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3)
他已經清醒的意識到了,這個宋林耀絕對不是容易對付的。
宋林耀這次到鄂州來,有兩個目的:第一,盡量離間鷹揚軍和其他勢力的關系;第二,低調淮西軍,故意示弱。他對這兩個目标掌握的非常精準。第一個目的,已經基本達到了。隻要加深鷹揚軍和其他勢力之間的矛盾,這個所謂的反淮西軍聯盟,就根本不可能組織起來。就算勉強拉攏起來,也根本沒有對抗淮西軍的實力。
淮西軍越是低調,江南勢力就越是掉以輕心,淮西軍占領襄州以後,最需要的就是時間,需要時間來囤積軍力。隻有獲得足夠的時間,淮西軍才能夠囤積軍力,在此期間,如果淮西軍能夠盡量低調,對淮西軍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宋林耀就是來遮掩淮西軍控制襄州的事實,他将淮西軍描繪的越是悲慘,越是可憐,淮西軍争取到的時間就越多。
不得不說,淮西軍的策略是非常到位,很簡單的兩個策略,就讓劉鼎對這次聚會沒有了大部分的希望。秦宗權在某些時候的确是個天才,隻用一個人就将這麼多人都打敗了。不過,路審中更是個蠢材,居然讓宋林耀出席會議,他應該在路審中尚未入境的時候,就将他剁碎了。經過今天的一番話以後,以後就算會議再也沒有宋林耀的參加,各方勢力之間,縫隙也要深很多了。當然,自己也算是個小蠢材,居然讓宋林耀将話說完,白白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局面。
宋林耀佝偻着身體離開了,毫無疑問,以後的會議再也沒有他的份,同樣毫無疑問,他這個名字會在鄂州流傳很久,相信随後到來的每個勢力代表,同樣會受到他的影響。作為主人家的路審中,盡管對宋林耀很惱火,可是出于禮貌,更是出于八方玲珑的性格,他親自将宋林耀送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劉鼎的身上,有的充滿狐疑,有的神色凝重,有的埋頭苦思,卻沒有一道信任又或者是支持的目光。毫無疑問,宋林耀的搗亂絕對達到了理想的效果,他們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鷹揚軍和淮西軍的關系,如果真的組織反淮西軍聯盟,鷹揚軍到底有多大的誠意。同時,似乎也有必要檢讨一下,他們是否有必要這麼緊張,淮西軍會不會真的迅速南下。
路審中送走宋林耀以後,似乎也覺得沒有什麼意思,這個會議完全讓宋林耀搶占了風頭。宋林耀的故意示弱,有些打動了他,或許,他們的确是過于緊張了,秦宗權的死敵朱全忠還在,他們擔心什麼呢?想了想,他嗫嚅着說道:“大家辛苦了,今天的聚會,就這樣吧,等嶽州、杭州、福建和嶺南的使者到了以後,大家再來商量吧!”
趙振清收拾東西,頭一個離開,顯然對今天的會議失望之至。鄒石和褚泰卻是一起離開,兩人自從來到鄂州以後,就如膠似漆的,頗有共同進退的意思。事實上也是如此,他們兩家勢力都不算很大,和淮西軍的關系也比較微妙,對于他們來說,和淮西軍為敵是可以考慮的,投靠淮西軍也是可以考慮的,哪邊風大他們就倒向哪邊,完全不需要操那麼多的心。
劉鼎依然坐在椅子上,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類似的會議,本來就不是他的專長,隻是因為這次事關重大,他才親自參加了。結果剛出場,就被宋林耀給耍了,現在都還沒有完全回過味來。這個宋林耀,還真的不好對付啊!艾飛雨怎麼還在閉關呢……等等,自己也真是笨,這樣的會議為什麼不讓殷紅林才參加?以他的口才,起碼可以和宋林耀打個平手啊!失策,失策!
下次就讓殷紅林來參加!
路審中送走了三人以後,回頭看着劉鼎,神色有些奇怪,語調似乎也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吞吞吐吐的說道:“劉大人,你還在……剛好……我……我……我……”
劉鼎斜眼看着他。
路審中的神色有點古怪,卻又顯得有點緊張,那語調顯得更加的結巴了,吞吞吐吐的說道:“劉大人,我……我……我有點事情和你商量……你千萬不要見怪……千萬不要見怪……我……”
劉鼎皺眉說道:“請講。”
路審中欲言又止,話到了嘴邊,卻又縮了回去,這樣的大冷天,他的額頭上居然滲出了隐約的汗珠,顯然内心頗有些緊張。按理說,他和劉鼎之間的關系頗為密切,最起碼鷹揚軍水軍幫他化解了來自西面和北面的威脅,鄂州提供給鷹揚軍的軍費,也按時繳納,他完全沒有必要如此恐懼的。
劉鼎不耐煩的長身而起。
路審中急忙說道:“劉大人,你留步,你……請你留步,請你留步,請你……我……我……”
劉鼎停住腳步,拖長了聲音說道:“有什麼事,你講啊!”
路審中額頭上的汗水顯得更加的明顯,支支吾吾的說道:“這個……這個……”
劉鼎忽然回頭盯着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你也懷疑我和淮西軍的關系?”
路審中頓時一驚,額頭上的汗水終于全部湧了出來,情不自禁的後退了兩步,連聲說道:“不,不,不,這是私事,不是公事,不是公事……不是私事……不,是,是私事,是公事……不,是私事……”
劉鼎聽他語無倫次的樣子,忍不住眉頭大皺,緩緩的說道:“私事?”
路審中悄悄的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越發顯得語無倫次,結結巴巴的說道:“私事,私事,這個,這個……”
劉鼎沒好氣的看着他,冷冷的說道:“路審中,你有話就講,有屁就放!我沒時間和你磨蹭!”
路審中的神情非常古怪,連續抹着額頭上的汗水,最後終于鼓起勇氣,支支吾吾的說道:“劉大人,你知道,我中年喪妻,膝下無子,卻一直沒有續弦……”
劉鼎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是要我幫你做媒來着?”
路審中的神色,有些緊張,有些尴尬,又有些憤怒,努力鎮定的說道:“不,不,不,我不是這樣的意思……”
劉鼎倒是完全放松下來了,似笑非笑的說道:“我現在可沒有兒女,就算要過繼一個給你,那也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路審中更加尴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終于沉聲說道:“劉大人,你家中嬌妻美妾如雲……”
劉鼎臉色一沉,微帶愠怒的說道:“路審中,你到底想說什麼?”
路審中艱澀的說道:“這個……這個……嫦曦……她昨天去找你了?”
劉鼎随意的說道:“是啊,昨天早上她來見我,我們聊了一會兒,她就回去了。”
路審中忽然失聲說道:“你說謊!”
在突然叫出來的同時,他的拳頭也緊握起來了。
劉鼎冷冷的盯着他。
路審中緊握着的拳頭慢慢松開,不敢看劉鼎的眼睛,自顧自的說道:“鞠嫦曦昨天去了紅雲寺以後,根本沒有回來……栖鳳樓的人都說,她早上出去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我……我……我想問……你将她藏到哪裡去了?”
劉鼎眼睛一瞪,冷冷的說道:“你胡說什麼?”
路審中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兩步,結結巴巴的說道:“劉大人……劉……”
劉鼎忽然冷靜下來,皺眉說道:“你說,鞠嫦曦昨天沒有回來?”
路審中急忙說道:“對!她沒有回來!”
劉鼎微微皺皺眉頭。
昨天早上,他和鞠嫦曦在柳蔭下商談了一會兒。談話并沒有什麼特别的,絕對沒有涉及到兒女私情,事實上,他也沒有這個意思。鞠嫦曦憧憬了一下去了日本以後的幸福生活,他始終在旁邊默默的傾聽。對于送走鞠嫦曦一事,劉鼎沒有明确答複,隻是說自己會盡力幫忙的,結果最後鞠嫦曦有點失望的離開了。
當時,劉鼎記得很清楚,鞠嫦曦離開的時候,應該是巳時(早上十點)左右,紅雲寺距離鄂州城不遠,他明明看到鞠嫦曦是進入了鄂州城的,怎麼可能沒有回去?難道是在鄂州城裡面發生了意外?然而,又有誰敢在鄂州城裡面綁架鞠嫦曦?路審中和鞠嫦曦的關系,在鄂州城應該是人盡皆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