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禁軍經過王禀整編之後,一共編成六個軍号,龍捷軍、虎捷軍軍籍上三萬人,實際接近兩萬人,留在了汴梁。
王禀作為殿帥,指揮龍衛、龍武、虎翼、虎贲四個軍,軍籍上七萬人,實際接近四萬餘人,護衛車駕南下。
劉光世開口,趙谌批準,王禀将龍衛,龍武兩軍調撥給劉光世。王禀率領剩下的兩軍,以及從張用處收編的人馬,繼續南下。
“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趙谌心中十分的惬意。他一聲令下,大軍在廬州集結,便意氣風發的率軍出發了。
汴梁,睿思殿,朱鳳琏坐在屏風後面,帶紗巾的帽子已經取下,放在一邊。她懶洋洋的問:“庶康,你說将十三姐許配給高寵,十四姐許配給張憲?”
屏風的另一面,呼延庚恭謹的站着:“是微臣的想法。”
“記得哀家和你說的,是十姐、十三姐、十四姐,為何年紀大一歲的十姐兒,庶康不推薦人選?”
呼延庚不做聲,他從沒見過趙福柔,隻是聽說過她的豔名,下意識的想把她留下,倒沒什麼确定的想法。
不過将十三姐趙珠珠,十四姐趙佛保兩人嫁給高寵、張憲,也絕不是虧待了高張二人。
趙佶本人生得不差,而無論什麼出身,選入宮的都肯定是美女,因此趙佶的諸多女兒,在容貌性情上,差距決不會太大。
呼延庚想把趙福柔先留着,不過類似玩遊戲時的名人收集癖罷了。
“汴梁城牆壕溝修得如何了?”朱鳳琏問。
“城防還在修繕當中,有條不紊,聖人盡可放心。”
“軍隊整訓得如何了?”
“已經整編完成,除了留在汴梁的三萬禁軍補足了軍額,另外征用了四萬保甲弓箭手,坊裡之間,也有居民的巡邏隊,對内互相救助,對外防奸細。”
“汴梁城坊交給你們叔侄,哀家放心。咦?呼延太尉是不是有個兒子叫呼延通,黑鐵塔一般的人物,最善連環馬?”
“正是。”
“你說,把十姐兒,柔福嫁給他怎麼樣?”
“聖人,我堂兄已經娶妻了,帝姬斷沒有做妾的。”
“哀家隻是一問罷了,看把你急的。莫非你對柔福有什麼想法?”
“聖人休得取笑。”
朱鳳琏咯咯咯的笑起來,“天氣炎熱,庶康,你要不要拿些冰去吃吃?”
呼延庚心想,可惜我不知道怎麼做冰淇淩,以前也從來沒有關心過,不然倒是個讨好的手段。他推辭:“臣不想吃。”
“好了,哀家要去樹蔭下乘涼,你要一同去嗎?”
“宮中都是女眷,臣不方便去。”
“這下如此守禮了,那好,你自回去,哀家自己去……哎呀,拉哀家起來。”
呼延庚繞到屏風後一看,朱鳳琏半陷在椅子裡。宋朝也沒有正規的,符合人體工學的躺椅,主鳳琏坐在一個直背的太師椅上,她可能是坐久了,身體發麻,一下子沒站起來。
既然朱鳳琏讓他拉,呼延庚自沒有什麼好避諱的,他拉住朱鳳琏的一支胳膊,往上拉。
“唉呀,不行,扶我起來。”
呼延庚用雙手扶住朱鳳琏腋下,将她擡起來,心中有一種沖動。他很想幹脆把她抱在懷裡,親一親她。從汴梁城外救駕開始,兩人算患難之交,呼延庚對朱鳳琏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情。
呼延庚雙手稍微往自己這邊收回來一些,感受到她的圓潤和彈性。
朱鳳琏流露出一種慌張和迷茫的表情,然道兩人之間的那一層紙,就在今天被揭開了嗎?雖然睿思殿外有内侍宮女守着,但隻要自己小心些……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走漏風聲,我不做太後,安穩的做個小婦人,也沒什麼打緊,但谌兒還怎麼做皇帝?
呼延庚的腦子裡突然響起一個理智的聲音:“她沒有主動,她還有顧慮。再等幾天,讓她無怨無悔。”他松開了朱鳳琏,朱鳳琏長籲了一口氣。她戴上帽子,拉上面紗:“哀家先出去了。”
呼延庚回到呼延灼府上,高鹭來到,輕聲說:“城外傳回來的消息,黃河奪泗。”
“黃河又決口了?是泗水還是汜水?”
“泗水。”
“有多嚴重?”
“我也不知道。叔父已經去了都堂,他讓你回來後也過去。”
呼延庚心想,早知道到宮裡通知我,我連宣德門都不用出。他又趕到都堂去,留守執政張誠伯,留守樞密張叔夜,留守都禦史張所都已經到了。
呼延庚對幾位留守相公行禮之後,張誠伯對堂中的一位提轄說道:“你把剛才說的,再對呼安撫說一遍。”
呼延庚一看,認識,聖水将軍單廷圭。
單挺圭說完,呼延庚發現情況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嚴重。黃河被杜充決口之後,堤防就一直沒有完全恢複,加上夏汛到來,洪水一起,沖垮了簡陋的臨時性土堤。但幸好黃河滑縣等地的百姓早已撤走,廣濟河也經過疏通,故而洪水沒造成太大傷亡,在大地上席卷而過,進入泗水。
“現在汴梁東西兩面,都是黃泛區了。”呼延庚道,“以金賊用兵的性子,不到冬天土地變硬,他們别想打汴梁。”
“因此汴梁唯一的困難,就是糧食。”張誠伯道。
“也不過是八分難變成了十分難。”張所道,“庶康提出向滄州遷民,真是有先見之明。不知奪泗之後,會不會影響遷民的進度。”
“隻會加快遷民的進度吧。黃河水鬧這麼一出,我就不信,汴梁的百姓還呆得住。”
“但現在去滄州好走嗎?”
“反正是水上來,水上去,沒什麼大阻礙。”
張橫等六名水軍将領,組織了四支船隊,進汴梁的時候就暈糧食進來,出汴梁的時候,就運人出去。
張誠伯道:“現在相反怕要走的人太多,一時間運不走這麼多人,反而生亂。”現在汴梁的情況越來越糟,可能一大半汴梁居民都要急着出去,四支船隊隻怕不夠。
呼延庚道:“沒事,可以賣票。”
“什麼叫賣票?”
“票,就是坐船的憑證,可以用糧食買,也可以用錢買,現在一石糧食或者一千文錢,就能有一個人上船。”
“現在一石糧食是三千文,那就是逼着大家賣了手頭的存糧,換錢來買船票。”
“正是如此。”
“那豈不是有錢有糧食的先走,沒錢的隻能留下來?”
“以後城裡人少了,再把價錢降下來就是。”呼延庚又道:“這樣做還有個好處,反正我們隻允許帶錢走,不能帶糧食走,那些囤積居奇的奸商,就隻能把糧食在城裡出售完,然後才能走。他們集中抛售糧食,隻會讓糧價下降。”
“這也說得通,可是,如果這些奸商不急于走,就是要在城中囤糧賺錢呢?”
“那我們就把船票錢降一降,八百文,甚至五百文一張船票。城中居民少了,需要的糧食就少了,奸商囤積的糧食他賣給誰去?”
“若是有人買了船票,肆意加價轉賣怎麼辦?”
“船票上都有日期,當天不走,過期作廢。他有本事就每天白花錢。”
“汴梁還有些船家,他們自行載客怎麼辦?”
“好言勸說,将他們編入船隊,買票的收入八成歸他們所有。如果不聽勸,自有開封府。”
呼延庚把用糧食逼迫汴梁居民遷往滄州的大略說清楚了。張叔夜問:“等百姓走得差不多了,就放棄汴梁?”
“汴梁絕不可棄。”呼延庚道,“但以後隻是大宋的象征,而汴梁百萬居民,将在塘沽到薊州一帶,另開新城。當地有漁鹽之利,而無黃河之害。又在平盧、範陽、橫海三鎮拱衛之下,遠比汴梁安逸。”
“原來如此,”張叔夜歎道:“汴梁東面被水淹,雖然金賊進不來,但城内的軍隊也出不去,前日老夫的一個舊屬宋江送信來說,他已經說動李逵,火并杜彥,帶着杜彥的餘部,上了梁山。”
“宋江又上梁山了?張叔密你在幹嘛呀。”呼延庚心中腹诽,沒有作聲。
“宋江派人給老夫送信來,問下一步朝廷有何方略。”
“他這哪裡是問方略,這問的是朝廷的态度,若是朝廷有力量,焉能容忍在梁山伏下一支人馬。這宋江,說他是問鼎之輕重也不為過。”
“那庶康,你以為該如何辦?發兵進剿嗎?可梁山伯易守難攻,朝廷軍馬,終歸要先彈壓汴梁。”
“宋江既然派人來問,那他就還不敢公然反叛。不知上山還有幾位首領。”
“好似就是他們當初那一撥人,宋江、吳用、李逵。”
呼延庚心下奇怪,然道公孫勝不是梁山的,想想公孫勝才三十多歲,十五年前才十幾歲,與梁山無關也合乎情理。公孫勝在以龍虎山的名義招攬流民。雖然現在皈依了軒轅教,但是不是真心歸順還不好說。
既然有宋江這個引子,那就不如把公孫勝也送到梁山上去。如果公孫勝真心歸順于我,那就是對他的考驗,考驗合格,就可以委以重任。
如果公孫勝是假裝歸順,那就讓他與宋江火并一場,然後再收拾剩下的那一個。
但如果公孫勝和宋江一見如故,真的“星辰相合”,狼狽為奸了,那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