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喬薇出手
喬薇不蹦了,停下來,耷拉着小腦袋,盯着自己在地上畫圈圈的腳尖。
那委屈的小模樣,讓姬冥修覺得,如果有一天望舒長大了,被人欺負了,也會是這個樣子。
姬冥修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将簪子簪入了她發髻。
她剛洗完澡,原本都準備睡了,是發現簪子不見才出來找尋,急匆匆的緣故,隻梳了一個簡單的丸子頭,餘下的青絲随意披散而下,在月色下如一匹光潔柔亮的綢緞,将她肌膚都襯出了一分絲滑。
姬冥修擡手,指尖緩緩貼近她面龐。
“對了,你到底為什麼會過來呀?”喬薇突然開口,“我才不信你是為了給我撿簪子呢,你未蔔先知不成?”
姬冥修眸光一頓,放下手來:“來找你買松花蛋。”
“你家松花蛋吃的可真快!”喬薇看向他,眸子亮晶晶的,如夜空的星子,“我不是和你說過松花蛋不能一次性吃太多了嗎?”
“吃倒是沒吃多少,都送人了。”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但凡他送個什麼給老太太,老太太都得拿出去炫耀一番,如松花蛋這種吃食就更無法幸免了。
喬薇會意,點點頭道:“松花蛋我放到羅家了,你等等,我去給你取來。”
姬冥修戲谑道:“我一個大男人站在這兒,讓一個女人‘鞍前馬後’?”
喲,還挺有紳士風度呢。
喬薇偷偷地瞟了他一眼,内心已猜出他想說什麼,還是壓下翹起來的唇角,故作不懂道:“那你想怎麼辦?”
姬冥修知道她已猜出來,卻非得逼着他說出來:“我跟你去拿,省得你跑一趟。”
喬薇一口道:“不用!”
姬冥修挑眉:“怎麼?不讓見人呢?”
喬薇的睫羽微微顫了一下:“不是,大半夜的,我領個男人回家,叫人看見了會說閑話的。”
姬冥修淡笑:“你還怕這個?”
喬薇挺直小身闆兒道:“我怕什麼呀?我一寡婦帶倆孩子,聽到的風言風語還少了?我才不管别人怎麼看我,我是為你着想。你好歹是個京城少爺,你就不怕敗壞了名聲?”
“不怕。”姬冥修淡笑着說完,邁開步子朝山下走去。
喬薇深吸一口氣,回頭對着夜色喚了一聲小白,小白跐溜跐溜地跑出來。
不想做燈泡的燈籠不是好燈籠,小白傲嬌地挺起小兇脯,跑到了距離二人很近很近的地方。
喬薇跟上姬冥修。
山間的風,帶着清冽的木秀香氣,吹得人心曠神怡。
二人之間起先還保持着一米的禮貌距離,走了一段,漸漸變成半米,又走了一段,變成三分之一米,臨近山腳時,二人的胳膊幾乎貼着了。
衣袖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二人誰也沒有說話,都目不斜視地望着前方,表情嚴肅得不得了。
眼看着快要走進村子,喬薇停下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那什麼……你、你在這兒等我,村子裡有人養了狗,會咬人。”
姬冥修玩味地看着她,唇角輕輕淺淺的笑意,迷死人的好看:“真的是因為狗?”
“那當然!不然因為什麼?你當我怕人看見啊?”喬薇眼睛瞪得圓圓的,特别特别有底氣,“就算我幹娘來了我也不怕的!”
說曹操曹操到。
“小喬啊!是不是你啊?”
喬薇心肝兒一陣猛顫,一把将姬冥修推進了草垛!
姬冥修:“……”
“小喬啊。”羅大娘邁着小碎步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道:“我是看着身形兒挺像你。”
喬薇幹笑:“您怎麼來了?”
羅大娘喘息道:“你老不回來,我擔心你是不是出什麼事兒?”
喬薇目光動了動:“我能有什麼事兒?您多心了。”
羅大娘看向她發髻上的黃玉梅花簪:“找到了?在哪兒弄丢的?”
喬薇搖手一指:“就在山上,可能是離開的時候掉在門口的。”
羅大娘拍拍兇口:“幸虧沒被人撿走。”她不知這簪子是别人送的,隻知道賣價一百兩,這麼貴的東西要是找不回來,她得三天吃不下飯。
她緩過來了勁兒,四下張望道:“就你一人?”
喬薇眼神一閃:“就……我一人啊。”
羅大娘古怪地撓了撓脖子:“我剛剛好像看見倆人啊?”
喬薇往草垛邊移了移,用衣裙擋住某人,不動聲色道:“您看錯了,就我和小白。”
羅大娘四下瞅了瞅,沒瞅着影子,也覺得小薇沒必要瞞着自己,想來自己是真的眼花了:“那行,咱們快回吧,明兒還得早起。”
喬薇就這樣被羅大娘無情地拉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姬冥修沒再出現,喬薇擔心他是不是生氣了,但轉念一想,一個大男人,應該沒那麼小氣吧?
事兒多,容不得喬薇胡思亂想,喬薇很快便将這一茬擱下了,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自己的建房大業!
這可是前世今生第一回,親眼目睹自己房子“誕生”的過程,每天去山上,都會發現與昨天不一樣,那種感覺,說不出的新奇。
房子有鄭師傅操持,無需喬薇憂心,喬薇更多的是在奔走在各大家具鋪子,不過她到底不懂這一行,逛了幾天也依舊是個門外漢,她記得容老闆似乎對木材方面有些心得,決定上容記一趟。
這段時間忙着建房,在容記待的時間明顯少了,每次都是大清早的把皮蛋送到便匆忙回了村兒。
容記的生意最初是有些冷清的,隻是沒冷清到門可羅雀的地步,後面多了幾樣可口的“私房菜”,生意明顯好了許多,而今又添了大受追捧的臭豆腐,應該是門庭若市了。
然而令喬薇失望的是,正兒八經的午飯飯點,客流量卻比月初的少了一半!
“怎麼會這樣?”喬薇問櫃台後的容老闆。
容老闆唉聲歎氣道:“你問小六吧,我都懶得說了。”
喬薇看向小六:“小六。”
小六也長長地歎了口氣,抱怨道:“我和你一時半會兒也講不清,直接帶你去看吧!”
小六将喬薇帶到了本街上,距離容記不足百米的悅來酒樓,那裡客源爆滿、座無虛席。
喬薇對悅來客棧是有一絲印象的,她初到鎮上擺攤時,觀察過這條街的所有商鋪,悅來酒樓與容記一樣,都是比較冷清的館子,最近幾月容記做起來了,可悅萊酒樓依然門庭冷清,這才短短半月功夫,怎麼就将容記的生意搶了大半?
“小六,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好。”
小六悶頭離開了,喬薇正了正神色,步入悅來客棧,店小二見她穿着較為名貴府綢,容貌氣質又出衆,心道又來了位大貴人,高高興興地将她迎進去了。
一樓已坐滿,隻剩二樓的包房。
喬薇選了間最貴的,店小二喜上眉梢。用棉布給她擦了凳子:“姑娘請坐!姑娘想吃點什麼?”
喬薇淡淡一笑:“你們都有什麼?不用擔心我給不起錢,隻要吃得本姑娘高興了,銀子就是你的。”
說罷,她從錢袋中拿出了一兩銀子。
店小二幾時見過這麼多的打賞,眼睛當時就綠了:“不是我往自個兒臉上貼金,咱們悅萊酒樓還真沒有姑娘吃不到的,隻有姑娘想不到的。”
“哦?”喬薇似乎來了興趣,“介紹幾樣我聽聽,最好是在别的地方吃不着的。”
“哎喲,那姑娘可來對地方了!咱酒樓的私房菜,那是這個!”店小二自豪地豎起了大拇指。
“别耍嘴皮子了,趕緊報菜名!”
“是是是!”店小二笑眯眯地應下,一口氣報了七八道所謂的私房菜,其中便有四道是喬薇傳授給容記的。
喬薇不動聲色地端起杯子,放在唇邊抿了抿:“诶?這臭豆腐、松花蛋、寶塔肉、臭桂魚不都是容記的私房菜嗎?我上回去容記還吃過呢。”
店小二遇到這樣的質疑多了,早對答如流:“姑娘有所不知啊,這幾道菜本是我悅來客棧先做的,容記是偷學的咱們的菜,沒咱們做的正宗!”
好一個偷學!
到底誰偷學誰,還不一定呢!
喬薇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那行,把你剛剛說的菜全都上上來。”
“姑娘,您一個人……吃的了這麼多嗎?”店小二的面上浮現起了一絲懷疑之色,這樣的“客人”他們遇了不少,大多是前來偷師的同行。
喬薇讀懂了他心思,莞爾一笑:“誰說我一個人吃了?你幫我去青龍幫帶個信,就說小喬請陳幫主吃飯。”
青龍幫的人啊,店小二不敢怠慢,去廚房下了單後,立刻親自前往青龍幫了。
陳大刀來得很快,喬薇沒告訴他自己的目的,隻說是過陣子要托運家具,可能要請他與弟兄們幫忙,陳大刀不疑有他,敞開肚子吃了起來。
喬薇将每道菜都嘗了一遍,老實說,味道确實不錯,與容記的幾乎能夠以假亂真,要不是自己是做這幾道的人,恐怕也嘗不出個中的區别。
陳大刀看着桌上的松花蛋拌豆腐道:“诶?夫人,他們客棧怎麼也有松花蛋啦?你不是隻在容記賣這個嗎?”
喬薇的唇瓣浮現起一絲淡淡的冷笑:“這還不容易?買幾個回來就能做了。”
“這點心好像也是容記的!”陳大刀粗中有細,很快“吃”出了一絲不對勁,“夫人,你該不會……是背着容記與悅來合作上了吧?”
喬薇笑笑沒有回答:“吃飽了嗎?”
陳大刀放下筷子:“吃飽了,夫人這些菜你不要我就給兄弟們打包回去了啊!”
“嗯。”喬薇點點頭,大刀大概是史上最勤儉節約的幫主了。
回到容記,喬薇将容老闆叫到了賬房,與他說了自己吃到的私房菜,容老闆幽怨道:“你當我沒吃過嗎?我也吃過的!确實和咱們的一模一樣,小喬啊小喬,你說你是不是背着我把手藝傳給悅來酒樓了?”
喬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有那麼傻麼?把手藝傳給一條街上的人?我還不如自己開一個呢!”
“你想自己開呀?”容老闆更難受了。
喬薇扶額:“我是打個比方,行了,别東扯西拉了,說正經的,悅來的菜有鬼。”
容老闆還處在神遊狀态:“小喬啊,你說會不會是你師父去悅來酒樓了?”
他就想啊,小喬做菜這麼厲害,但也不可能生來就會是不是?一定也和酒樓的那些廚子一樣,是從學徒一步步走上來的。
喬薇心道我“師父們”可是現代人,不過就算又來了個穿越者,也不能在做菜的手法上與自己如出一轍。
“我家鄉在一個很遠的地方,一般人過不去,那邊人也來不了,所以你大可放心,悅來的私房菜與我‘師父’沒有半點關系。”喬薇想了想,凝眸道:“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容記出了内奸。”
容記算上容老闆與喬薇,一共有十九人,其中跑堂的五人,灑掃的兩人,洗碗的兩人,廚子四人,打雜的兩人,廚房的小工兩人,廚房外的人可以排除掉,他們鮮少進廚房,不了解所有菜式的做法,内奸應該是廚子或者兩個小工之中。
很快,喬薇将小工的嫌疑也排除掉了,二人新來不久,膽子小的跟老鼠似的,别說當内奸,怕是在廚房撈點油水都不敢。
那麼問題就出在幾個廚子身上了。
喬薇去了廚房。
“黃師傅,最近咱們酒樓的生意被悅來搶去不少,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喬薇悄悄地問黃師傅,廚房就他二人。
黃師傅搖頭:“我哪兒清楚啊?咱們可沒給客人缺斤少兩的。”
喬薇低聲道:“這沒第三個人,我就與你實話實說了,咱們之前做的那些菜,都太有名氣了,已經被悅來給學去了,我今兒再教一道新菜,你先别告訴别人。”
“什麼菜?”楊師傅問。
喬薇将雞肉切成丁:“宮保雞丁。”
“雞丁還能這麼做?”海師傅瞠目結舌,望着碗裡的東西,“這紅綢綢的一坨是啥醬?聞着沒有辣椒味兒啊!”
“挺辣的呢,不信你嘗嘗。”喬薇把盤子端起來,遞到何師傅面前,“保準你辣出眼淚!”
何師傅挾了一筷子那又軟又白還沾着紅色醬汁的東西,毫不含糊地咬了一大口,“嗯,夠辣!好吃!”
喬薇一笑:“好吃啊?那我待會兒教給他們三個了,時辰不早了,你先回吧。”
“诶!我走了!”何師傅轉身出了廚房。
喬薇擡手将圍裙解了下來:“黃師傅,您幫我看看煨好沒?都一個時辰了,應該可以起鍋了。”
翌日,喬薇又去了一次悅來客棧,點了他們最新出爐的私房菜,果真就有她昨天教的菜,其實味道很一般,但那人還是不遺餘力地洩密給悅來客棧了,悅來客棧也迫不及待地做出來搶占先機了,這是想要容記坐實“抄襲”他們的帽子,真夠無恥的。
不過也幸虧他們如此無恥,她才總算知道内奸是誰了。
回到容記,喬薇将所有人叫到前廳,淡笑着看向衆人:“容記出了内奸,看在大家一起共事的份兒上,我給你一次機會,自己站出來,主動認錯,我便饒了你,若不然……我就江湖是江湖了了。”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指的究竟是誰。
容老闆站在櫃台後,眉頭緊皺。
小六湊近他:“不是我啊,老闆。”
容老闆冷哼:“我看就是你,整日賊眉鼠眼的!還總上工時間溜達不見!”
“我發誓我沒當内奸,就是……偷了點兒廚房的菜,給賣豆腐那姑娘。”小六看上那“豆腐西施”了,隔三差五從廚房順點鹵菜給人家,但除此之外,他真的什麼都沒做了。
容老闆翻了個白眼!
“不出來是嗎?那我點名了,我醜話說在前頭,我一點名,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最後我數三聲,不想吃苦頭的就自己站出來!一、二——三。”喬薇眸光一凜,“黃師傅!你還不肯承認嗎?!”
黃師傅露出了無比驚訝的神色:“怎麼是我呀?”
喬薇淡道:“不是你是誰?”
黃師傅暴跳如雷:“我沒有!我不是内奸!你含皿噴人!”望向容老闆,“老爺,我在容記做了七八年了,是這兒最早的一批廚子,在我心裡,容記就跟我自個兒的孩子似的,我怎麼會做出背叛容記的事呢?”
四個師傅中,屬黃師傅資曆最久,是容記當仁不讓的第一大廚,别的廚子月錢是五兩,他的卻有八兩,容老闆對他的器重,可見一斑了。
容老闆也不願相信他是内奸,望向喬薇道:“小喬啊,你會不會弄錯了?”
喬薇的神色沒有絲毫松動:“我沒有弄錯,就是他,黃天保。”
黃師傅暴怒:“喬姑娘,我好像沒做什麼得罪你的事吧?你為什麼要這麼污蔑我?你是受了誰的指使?要把我從容記趕出去!容記沒了我,就少了一根梁柱!你是想把容記整垮吧!”
老實說,黃師傅平時的人緣兒挺不錯的,待人和善,出手大方,沒有半點主廚的架子,大家都十分尊敬他,所以當喬薇說容記出了内奸時,大家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是他。
而今他與喬薇各執一詞,衆人心中的天平其實是有些傾向于黃師傅的。
喬薇也不急着與他争辯,而是淡淡說道:“我今天去悅來客棧了,他們出了一道新菜——雞丁豆腐湯,這就是我昨天手把手教給你的。”
黃師傅怒斥道:“你又不是隻教了我一個!”
“楊師傅,我昨天教你的是什麼菜?”
“宮保雞丁。”
“海師傅,我教給你的呢?”
“番茄醬雞丁。”
“何師傅,你呢?”
“辣炒年糕。”
黃師傅的臉變了顔色。
喬薇面無表情地說道:“昨晚收工後,我分别教了你們一道菜,唯獨你手中的雞丁豆腐湯傳到了悅來酒樓,你還想狡辯嗎?”
衆人看向黃師傅,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黃師傅捏緊了拳頭:“會雞丁豆腐湯的可不止我一個!你不是也會嗎?說不定是你傳到悅來酒樓的!你才是悅萊酒樓派過來的探子!”
喬薇冷笑:“我這一身手藝,用得着到容記做内奸?你是忘了這些暢銷菜究竟是誰先做起來的是不是?’悅來酒樓用了我的菜,一樣火爆得不行,我若真是悅來的人,直接把手藝傳給他們就是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先把容記給做起來?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何況,我持有容記三成的股,也算是容記的東家,我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幫着别人來搶我自己的生意!”
“你……你怎麼會是容記的東家?什麼時候的事?”黃師傅瞠目結舌,俨然還不清楚喬薇在容記的身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其餘人也與他一樣,全都險些驚掉下巴。
黃師傅心裡那個怨呐,他來容記七八年了,要功勞有功勞,要苦勞有苦勞,容記可以說是他一手帶起來的,這個女人不過是來了半年,就成了容記的東家,那他呢?他為什麼沒有?
容老闆那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每月隻給他八兩月錢,悅來卻告訴他,隻要他能把容記的新菜“搬”過去,每月就給他二十兩,比這隻鐵公雞好多了不是嗎?
喬薇淡淡地說道:“小六,把黃天保送去青龍幫,告訴陳幫主,容記出了個叛徒,勞煩他幫忙‘管教’一下。”
黑幫可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豎着進去,那得橫着出來。
黃師傅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原以為被發現了至多是趕出容記,他有手藝在身,就算離開容記也照樣能混得風生水起,可要是進了青龍幫,一切就不好說了,那是打死了也沒人償命的。
“喬姑娘!喬夫人!東家!我知道錯了!你繞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喬薇的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現在才認錯,太晚了。”
他撲通一聲跪下:“東家!”
喬薇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道:“我讓你站出來時你不站出來,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嗎?今天不給你個教訓,都不能讓大家長點記性。”
這是要……殺雞儆猴了。
衆人心驚膽戰地看着黃師傅被小六連同幾個跑堂的夥計拖出了容記,都走了老遠,還能聽到他殺豬一般的哭嚎。
從這一刻起,再沒人敢生出什麼非分之想。
喬薇正色道:“你們想把容記的菜帶出去,可以,但得等到離職之後,切莫身在曹營心在漢,名聲臭了,以後在這一行也就混不下去了。”
當晚,喬薇與容老闆商議着給衆人提了提月錢,算是一種變相的安撫。
喬薇收拾好東西,看了容老闆一眼:“我發現你這人,心特别不硬!”當老闆當成這樣,難怪黃師傅有恃無恐了,以容老闆的為人,怕是就算東窗事發,也隻是将内奸趕出去,半點威懾力都沒有。悅來欺負到容記頭上,說容記抄襲他們的菜,容老闆也隻是坐在裡頭唉聲歎氣,都沒想過狠狠地反擊回去,這樣的人做老闆喬薇是喜歡的,做合作夥伴就有些拖後腿了。
容老闆撇了撇嘴兒:“我娘子也這麼說過。”
“你家誰說了算啊?”喬薇問。
“當然是……”容老闆清了清嗓子,嗫嚅道:“我娘子。”
喬薇扶額:“你在家就沒主見就算了,到了外頭好歹拿出點魄力來,讓人欺負成這樣,你就不生氣嗎?”
容老闆苦惱地說道:“我不是不生氣,我是……”
“是怎麼?”喬薇追問。
容老闆四下看了看,小聲道:“悅來的老闆娘,以前跟我好過,我不好意思跑去跟她扯皮。”
喬薇被他給氣笑了:“搞了半天,你還是個情種,行,不去就不去,反正内奸除掉了,他們再想偷師也偷不成了,就那幾個菜,顧客很快就會吃膩的。”
在外忙了一整天,回到村子時,兩個小包子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
羅大娘在一邊給二人打着扇,一邊問喬薇吃飯了沒。
喬薇将頭上的發簪取下,放入錦盒收好:“吃過了,對了幹娘,咱們村的河多嗎?”
“河不多,就兩條,一條連着水庫,另一條不知是連着哪兒,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有點用,那……池塘有幾個?”
“池塘就多了,四五個吧?”
“七個!”羅永志從門口路過,聽到了二人的對話,走進屋道:“魚塘三個,野塘四個。”
喬薇看向羅永志:“大哥,這些地方抓得到蝦嗎?”
“當然!”提到這個,羅永志有些興奮,“我每年都抓老多了!吃不完的就讓徐大壯拿到鎮上幫我賣掉,運氣好,能賣不少錢呢!”
喬薇的眼睛微微一亮:“現在……應該已經出蝦了吧?”
羅永志最近忙着給喬薇建房子,沒功夫去撈蝦,但據他以往的經驗,農曆四月便慢慢會有一些小龍蝦了。
“妹妹你想吃蝦嗎?我明天去給你捉。”羅永志還是很疼這個妹妹的。
喬薇搖頭一笑:“我不是想吃,我是想收購。”
“收購?”羅永志狐疑地皺起眉頭。
喬薇笑道:“大哥,咱們市面上的蝦多少錢一斤?”
羅永志想了想:“這個……得看蝦的大小,往年四錢到六錢的蝦能賣到十五文一斤,七到九錢的蝦能賣到二十五文,一兩以上的就貴了,我沒抓到過,但據說五十文一斤呢!”
喬薇若有所思道:“一兩以上的不好吃,七到九錢比較合适,八錢蝦最佳。”
“妹妹你說什麼?”羅永志沒聽清。
喬薇頓了頓:“大哥你說的是零售價,批發價呢?就是那些店鋪找你們收貨的價。”
羅永志撇嘴:“那就有些低了,得少一大半兒。”
喬薇摸了摸下巴:“大哥,你明天不要去工地了。”
羅永志一怔:“那我幹嘛?”
喬薇就道:“你去收蝦,把咱們村兒與隔壁幾個村兒的全部收來,有多少要多少,死蝦不要,價格上絕不會虧待他們,市場價多少,咱們不差他們一個子兒!”
“那得多少蝦呀?”羅大娘有些吓到了。
喬薇笑道:“越多才越好呢,大哥隻管去收蝦,收到了再供貨給容記,容記在食材上一向舍得花錢,隻要大哥收的蝦确實夠多夠好,一個月下來,光是差價就能有五兩,若是行情好,十兩也不是沒可能。”
甚至更多,不過,喬妹沒把話說得太滿。
羅永志一聽一個月能賺五兩,眼珠子瞬間瞪直了,他一年也賺不到五兩,一個月,真的可以這麼多嗎?
羅大娘也有些心動:“你這臭小子,等什麼?快答應呀!”
羅永志激動地點點頭:“那行吧,我去,可是妹妹你要這麼多蝦做什麼?”
喬薇莞爾一笑:“做油焖大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