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2)
罡字營作為預備隊,處在整個大營最核心的位置。罡字營主動作為預備隊,明顯給了所有部隊一顆定心丸。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罡字營的存在,代表着一種安全感,就如同是火字營的存在一樣。韋國勇坐鎮中軍,直接指揮部隊作戰,罡字營就是他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決戰畢竟是決戰,想要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在突厥騎兵的沖擊下,相當多的鷹揚軍将士,将會付出他們寶貴的生命。尤其是處在最前線的鐵槍都和糁潭都。糁潭都的大部分骨幹,都參加過糁潭的皿戰,劉鼎對他們是充分信任的。
有點放心不下的就是鐵槍都,他們畢竟從來沒有參加過實戰,現在剛上場,就要面對潮水般的突厥騎兵,他們能夠勝任嗎?還有就是從江南調來的超義軍,同樣讓劉鼎有點放心不下。超義軍當初成立的初衷,乃是為了對付蘇州的丁從實,武器裝備也沒有主力化,現在卻被調到了王滿渡,要對付骁悍的突厥騎兵,不知道超義軍上下,能不能轉過彎來?
當天晚上,劉鼎就到各個部隊去視察。
首先來到的就是超義軍。
總的來說,超義軍表面的精神氣概還是很好的,郭慕和唐沐楓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的确有部分官兵,對決戰的前途存在深深的疑慮。秦萬超顯然不懂得做思想工作,他隻盼望着突厥騎兵快點來,然後痛痛快快的沖殺一陣,至于到底是勝了還是敗了,他反而不是非常關心。
劉鼎和超義軍的一些官兵聊了一會,發現他們最擔心的,依然是突厥騎兵的強有力沖擊。他們都覺得,如果突厥騎兵真的發起潮水般的攻擊,根本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有些戰士甚至覺得,突厥騎兵隻要一個沖鋒,就能夠将全部的鷹揚軍,都壓到汴水裡面去活活的淹死,全軍覆沒的陰影,始終牢牢的籠罩在他們的心上。
盡管鐵槍都和糁潭都都有重型武器,可是他們畢竟是步兵,常識都知道,步兵是不可能阻擋騎兵的。就算能夠紮死一兩個的騎兵,騎兵強大的慣性,也可以将鷹揚軍的防線完全撕碎。一旦突厥騎兵将鷹揚軍的防禦陣地撕裂,鷹揚軍的末日就到了。
劉鼎自然要親自做這些人的思想工作,勉勵他們為了争取勝利而奮鬥。
他忽然發現自己犯下了一個錯誤,一個相當緻命的錯誤。
當初鷹揚軍建立的時候,沒有在部隊中引入政治委員制度,以緻部隊的思想工作,一直沒有專人負責,後果是部隊的思想狀況,令人堪憂。當然,在這個時候叫政治委員有點荒謬,但是在每個隊裡面,的确應該有一位類似政治委員的軍官。這不但是思想工作的需要,也是控制部隊,防止部分将領擁兵自重的需要。
唐代的監軍制度不能說完全是失敗的,隻是這個監軍制度不完善,大部分的監軍都是太監,他們的心理狀态是不健康的,過于熱衷争權奪利。如果能夠完善監軍制度,不妨将其引入進來。當然,這個所謂監軍制度,和朝廷的監軍是完全兩碼事。鷹揚軍的監軍,應該首先是戰士,而且是表現出色的戰士,然後才是監軍。監軍的權力僅僅在于否決權,而沒有人事權。
如果王滿渡大戰取得勝利,他一定要想辦法在部隊中建立政治委員制度,将黨支部又或者是監軍,建立在隊上。尤其是以後組建的新部隊,一定要嚴格貫徹這一點。朱溫就是沒有做好這一點,否則,就算自己能夠将葛從周等人拉過來,也無法拉走全部的宣武軍。
令狐翼忽然前來報告:“大人,崔沆、張浚兩位大人求見!”
劉鼎點點頭:“知道了。”
原來是朝廷的觀戰團來了。
崔沆、張浚兩人,日夜兼程,從興元府一溜煙的趕到了中牟,僅僅休息了兩天的時間,就迫不及待的趕到了王滿渡。他們急切的想要知道這場戰鬥的實際情況,更想知道鷹揚軍是否真的有戰勝突厥人的把握。
劉鼎回到中軍營帳,發現兩人已經在那裡等候了一會兒了。
張浚率先站起來,搶先說道:“劉大人,你忠心為國,下官實在是佩服啊!”
劉鼎抱拳說道:“兩位遠道而來,實在是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啊!”
崔沆轉達了皇帝李俨對鷹揚軍的問候,大家寒暄了一陣,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内容。他們到來的目的,寄托了李俨的希望,那就是希望劉鼎可以擊敗李克用,然後乘勝進軍長安,将在興元府蝸居了兩年的皇帝接回去長安。他實在是太想念長安了。寒暄過後,劉鼎帶着他們在軍營随意的走走,卻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行動。
忽然間,張俊悄悄的将劉鼎拉到一旁,低聲的說道:“大人,下官願意為你到李克用那裡走一趟。”
劉鼎疑惑的說道:“做什麼?”
張浚低沉的說道:“說明利害,讓他撤兵。”
劉鼎有點明白過來了,原來是張浚對這場決戰也不抱什麼希望,覺得鷹揚軍失敗的可能性實在太大,他願意以朝廷的身份,對李克用加以勸告。畢竟,當初李克用最恨的人是田令孜,不是李俨,也不是張浚等人,現在田令孜已經滾蛋了,李克用的仇恨也就消除了,要是張浚以朝廷的名義出面,或許李克用會稍微改變主意也說不定。
以張浚的為人,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應該是相當的推心置腹了。由此可見,張浚對李克用的仇視,是非常深的,這種仇視被很好的掩蓋起來了。如果有機會的話,張浚不介意在李克用的頭頂上狠狠的踏上一腳。自從李克用悍然進攻長安以後,朝廷中有這樣想法的官員很多,他們完全是對事不對人的。
也由此可見,張浚對鷹揚軍還是很看好的,他不願意看到鷹揚軍正在茁壯成長的時候,突然受到李克用的打擊。同時,這可能也代表了李俨和其他部分朝廷官員的心聲,他們還指望着鷹揚軍能夠打敗長安的傀儡政權,盡早的回去長安,他們呆在興元府的确是呆膩了。
劉鼎微笑着說道:“最近有風聲,說朝廷在暗中籌劃,組織對李克用的讨伐,你就是其中的主要策劃人員之一,李克用要是見了你,恐怕沒有什麼好臉色。除非你是孫揆那樣的硬漢,否則還是不要見他為好。”
張浚其實也是一時激動,才說出了要見李克用的話,這時候冷靜下來,馬上覺察到自己的确是到鬼門關轉了一圈,以李克用的為人,要是聽到了這個傳言,當場将他給五馬分屍了,朝廷大概也不會吭一聲的。他隻好苦澀的說道:“多謝大人的關心,下官魯莽了。”
劉鼎喟然長歎一聲,緩緩的說道:“此戰不可避免,張大人你的好意劉鼎心領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李克用始終是個禍根,皇上想要在長安睡得安穩,必須剪除河東的突厥人。”
張浚舉起大拇指,由衷的贊歎:“劉大人,你明知不敵,還是義無反顧,我張浚的确佩服。也罷,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希望能夠等到鷹揚軍的好消息。要是你有不測,我一定申報朝廷,将你風光大葬。”
劉鼎微微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張大人不必多慮,劉某自有保命的良方。”
兩人回到中軍營帳,崔沆有意無意的說道:“兩位如此投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風流韻事?”
張浚掩飾着說道:“哪有什麼風流韻事,不過是閑話罷了。”
崔沆自然不追問。
到了晚上,崔沆和張俊就告辭而去,返回中牟,靜靜的等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