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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堂哥

元興風雲 純白PW 2466 2024-01-31 01:14

  我習慣管爹叫“老爹”,但娘隻叫“娘”,因為我爹确實比我娘老。

  我爹二十八才結婚,結婚時我娘才十六。結婚的錢是他自己攢的,他十歲的時候,爺爺就被仇家砍死了,是奶奶自己把他拉扯大的。爺爺沒有留下一分錢的家産,還欠了債,他死之後,債主就拿着欠條,把房子收了。

  我家現在住的房子,是我奶奶從她哥哥那裡繼承過來的。她哥哥,也就是我的舅姥爺,是結了婚的,而且有兒子。後來他發現媳婦偷漢子,在那之後,他就覺得兒子不像他。舅姥爺越想越不是滋味,就把媳婦休了,把兒子也攆走了,還和他斷絕了關系。

  本來舅姥爺是想續弦的,結果遇到了事故,癱了。他是在奶奶和爹沒了房子之前癱的,那時奶奶就經常去照顧他。後來奶奶和爹沒了房子,他就讓奶奶帶着爹搬過來住。奶奶照顧了他二十六年,我出生的時候,舅姥爺還活着呢。

  我出生那年,我爹三十。也許是因為在煉鋼廠上班,又也許是因為太過勞累,從我記事起,我爹就顯得特别老。之前說過,我五歲的時候,我爹在工廠遭遇事故,失去了右臂。舅姥爺因為這件事受到打擊,大病了一場,過了年就沒了。

  舅姥爺去世之前找來一位先生,立下遺囑,把所有遺産都給了奶奶。我記得奶奶的其他兄弟姐妹和他們的孩子還來我家鬧過,拿走了好些東西,在那之後我們就沒有來往了。

  爺爺隻有爹這麼一個兒子,但是爺爺有個弟弟,就是我爹的叔叔,我的二爺爺。二爺爺是個好人,老實本分,經常接濟我們家。二爺爺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和我家關系很好,和我們家有聯系的親戚,算上二爺爺家,就這麼五家。

  二爺爺的大兒子比我爹大,我得管他叫大伯;女兒也比我爹大,我得管她叫大姑;剩下兩個兒子都比我爹小,是二叔和三叔。

  二爺爺和大伯家都住在博勝坊,博勝坊就在安民坊南邊。大姑家在安民坊,和我家隔了兩條街。二叔住在和生坊,三叔住在牛羊坊,牛羊坊就在和生坊東邊。

  我回家的第二天,也就是12月16日,大伯拎着一隻活雞來到我家。大伯這個人熱心腸,但是臉皮薄,我家困難的時候,他隔三差五就來我家,今天送棵蘿蔔,明天送棵白菜的,等我家的條件好了,他反而不來了,我爹給他送東西,他也不要。

  他來的時候,我和老農還沒起床。我倆昨晚喝高興了,晚上聊了大半宿,為了不吵到爹娘和奶奶,我倆去了小卧,天快亮時才睡。

  爹把我叫醒的時候,我不知道大伯來了,以為是爹叫我起床吃飯,還賴了一會兒床。後來爹把嘴湊到我耳邊,小聲說,你大伯好像有事求你,我才“騰”的一下從床上彈起來,把老農給吓醒了。

  我安撫好還沒睡醒的老農,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跟着爹來到了主卧。我出來的時候,大伯正拘謹的坐在炕上,一臉為難。

  “大伯,您來啦!”

  我熱情的和大伯打了聲招呼,然後跟着爹坐到了炕上。

  “哥呀,别外道,有啥事兒就和理子說,讓他給你辦。”

  我沒有貶低爹的意思,但是爹确實沒見過啥世面。在他看來,我這個小排長已經是了不得的人物,平民百姓的事在我手裡就不算事。每次有親戚或是朋友找他幫忙,他都把話說的特别滿,就好像我手眼通天,無所不能似的。

  事實上,我就是個小排長,能擺弄的也就是4連的那幾十号人。好在平民百姓家裡确實沒啥大事,至今為止,我處理過的最大的事,就是有人被警察當成亂黨給抓了,讓我去撈人。

  我一個小小的排長,靠面子撈人是不可能的,隻能找關系,花錢。那人是爹以前的工友的兒子,為了撈他,我花了一百多塊。

  那家人和我家以前一樣,窮的叮當響,為了求我辦事,他給我爹送了四瓶酒,就是商店裡最便宜的那種,這就已經要傾家蕩産了。人家都這麼困難了,我哪好意思管人家要錢啊?就算我肯撕破臉皮去要,人家也拿不出來啊!

  大伯這次也是來求我撈人的。和上次不同,這次要撈的人是被首都治安局抓走的。

  大伯一再保證,他的大兒子,也就是我大堂哥和亂黨沒有任何關系。我知道他沒說謊,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大堂哥在做什麼。

  我那位大堂哥不是個安分人。打我做荷官的時候,他就經常偷偷找我借錢。粗略算算,他從我這兒借走的錢,一百塊是少不了了。

  他找我借錢,不是為了吃,不是為了喝,更不是為了賭和嫖,而是為了所謂的“事業”。找我借錢的時候,他經常給我講那個所謂的事業。什麼自由啊,民主啊,再有就是革命啊,興國啊什麼的。

  我問他說,你幹那個事業,能養家嗎?大堂哥說,這事業養不了自己家,但是能讓更多的人養得起自己的家。

  我知道,大堂哥這是信了革新黨。當了兵之後,我勸過他,想讓他迷途知返,可是他不聽,還反過來勸我,希望我不要執迷不悟。我勸不動他,隻能勸他小心點,别讓人抓了。

  他答應的倒是痛快,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顯然沒把我的話當回事。

  之前說過,我在首都治安局有熟人――隻是臉熟的那種。我和被抓那個學生說的話,沒有一句是騙人的,都是我親耳聽到的。首都治安局在拷問方面相當厲害,據說就算是鐵嘴鋼牙被送進去,嘴巴也能被撬開。

  大伯說,大堂哥是大搜捕第一天的時候被抓的。因為大堂哥經常不着家,大伯也不知道他被抓了。後來還是大堂哥的朋友――我估計那就是他常說的同志,那人來到大伯家告訴他,說大堂哥被首都治安局給抓了。

  大堂哥已經被抓了三天,他無權無勢,不是學生,連工作都沒有,這種人進了首都治安局,必然是大刑伺候。三天下來,就算你不是亂黨,也把你打成亂黨。如果大堂哥意志不夠堅挺,估計現在已經在認罪書上簽字畫押,過幾天就要被拉出去槍斃了。

  所以說,這事很難辦。我一個小小的排長,人脈和财力都太過有限,大堂哥沒認罪還好,我拼一拼還能把他撈出來。萬一大堂哥認罪了,那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倒不是說真的沒有辦法,想救人不一定非得撈,還可以搶。可是我真要是這麼做了,我們槍家全家老小都得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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