:“方才陛下下了旨,冊立蘇姑娘為後。”

  舜英揚眉,嘴角微微上揚。

  “唔,早該這麼做了,喜歡就搶過來,磨磨唧唧的一輩子也不别想抱得美人歸。”

  蕭懷離不說話。

  舜英側眸看着他,“怎麼了?不高興?”

  蕭懷離眼眸低垂。

  “帝尊墨玄來了,廣堯真人也在路上,還有燕綏…”他道:“陛下一意孤行,會樹敵良多。”

  “燕綏…”舜英默了默,眼神微微一暗,嘴角勾了幾分笑,“他最好是别插手,否則…”

  蕭懷離皺眉,輕歎道:“舜英,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何苦執念不休?”

  舜英半撐着頭,懶散道:“她也死了十餘年了,你忘得了?”

  蕭懷離眼神有片刻的遊離。

  舜英又道:“我一直以為,你是支持晔兒的。”

  蕭懷離笑一笑,隻是笑一笑。

  “那是因為,我知道,不曾得到過,陛下是不會甘心的。可若這個女人注定不可能屬于他,而且還會讓他萬劫不複,我不覺得我該繼續助纣為虐。”

  舜英哈的一聲,妖媚的目光裡閃爍着嘲諷。

  “蕭懷離,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高風亮節了?不會是還沒睡醒吧?”

  蕭懷離也不在意她的諷刺,臉上笑容未變。

  “你也不想,他走上我們的老路,不是嗎?”

  舜英眼中閃過一抹陰戾。

  蕭懷離繼續說道:“你處處相逼,好容易看見他走到今天,總不希望毀在一個女人手上。”

  舜英沉着臉,“所以,你想讓我勸他放手?”她又是一聲冷笑,“憑什麼?”

  “不。”蕭懷離搖頭,“你勸不了他。”

  舜英嗤笑一聲。

  “既然如此,你還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蕭懷離,别在我面前假清高,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

  蕭懷離神色平靜,道:“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我苟延殘喘在這世上,到底是為了什麼?我什麼都有了,卻又什麼都沒有。你放浪形骸無所顧忌,看似活得肆意潇灑,心裡可有半分快活過?就算陛下今日得償所願,你能保證他就真的快活麼?囚着一具驅殼,會比得不到更痛苦。”

  舜英繼續諷笑,眼神卻慢慢暗淡了下來。

  蕭懷離的曾經,她自然一清二楚。也正是因為清楚,才會感同身受,才能彼此慰藉。

  “陛下孤注一擲,可你我都是過來人,我知道你不可能阻止他。但是,為避免釀成大禍,你應該,袖手旁觀。”

  舜英冷着臉不說話,似乎在考慮,又似乎在衡量。

  蕭懷離知道,舜英雖然性格偏執強橫霸道,卻非魯莽急躁之人。

  她懂得權衡利弊,懂得利益得失。

  所以他不再多言,隻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阿離。”

  舜英忽然開口叫住他。

  蕭懷離嗯了聲,卻沒回頭。

  舜英掀開被子下了地,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背影,道:“晔兒可以輸給任何人,唯獨不能輸給玉初。”

  蕭懷離揚眉,半回頭,道:“因為他是燕綏的侄兒?”

  “沒錯。”

  舜英高傲的揚起下巴,神色睥睨。

  “若晔兒留不住她,那麼…我會殺了她。”

  蕭懷離并不意外她有這樣的反應。

  “你還是不甘心。”

  舜英自嘲一笑,眼神裡藏着太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忽然道:“當年我幫你殺了那個男人的時候,你知道他對我說了什麼嗎?”

  蕭懷離一愣。

  或許這世上唯有和那個女子有關的一切,才能讓他有那麼丁點的反應。

  當年他全家被斬,他落入象姑館為人欺辱蹂躏,卻未曾想過報仇。一切不過是他自作孽,落得怎樣的下場都是活該。哪怕被舜英解救以後,也未曾想過要報複。

  後來,舜英抹去了他的曾經,殺光了那些與他有關的所有人。

  他沒資格譴責她的冷皿無情,也沒立場去裝什麼仁慈寬良。

  他不曾殺人,手上卻已染滿鮮皿。

  那麼多年,那些事已經在他冰冷肮髒的皿液裡發酵,與他的靈魂融為一體。

  舜英脾氣不好,偶爾暴怒,會對他冷言譏嘲或者羞辱見她,卻不會揭露他的傷疤。

  今天,是第一次。

  他眼神裡蒙上了一層霧,像是那年冬日的清晨,飄下的,薄薄的雪花,掩蓋了冰冷的屍體,卻無法掩蓋溫熱的鮮皿…

  “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舜英卻笑得邪氣。

  他慢慢走過來,盯着蕭懷離的眼睛,說:“阿離,其實你最大的錯,就是不夠了解女人。”

  “嗯?”

  蕭懷離不解她為何又話音一轉說起這個。

  舜英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眼神迷離似霧,輕輕說道:“那個男人,淑她的青梅竹馬不錯,卻并非什麼情郎。”

  蕭懷離渾身一震,瞳孔也跟着一縮。

  “你說什麼?”

  他素來溫和儒雅,波瀾不驚,此時語氣卻仿佛平靜夜色裡劃過的驚雷或閃電。

  猝不及防的震驚失色。

  舜英仿佛很滿意他失态的模樣,笑得越發魅惑。

  “你這麼聰明,怎的就不知道,女人慣會口是心非呢?一個離家多年不知歸期的男人,縱然她有期盼,也會在漫長的等待中消耗所有的耐心和溫情。更何況,又有你這麼一個對她以往青澀的男人守在旁邊?她怎可能無動于衷?”

  “我告訴你她為何拒絕你?因為她擔心連累你。她覺得你自己出身太低配不上你,她甘願赴死,是因為不願耽誤你的前途,她想讓你對她死心,更或者是恨。”

  她語氣低柔,帶上了笑意融融,三分諷刺五分漠然,還有兩分,不知是同情還是傷感。

  “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女人愛上一個男人,就會心甘情願的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而你的父母,死于那個男人的嫉恨報複。”

  “他恨你搶走了他喜歡的女人,所以他要讓你生不如死…可是沒想到我将你從泥淖裡救了出來。他不甘心,所以想用真相刺激你,可惜被我給攔了下來…”

  她又低笑了一聲。

  “知道嗎,蕭懷離,你該悔悟的不是連累了你的家人。而是,你沒有能力保護你的女人,才釀成了悲劇。”

  猝不及防的真相讓蕭懷離腦子一空,他掰開舜英的手,慢慢擡頭看着她。

  “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

  舜英不會騙他,也沒有必要騙他。

  可是為什麼,要隐瞞他那麼久,那麼久…

  舜英看着他一瞬間慘白的臉,他素來溫和平靜的眼神裡,終于有了一些别的情緒。

  “告訴你?”

  她呵呵輕笑,轉身慢慢的走着,用垂地紗幔半掩自己的容顔,眸光橫波蕩漾,嬌媚如水。

  “告訴你了,睡來陪我一起苦,一起痛,一起淪落地獄?我上哪兒再去找一個滿腹才華卻心如死灰沒有太大野心的男人,去輔佐晔兒?這樣的人,天生驕傲不易低頭,可隻要一低頭,就再也擡不起來了。你瞧,這些年,你不是對晔兒忠心耿耿麼?否則,今日你也不會來這裡對我說這些話。”

  蕭懷離抿着唇,臉上最初那種複雜難言疼痛至極的表情已經漸漸淡漠。

  他又恢複了平日裡的淡靜儒雅,隻是語氣帶了點蕭索的味道。

  “那麼,今天,為什麼告訴我?”

  “因為…”舜英慢慢走過來,看着他的眼睛,“我不許你,自作主張的毀了晔兒的計劃。也不允許你,自以為是的放走那個女人。”

  蕭懷離沉默。

  “阿離。”舜英聲音忽然變得溫柔起來,她雙手再次環上他的脖子,眼神迷蒙,道:“我們兩個追尋一生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如今,不要再讓晔兒,重蹈覆轍。”

  蕭懷離平靜的,将她環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一寸寸掰下來,然後握在自己手心。

  他看着她的眼睛,忽然一笑。眉眼彎彎如春水,豔若好女的容顔瞬間變得炫目魅惑。

  “好。”

  這般溫柔的音色,于舜英而言已習以為常。可此刻聽起來,不知為何竟讓她心裡有些不安。

  “阿離,你不會騙我的,對不對?”

  “當然。”

  蕭懷離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另一隻手撫上她的容顔,笑得更加溫柔。

  “我會如你所願。”

  舜英看着他溫柔的眸光,卻覺得看不懂他,也看不透。

  “阿離…”

  蕭懷離已扶着她往床邊走。

  “你還在病中,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就好。”

  ‘惑心’沒有解藥。雖然不是什麼劇毒,卻日日的摧殘着舜英的神經。

  死不了,時間久了卻會讓人崩潰瘋癫。

  舜英那麼極端的女人,直到今日還好好的不曾瘋癫成狂,算是一個奇迹了。

  從公主府出來以後,蕭懷離去了吏部。

  ……

  休息幾日以後,蘇淺璎身體好點了。這一日,雪停,她便入宮去了。

  甯晔正在養心殿裡處理政務,聽聞禀報後,有些訝異。

  “讓她進來。”

  “是。”

  須臾,蘇淺璎走了進來。

  她仍舊穿着厚厚的狐裘大衣,手裡的暖爐都沒放下,全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甯晔看見她,眼神溫和了下來。

  “身子不好,真的還出來走動?”

  她從前一年四季都衣衫單薄,仿佛不知四季為何物。如今卻是兩個極端。

  “天天呆在屋子裡難免悶得慌,所以出來走走。”

  蘇淺璎抿唇,慢慢擡頭對上他的眼睛,道:“我來,是有件事要告訴你。”

  甯晔深深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還以為,你現在恨極了我,不願再見我。”

  蘇淺璎也笑。

  “恨一個人太累,倒不如選擇漠視。”

  這才是最傷人的話。

  甯晔眸光微暗,語氣淡漠了下來。

  “璎璎,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也不打算回頭。”

  “我知道。”

  蘇淺璎笑容未改,“你有你的固執,我有我的堅持,沒有結果的話題,我不想與你争執。不過既然我都來了,有些話還是要說的。”

  “從十年前我與你偶遇,到今天,你五次救我性命。第一次是在天熙幽州,第二次在天熙盛京城外,第三次在符焰谷幻境之中,第四次在你的太子府,你替我壓毒。第五次,你解了我體内的皿砂。”

  “其中有三次,一次我并不需要你救,一次是剃你皇姐環在,還有一次是你有目的為之,所以我不覺得我應該承你的情。”

  “算下來,我隻欠你兩次。”

  “十年前幽州皿案,還有符焰谷幻境之中,你喂我喝了你的皿。”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多了幾分淩然之氣。

  “你不經我允許下旨封後,這是你欠我的。兩兩相抵,我還欠你一命。日後若有機會,我必定、如數奉還。”

  甯晔一直靜靜的聽着她的剖解和分析,等她說完,臉上才露出笑容來。

  “算得那麼精确,璎璎,你是準備與我劃清界限麼?”

  蘇淺璎笑笑。

  “有些事情咱們心照不宣,我不想多說。言歸正傳--”她從寬大的衣袖裡掏出一個罐子,“我曾和昭華有個約定。如果她比我先死,我會将她的骨灰灑向西北的天空…”

  她将那裝着鳳昭華骨灰的罐子遞過去,眼神淡淡憂傷。

  “她已經死了,你不至于,連她最後的微末遺願,也要拒絕吧?”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