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手上把玩着的用來裝帥的折扇,“啪”的一聲合上了,表情凝重:“靈欣說得對,你們回頭不過是幾息的時間,隻怕一般人遇見這種事情,第一反應是愣住,而不是用水去潑。
”
“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就能想到解決危機的辦法,本身就很值得懷疑。
就算當時的環境有很多水,其實很順手,也不是理由。
”董傾依淡淡的說道。
有時候人的第一反應真的很能說明問題,何況,侍郎夫人當時的情況很恐怖。
實際上,那個潑水的人,還有一層用意,那就是毀滅證據,紅磷本來經火瞄過,就會燃燒,用水一波,将這最後的痕迹也給毀了。
而且,當時那種情況下,幕後之人肯定随時盯着侍郎夫人的,搶先下手,隻是為了不讓别人看到火勢的奇怪。
或者說,不讓人反應那麼大的火才過奇怪,反正火大,幾息也足夠将人燒死了。
應該說,兇手其實對于侍郎夫人死不死的,沒那麼在乎,他要的是這件事情的過程。
若是死了,那是這女人運氣不好,若是沒死,算她命大。
所以,在計劃中,那水就會很快潑過去。
隻可惜,那還殘留的丁點線索,一般人還真發現不了,似乎已經超過了肉眼查看的範圍。
可偏偏有董傾依在,再細微的東西,在神識下都無所遁形,那殘留之物便是紅果果的證據。
“真是拿捏得好,那不管紅磷白磷了,至少有幫兇在現場。
”蓮瑢璟微眯着眼,鎖定了這個事實。
皇帝點了點頭,立刻招了人去查。
要查那個潑水的人,簡直不要太容易,畢竟那行動的人,認為自己是在救人,自然越多人看到越好,那麼自身的嫌疑就更小了。
誰也不會想到,一個第一時間去救人的人,會是兇手?
萬一人沒有死,豈不是計劃失敗了?
估計沒有多少人會知道,侍郎夫人的生死,根本不重要。
等人去查,三人也不急,慢條斯理的品茗,一個個的動作都一如既往的優雅。
不知情的,還以為這三人在聊着什麼風雅之事,暢談詩詞歌賦與人生呢!
“剛剛你說第一?
那還有第二不成?
”皇帝已經有所信服,很認真的問道。
董傾依的一些判斷,很符合破案的規則,比一般的仵作,反而更能讓人茅塞頓開,不知不覺中,皇帝已經開始習慣征求董傾依的意見。
按理說,一般驗屍的人不能這麼做,隻會誤導破案人的思維,驗屍就驗屍,直說自己驗出來的東西,推敲斷案,那是破案人的事情。
可誰讓董傾依不專業呢?
何況她也習慣了在蓮瑢璟面前說出自己所想,隻要不直接下定論,隻說自己的猜測,實際沒什麼影響。
蓮瑢璟和皇帝,都不是那種被人随便左右的人,即便董傾依說得再言辭鑿鑿,也會用證據說話。
“第二……”董傾依抿了一口茶,覺得有些淡而無味,真的還不如她在雲歧山上采的茶:“雖然一把火,将很多東西都燒沒了,不過,有些東西不是那麼容易消失的,這反而該謝謝潑水的人。
”
董傾依怪異的感慨了一句,讓蓮瑢璟和皇帝都哭笑不得,不過,他們也不急,董傾依在這又不會跑,也不差這麼一時半會兒。
看蓮瑢璟和皇帝異常的穩重,董傾依心下唏噓了一陣,這古代人果然早熟得可以啊!
“侍郎夫人的身上,有傷,幾乎可以說是遍體鱗傷,是暴力所緻。
”董傾依抛出一個震驚的消息。
皇帝和蓮瑢璟顯然又被驚到,對視一眼,竟然半天沒回過神來。
“不是那種歡愛的痕迹?
聽說,兵部侍郎在私下,通常下手不輕。
”皇帝不确定的問道,這一個個結果,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不過,皇帝對董傾依的驗屍方法有點感興趣了。
屍體都被燒成了那樣,這姑娘就動手翻了翻,還能看出人家遍體鱗傷?
這到底是什麼眼神?
都怎麼練出來的?
聞言,董傾依瞪了皇帝一眼:“歡愛的痕迹,和被暴打所緻的痕迹我都認不出來,還驗什麼屍?
”
頓了頓,董傾依還用十分怪異的眼神打量着皇帝:“你這堂堂一國之君,當真是管得忒寬了,連人家閨房之樂都知道?
你要不要這麼‘博學’?
”
若不然,怎麼會清楚兵部侍郎那啥的時候,會下手不輕?
蓮瑢璟愣了一下,忍不住輕笑,擡手給董傾依撫了撫頭上簡潔無比的珠钗:“不要亂用詞語,人家博學是誇獎。
”
董傾依忍不住一怔,随即不由自主的笑了,不得不說,某世子在某些時候,實際上是神補刀啊!
這分明就不是在提醒她什麼,而是在拿刀戳皇帝呢,别侮辱了人家博學這個詞兒。
皇帝哪能聽不出來,頓時有些嘔皿,他這不是在分析每一個可能麼?
要不要這麼損他啊!
而且,作為皇帝,對于大臣府邸的一些事情,就算不會出手去管一管,但絕對要知道。
特别是忠勇伯的事情發生後,皇帝深感自己的掌控力度還不夠,稍微一個疏忽,一個忽略,竟然錯過了這麼一大顆釘子,簡直是要他命,還準備颠覆了這江山的。
所以,在那之後,皇帝加強了各府内院的消息。
然而,就因為這種動作,讓皇帝很吃驚的發現了一些以前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這當官的,果然最會裝,一些外表儒雅,文質彬彬的人,在家裡,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竟然是另外一幅光景。
這讓皇帝看了報告都啧啧稱奇,有助于他徹底了解這個官員的脾性,讓他有針對性的派人做事。
不得不說,自從這樣做了之後,皇帝對朝堂的掌控越加強勢了,而且,很能人盡其用。
嘗到了這種行事的好處,皇帝自然樂此不疲,而有時候,各家的家長裡短,後院女人的争風吃醋,那精彩的程度比任何的娛樂都更讓人放心,讓他也大開眼界。
皇帝第一次認識到,原來女人之間的手段,竟然這麼的豐富,甚至是,殺人不見皿。
雖然皇帝也清楚,自己的後宮也有一些見不得光的,可那是模糊的概念,看到各府的報告後,皇帝有段時間對女人都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除了貴妃那裡能放松之外,連後宮的嫔妃他都很少去。
同時,蓮瑢璟也将心思放了放在後宮裡,一邊查看自己原來想都想不到的一些手段,一邊将貴妃和孩子們保護得更好,泥煤的,這些女人真是太恐怖了,有這種決勝看不見之處的手段,若是放在國家建設,或者打仗上,他敢保證,盛蓮王朝絕對會無比繁華,再沒有宵小趕來犯。
皇帝深深的認為,他這一國之君,也完全阻止不了這些女人的牛逼。
每天看的消息多了,皇帝這便下意識的拿出來推測案情,不曾想,直接被董傾依定性為猥瑣偷窺黨,他貴為天子,都至于麼?
為此有點嘔皿的皇帝,堅決不承認,自己通常都是看各府的笑話來給自己減壓,在身心疲憊的時候,看到别人一團亂,總是有些舒爽的。
“朕在說案情。
”皇帝黑臉,慎重的申明着。
董傾依眼神特别無辜:“我也在說案情啊,确定侍郎夫人,有被暴力過,而且,有些傷的日子還不淺了,看起來已經存在了很長一段時間。
”
“……”皇帝被噎着,又被董傾依的認真給灼傷,這都算什麼事兒?
蓮瑢璟輕笑一聲,果然還是喜歡看皇帝吃癟的,不僅是他愛好,他家娘子居然也愛好,這不愧是進了一家門的一家子啊!
“這麼說,倒是沒有聽到兵部侍郎有暴力傾向?
”蓮瑢璟對皇帝最近的愛好也很明白,偶爾他也會挑一些重要的事情看。
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兒,很能體現問題。
自從皇帝愛上看别人府邸的笑話後,倒是從中發現了蛛絲馬迹,查到更多的忠勇伯一黨。
然而,越查越讓人心驚,不看不知道,真是看了吓一跳,不知不覺間,忠勇伯給湘王發展的勢力,竟然滲透到這種程度了?
這年頭什麼風最厲害?
答案,自然是枕頭風。
男人有權之後,三妻四妾多麼正常?
各府的得寵小妾,丫鬟,竟然多多少少都有些忠勇伯安插的人,簡直是一張超級大網。
如果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爆發出來,那後果會怎麼樣?
皇帝表示已經不敢去想了,如今就算知情了,還敵明我暗,他依舊不敢妄動,還特麼的有點沒地方下嘴的感覺。
真是不吃雞肉也啃了一嘴毛,皇帝光是想想就氣兒不太順了。
不過,為此也體現了董傾依的功勞,簡直功在社稷啊有木有?
“所以啊,不一定是家庭暴力嘛!
”董傾依澄清,她又沒有說,是家庭虐待來着。
皇帝愣了愣:“難道說,侍郎夫人在外還有别的男人了?
”
董傾依橫了皇帝一眼,目含殺氣:“我說,你也是堂堂一國之君,怎麼思想就這麼猥瑣呢?
”
“……猥瑣?
”皇帝第一次被人這麼形容,整個人都愣了,随即而來的是氣急敗壞:“朕哪裡猥瑣了?
”
“你那裡都猥瑣了。
”董傾依這話接得無比快速:“我都解釋過,這不是歡愛的痕迹,為什麼就一定是男人留下來的?
”
皇帝很想解釋,他根本不是這意思好不好?
他隻是覺得,作案的是男人,不過,他這會兒也發現,自己的話好像有歧義。
蓮瑢璟若有所思,沒有急着下定論。
董傾依的話,也不是故意針對皇帝的,而是确實很有道理,為什麼就不可能是女人在侍郎夫人身上留下的?
雖然這個可能性,就有更多的東西去查了,可也不能排除可能性。
侍郎夫人畢竟是後院女人,還是兵部侍郎的夫人,就算現在民風開放,也不代表可以随意的私會男人還沒有任何人發現吧!
“第三!
”董傾依淡定的說道。
皇帝和蓮瑢璟一驚,這還有?
那他們倆圍着屍體轉了那麼久,卻什麼都沒發現,豈不是很無能?
當然,這也就是一個閃念,術業有專攻的道理,他們還是很懂的。
董傾依也沒賣關子,對兩個等待的男人說道:“她中毒了。
”
“中毒?
”蓮瑢璟和皇帝覺得,這一輩子的驚訝就在今天了,真是件件事情出人意表。
“嗯,因為被火燒得面目全非,所以中毒的特征并不明顯,而且,中毒的時間不算長,應該就是最近的事情。
”董傾依很确定,這毒不是今天中的:“這是一種叫紅陰子的慢性毒藥,隻對女人有效果,而且,會讓女人變得更加女人,更帶有一定的春·藥效果,不過這效果隻針對跟中了紅陰毒的女人歡好的男人。
”
“也就是說,中了紅陰子毒的女人,會讓男人更加欲罷不能,時間一長,還有可能會越來越離不開,這個幾率,得看男人的心智堅不堅強,不一定會被牽着走。
”
被董傾依的直白給驚到,皇帝滿頭黑線,猶自想到了當初自己找董傾依看身體時,那聽起來很葷素不忌的話,可把他鬧了個大臉紅,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
若是上次那是看病,那是醫者的一視同仁,可現在呢?
為什麼還能這麼毫無遮掩,一點都不羞澀?
通常就是這樣,當女人不羞澀了,男人絕對會尴尬或者不好意思起來。
一時之間,這種尴尬甚至超過了吃驚,皇帝幹咳了一聲,摸了摸鼻子,斜眼看了蓮瑢璟一眼。
蓮瑢璟直接回了皇帝一個鄙視的眼神,想着正事兒不就行了?
一個大男人都在尴尬着什麼勁兒,果然腦子不純潔。
皇帝大受刺激,如果涼亭裡不是石桌,他都想直接掀桌了,好麼好麼,他就一個人在糾結什麼?
顯得他很理虧似的,更是羞愧湧上了心頭。
“紅陰子?
”皇帝又有了一種嘔皿的沖動,值得轉移注意力,默念着這個完全沒聽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