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楚微微垂下的眉眼輕輕彎了彎，果然在她沒來之前，這些人就在太皇太後面前，給她上了眼藥。
她大着膽子開口：“定是楚兒做了什麼不當的事兒，惹得太後心生不滿吧，一切都是楚兒的錯！”
太後嘴角抿了抿，眸子裡閃動一道厲色。
她原本以為将穆楚嫁給洛王，正和了她的心思，就想看着穆楚到底會有什麼下場，洛王的名聲會再度惡劣下去，然後她剛好趁此機會，讓皇上開口，用洛王神智失常的理由，剝奪了他所有的兵權。還能除掉這個惹人讨厭的穆楚，了卻了她心裡一直殘留的一塊心病。
就算不能娶了，死了也好，隻要将那東西找到就行了。
可現在倒好，醜女突然翻身，成了震驚四座的妙人，前一刻在衆人心中還是醜八怪的小丫頭，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絕色佳人，而且洛王的态度，已經表明了他喜歡的很。
先不說别的，就說穆楚那張比穆悅還要賞心悅目的臉，就是她不能容忍的，更何況那張臉還如此像那個賤人。
太後目光微微揚起，輕輕瞥了一眼穆楚的方向：“太皇太後，這一看便是穆丞相勞苦功高，短短時間内，就讓這丫頭成長起來，沒有丢了咱們皇室的臉面！”
太皇太後目光垂了垂，轉移了話題，“楚兒，你走近些！”
穆楚看了洛王一眼，卻見洛王對她點了點頭。
她上前幾步，走到太皇太後不遠的位置，卻沒有擡起頭來。
太皇太後的聲音近在咫尺，沉穩之中透出威嚴：“讓哀家看看你！”
穆楚聽話的擡起頭，那張讓人有些窒息的容顔清晰的出現在衆人眼前，就連坐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蕭清譽都露出了震驚的色彩。
許妃收回詫異的視線，摸了摸已經見隆起的腹部，嘴角含着幾分淺笑。
穆悅塗着蔻丹的指甲，就連被她自己掰斷了，她都沒有察覺，看着穆楚那張臉，她臉皮有些微微泛紅。
她才是這皇城之中的第一美人，尊貴無雙的相府嫡女，又是貴妃至尊，她穆楚一個從爛泥之中爬出來的醜丫頭，算是什麼東西。
太皇太後嚴肅的臉上露出幾分追憶之色，手指顫抖的撫摸着穆楚的臉，眼底柔和的色彩一閃即逝。
“你和你娘，真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穆楚目光微微動了動，她聽到太皇太後這句話，隻感覺心口微微泛着暖色。
她倒是忘記了，她娘和先皇一母同胞，是皿親的兄妹。
而太皇太後是先皇的親生母親，又是當今皇上的親奶奶，算起來，也是她的親外婆。
等等……
穆楚才将關系整理清楚，瞪大雙眼回過頭看向洛王的方向，心髒唰的一下就冷卻下來。
這宮裡的關系夠亂，可她腦子卻是清醒的，太皇太後是洛王的嫡母，卻也是她的外婆，她和洛王明明确确，是沾有皿脈的關系。
穆楚瞬間淩亂了，她居然到現在才想起來這點。
心中砰砰直跳，穆楚拍了拍兇口，這個時代嫁娶隻按照父輩的論，就連親表兄妹之間都能成婚，所以她和洛王成親，衆人誰也沒有去想這點。
如今不但輩分亂了，就連這皿脈也要亂了。
她強行忍住心口無限的波動，不過心底卻有些心酸起來。
她和洛王這場婚姻，完全就是一場玩笑，身為懂得近親之間關系的現代醫者，她是絕對不會允許，她們之間有絲毫關聯。
不過，将洛王看成親人的感覺也不算太壞，以後一拍兩散的時候，她也可以祝福他重選一個合适的女子成親。
太皇太後歎了口氣，語氣之中透着濃濃的追憶之色：“這個镯子，是當年哀家留給你娘的，如今直接給了你吧！”
還帶着體溫的玉镯直接落在了穆楚的手腕上，穆楚彎身謝了恩，轉身退了下去。
隻是這次，她在看向洛王的時候，眼底有什麼東西，在逐漸不同了。
這一點小小的變化，被洛王敏感的捕捉到了，太皇太後收斂了臉上嚴肅的深情，和一旁的太後閑聊起來，穆楚敬了茶請了安，看着時辰差不多了，這才推着洛王從菩提殿之中出來。
在踏出門口的一瞬間，穆楚心中多了一種沉甸甸的感覺。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意思，可就是讓她不舒服，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将這種心情驅散。
兩人從宮殿大門出來，換了一條平坦的道路走着，洛王微微垂眸，卻突然打破了沉寂。
“你剛剛，在想什麼？”
穆楚瞬間回神，帶着幾分試探般道：“我在想，原來太皇太後居然是我親外婆！”
洛王聽完，頓了半晌：“那又如何？”
“那按照先皇那裡排，我娘是先皇的妹妹，洛王殿下是先皇最小的弟弟，你豈不是算我舅舅了？”
穆楚眨着眼，看着洛王的反應，希望他能從她的話中品味出一點意思來。
她要讓他知道，他們兩個其實是有皿親關系的，所以不能成親，雖然外人不在乎，但是她在乎。
“這又有什麼了？”
洛王滿臉不在乎的模樣，一雙眸子依舊如一潭無風的碧水湖面。
穆楚心中歎了口氣，想要讓腦筋迂腐的古人接受她的觀念，恐怕有些難度。
但她會循循善誘。
“我感覺，有那麼一點亂……倫！”
她故意拉長了聲調，将自己放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
洛王忽然露出一抹冷笑，那原本冰封的臉，多了一抹異樣的吸引力。
“你覺得，本王會在乎？”
穆楚無語，現在簡直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面對對方強橫無禮的措辭，她也徹底的沒招了。
因為這個問題耽擱了一點時間，穆楚剛要再次邁開腳步，就聽到了身後傳來一聲低喚。
“妹妹留步！”
穆楚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單獨從大殿出來的穆悅。
穆悅一身貴妃長裙，身後跟着兩個心腹宮女，婀娜有度的從台階上走了下來。
“妹妹見到姐姐連看都不看一眼，姐姐可要傷心了！”
穆楚輕笑，揚起下巴望着穆悅那張妝容豔麗的臉：“難道宮裡都是不分長幼尊卑的嗎，見到本妃，貴妃娘娘應該尊敬的喊一聲王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