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支隊伍的前鋒是郝思文率領的五百輕騎,随後是步軍和重騎兵組成的中軍,王滿倉的押糧隊和六千名長夫跟在大隊後面,宣贊率領一千人殿後。
五月十一日大軍出陳橋驿,五月二十日,軍隊到達大名。
六千軍漢外加六千募來的夫子,一時之間讓大名府熱鬧起來。
大名府在仁宗年間升為北京,是黃河防禦的重鎮,高峰時大名府曾有十五萬戶,近百萬人口。但近兩年來金兵反複南下,荼毒沿路,對大名曾經兩度圍城,大名府現在也十分蕭條。
趙構曾讓河北各處兵馬正月三十日以前節次到大名府會合聽指揮審度前進。
當時除了早已跟随趙構的磁州宗澤,相州汪伯彥以外,又有河間黃潛善,知冀州權邦彥,知信德府梁揚祖,知深州姚鵬知,知德州滑彥齡,知棣州宗室趙正雲,知博州孫振,知慶源府裴汝明,知保州葛逢積,霸州辛彥宗,知保定軍,知廣信軍,知濱州董誼,知安肅軍王澈,知恩州知滄州知漠州知永靖軍知清州等各處守臣前來。
這樣的結果,就是趙構身邊集結了十萬河北禁軍和廂軍,然而河北各處的守備都為止一空。這些地方,有的被金兵不戰而下,有的被圍困在城裡朝不保夕。
趙構帶着勤王軍南下了,比較重要的文官,如汪伯彥、黃潛善、宗澤,以及武将如辛彥宗等人,都跟着趙構南下勤王。
在呼延庚看來,汪伯彥、黃潛善等人南下,與其是勤王,不如說是逃避自己的守土之責,如黃潛善的河間府在他離開後金兵就到了,目前由河間兵馬钤轄孫立帶着一千餘人被金兵困在城中,而黃潛善到了汴梁,全然不提解救河間事,而是專心的幫助趙構獲得政治利益。
當然,宗澤的行為證明了他是真的勤王,而不是逃避。
而那些和趙構關系不那麼緊密的文官,沒有随着趙構南下,他們的守地大多被金兵占領,于是這些文官都滞留在大名。
呼延庚到得大名,大名留守張益謙讓大軍在城外紮營,但供給酒食,同時派出使者,請呼延庚帶領數人到府衙飲宴。
呼延庚帶着宣贊一同赴宴,宣贊仍舊是全軍中本官最高的人,但他仍舊甘心給呼延庚做一個下屬,因為在徐秉哲根括,以宗女抵賬的時候,宣贊的妻子也在其中,幸好呼延庚救了她。這讓宣贊覺得這樣的将主有擔當,值得跟随。
兩人帶着衛士來到府衙,府衙十分的破敗,呼延庚讓衛士自去歇息,兩人進到大堂之上,張益謙及河北各州縣的官員已經先到了。
呼延庚、宣贊兩人參見了張益謙,張益謙可算整個宣撫司的第四号人物,排在張叔夜、張确、張所之後。
張益謙興緻不錯:“呼延将軍,宣防使,本官來介紹俺們河北的俊傑。”
因為待會要飲宴,現在隻是開宴前的閑談,衆人站在大堂中,十分散漫。
張益謙也不按照常例按官職介紹,依照靠攏來的順序,給雙方介紹。走過了幾人,這時站到呼延庚面前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文官,“這是濱州知州董誼。”
“董知州,久仰了。”
“将軍久仰本官什麼?”
“啊?”呼延庚一愣,心想這麼說話,難道這是個主角嗎?他仔細回想,好似在大名,在濱州,都沒發生過什麼了不得的大戰,看來這是個無名小輩。既然你這麼沒禮節,那也怪不得我。
呼延庚肅然道:“末将聽宗左丞說,濱州守軍,棄城而逃,所以早就想見見濱州知州是何人。”
這是當面打臉了。
張益謙,董誼以及旁邊的幾個文官瞠目結舌。
董誼這次叫陣,是張益謙刻意安排的。而背後的主使,至少能牽扯到尚書右丞黃潛善。
李綱、宗澤、張叔夜等人定下了恢複河北河東的州縣這一戰略,黃潛善對此是反對的。
不過秦桧和汪伯彥遠赴東南,他一個尚書右丞獨木難支,而“張益謙與黃潛善相善”,他們以及河北的文官整體都是想擁立康王,謀取富貴,沒想到被李綱張叔夜壞了事。
在呼延庚來到大名之前,張益謙等人已經将呼延庚的底細打聽清楚:李綱張叔夜的紅人,對趙谌又擁立之功,他們決定給呼延庚一點顔色看看,打狗給主人看,殺一殺李綱等人的威風。
但呼延庚這樣一個從五品武将,不值得大名留守親自出馬,于是張益謙派出了濱州知州董誼,讓董誼在言辭上修理呼延庚,但文官的各種隐語怕呼延庚這個武臣聽不懂,于是董誼上來就來硬的。沒想到被呼延庚直接噴回來。
呼延庚可以噴董誼,但董誼沒法還口,一個進士和武人對罵,還要不要臉了。董誼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一抱拳:“失地罪臣,無顔飲宴,下官先告辭了。”
張益謙擺擺手:“董知州,你是文人,金賊勢大,連太原那樣的雄城,王節帥這樣的名将也沒守住,你一個小小的濱州,能有什麼作為。”
呼延庚聽張益謙這麼說,心下才覺得不對:“原來是你們商量好了來讓我難堪的,那我就不能硬頂了,看你們耍什麼把戲。”于是他把話題引申開:“金賊入寇,河山淪陷,我等武人無不引以為恥,末将為宣撫司右軍統制,就是要恢複河北右翼的疆土。”因為是向北面進攻,故以東面為右翼。
“好,說得好。整個宣撫司中,上到宣撫使,招撫使,下到本轉運使,都應當以恢複河北為目标,而無分你我。”張益謙對呼延庚道,“呼延将軍,不若你将濱州先攻打下來,算作第一個恢複的軍州如何。”
“打濱州?”呼延庚一愣,說道:“宣撫司有令,要直取河間。”
“可是現在錢糧未續啊。”轉運司管着整個河北的錢糧。讓呼延庚打濱州,隻是張益謙急中生智想出來的一個點子,既然你嘲笑董誼失土,但你是武臣,你去把濱州打回來吧。但在和呼延庚對話的時候,一個陰謀已經在腦子裡形成:指使呼延庚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打下去,消耗他的戰力,直到河間府淪陷,這樣李綱和張叔夜就過不了關,黃潛善還有康王就有機可乘了。
“打濱州就有錢糧了嗎?”
“董知州好歹也在濱州為官三年,讓濱州的豪強大戶報效些錢糧就是。”張益謙向董誼使眼色。
董誼雖沒完全明白張益謙想幹啥,但既然轉運副使這麼指示了,那就照着做呗,于是他一口應承。
張益謙又說了幾句話,把呼延庚擠兌住了,你既然開口說了失土的責任,你又是武将,自然要把責任擔起來。
“末将需要兩個月的糧草、馬料、還要攻城器械。”呼延庚開價,他也沒料到張益謙的目标是在汴梁的政争上,按他所想,既然要打濱州,那就要有點好處。
董誼一番讨價還價,最終答應幫呼延庚湊齊四十天的糧草馬料。
張益謙見呼延庚已經進了圈套,便故作高興的大叫:“來來來,開宴吧,先喝上三杯,再細細商量。”他接着給呼延庚介紹别的官員
在張益謙介紹别人的時候,數十個女子穿梭如蝶,一盤盤佳肴,一壇壇美酒盡數端來。歌女、舞女、樂師,先向張益謙行了禮,退到角落,撥弦調樂,一時間,入耳絲弦靡靡,放眼粉腿玉臂。大堂上春意融融。想不到這大名府衙外面如此破敗,裡面卻藏了這樣許多女子
酒宴擺好,張益謙拉了呼延庚的手,叫他坐在自己身側,一笑,對衆人道:“各位,自請入席罷。”十幾個人或作揖禮畢,各自入席。
張益謙作為主人,先站起來說了幾句場面話,讓大家第一杯酒祝官家萬壽,随後讓大家随意。
酒過三巡,一個武官來到呼延庚面前:“呼刺史,久仰了,你的年紀隻有老哥哥的一半,卻已經做到刺史了,真是羨煞老哥哥也。”
呼延庚一看,剛才簡單打過照面,北京留守司兵馬钤轄聞達。呼延庚不敢怠慢,端起酒杯來。
聞達道:“這等小杯子,濕不了舌頭根兒,沒的污了爽快二字,不如換了大碗。”
呼延庚忍住氣,換了海碗,和聞達幹了。
這時,又上來一個武将,呼延庚剛才也見過了,大名兵馬都監李成,不過他有點犯迷糊,李成是到了臨淄啊,怎麼跑到大名來了?不過既然趙谌沒被金兵擄走,那這點小變化也可以接受,或者李成先到大名再到淮北的可能也是有的。
宣贊說道:“我和李都監幹了三碗吧。”他是防禦使,郡馬,比李成這個弓手出身的高到哪裡去了,李成不敢推辭,正要飲酒,呼延庚道:“不忙,咱們先喝。”
呼延庚預計張益謙灌醉他,可能還有什麼陷阱,他要試試這個陷阱是什麼。至于被灌醉,呵呵,呼延庚穿越前做過一段時間銷售,洋酒、白酒、紅酒都是論瓶的,在王府井的金色陽光喝到一點鐘接着開視頻會議,寫方案,第二天準點回盈科上班。宋代的這種非蒸餾酒,就算漲肚子,能和啤酒比嗎?
求月票、紅票、收藏、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