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義若呼首領帶着一幫子貴族宴請劉鼎臣一行,這讓他們心中感慨萬分。合赤惕部強盛才會有如此待遇啊!
“劉大人!不知小女在合赤惕部還習不習慣?”義若呼關切女兒,他就這麼一個女兒自小寵愛有加,見不得女兒受罪,他這樣問也在情理之中。
劉鼎臣放下酒杯說道“義若呼首領,您就放心好了。夫人在合赤惕部生活的很好,布爾罕首領很是愛惜她,衆貴人也都十分尊重!隻是布爾罕首領為了合赤惕部利益又娶了兩房别妻,但這絲毫不能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義若呼點點頭,這和女兒所說的基本一緻,看來還是多心了!男人嘛!作為部族首領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和親就是一個重大課題!如果讓他知道,被他奉為座上賓的劉鼎臣正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會不會立即将他五馬分屍?
寒暄片刻,劉鼎臣步入正題,問道“義若呼首領!我此番前來是要與額列克大汗有要事相商,代表的是合赤惕部,希望首領能夠引薦!”
義若呼有些詫異,喀爾喀蒙古臭名昭著,尤其是土謝圖汗部更甚。為什麼合赤惕部會派人來和額列克相商要事?莫不是來結盟的吧?這可更是怪事了,布爾罕不應該不知道土謝圖汗部的威名,更重要的是額列克情況不太妙啊!
看出義若呼的表情後,劉鼎臣覺得其中必有隐情。“義若呼首領,有什麼不便之處不妨明說。”
“唉!”義若呼唉聲歎氣,其他貴人也是如此模樣,搞得劉鼎臣心裡有莫名的恐慌。“劉大人,最近喀爾喀蒙古的情況不太妙啊!去歲額列克大汗冬狩從馬上摔了下來就沒好利索,最近身體急轉直下。幾個台吉相互之間都有動作,弄得整個土謝圖汗部烏煙瘴氣,我看你還是不要去的好,去了額列克大汗也不能主事。”
看來喀爾喀蒙古還真是複雜啊!不過在劉鼎臣眼裡這或許還真是個好機會。原本他擔心喀爾喀蒙古的貴人會因為合赤惕部有着天然的壁壘,談判會有所影響。不過,如果真如義若呼說的那般,倒不妨各個擊破。畢竟能得到合赤惕部的支持,是每個台吉所希望的。
“義若呼首領!不管怎麼說,劉某身負布爾罕首領使命還請首領代為引薦!”劉鼎臣話都說到這樣的地步了,義若呼也就不再推辭了。倒不是義若呼怕事,而是害怕來自合赤惕部的人會有危險而不好向布爾罕交待。
休息幾日後,義若呼就帶着劉鼎臣一行人前往土謝圖汗部的朵列延,一處位于鄂爾渾河畔的王庭!
劉鼎臣原以為進入喀爾喀蒙古的地界就距離其王庭不遠了,沒想到這一走就是半個月!土謝圖汗部如此之大,其勢力不是合赤惕部能夠比拟的。同時心中也做了比較,掌控如此之大的草原卻連百萬人口都養活不了,這墨爾根汗也是徒有虛名罷了。如果交給布爾罕那一定又是另一番景象吧?
想着想着,前方傳來嘚嘚馬蹄聲,光聽聲音就知道有不少呢!雙方很默契的排成排,兵對兵将對将止步于五十米之外。一會兒,對方出來一個親兵模樣的人上前詢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前來有什麼事?速速報來!前方就已經是王帳所在,如有逾越格殺勿論!”
親兵都是這般模樣,口氣很硬!他們是代表主人在詢問,當然要顯得高人一等了!義若呼馬上賠上笑臉,将戰馬上前幾步說道“呵呵!我是兀良哈後部首領義若呼,今帶貴客前來拜訪額列克大汗,勞煩小哥通報一聲!”
像義若呼這樣的大貴族拜見大汗額列克,這些小兵是惹不起的。奈何他們今天不走時氣(方言:倒黴的意思!)領頭之人正是布爾罕的對頭哈斯龍。剛剛還若無其事浮想聯翩的他,本想糊弄糊弄就結束今天的巡邏任務,沒想到讓他遇到了義若呼?
“什麼?義若呼?”哈斯龍樂透了!心想:哼哼!死老頭,當年甯将女兒嫁給布爾罕那個混蛋也不嫁給自己,今天你落在我手裡,看我怎麼弄死你!
義若呼看着哈斯龍分開人群走在前頭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他能做得就隻有祈禱這家夥今天沒喝高!
“義若呼!不得到大汗召見各部首領不可擅離職守,你竟敢私自前來。還将來路不明之人帶到王庭,你好大的膽子!來呀!将他們給我拿下等候大汗處置!”
接到哈斯龍的命令,周圍的親衛迅速講他們團團圍住,彼此都亮出兵刃,遠處弓箭手已經搭好箭,隻是他們還有分寸。不由分說向着以為極有權勢的一部首領瞄準,背後的風險還是極大的。
眼看着哈斯龍這是要擺開陣勢了,義若呼怒了!别看他平常做事唯唯諾諾,低頭哈腰。今天他還必須要在合赤惕人面前硬氣一回。他指着哈斯龍大罵“哈斯龍!你什麼意思?我隻不過是帶幾位貴客前來拜見大汗的,怎麼叫擅自離開駐地?再說了,此前我亦經常過來怎麼沒聽說過大汗說過這樣的話?”
哈斯龍被義若呼诘問得無話可說,喃喃幾句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那是以前沒有,如今大汗重病纏身,當然要嚴格一些了!”
“正是因為大汗身體不适,我們才來拜見的!在下會些醫術,或許可以為大汗解除病痛!”劉鼎臣的話讓義若呼有些六神無主,有!還能說,這沒得你怎麼也能說?萬一治不好大汗,豈不是要大禍臨頭?
就在詫異的時候,得到的确實劉鼎臣自信滿滿的眼神。義若呼也是個聰明人,馬上接上劉鼎臣的話。“對!這位是我請來的神醫,哈斯龍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通報?可不要耽擱了大汗的病情!”
這又上升了一個高度,哈斯龍有些下不來台面,隻是硬撐着說道“我不管他是什麼神醫之類的,我隻知道他來路不明,給大汗治病更要搜查,這是我的職責範圍之内的事!來呀!給我搜!若有阻撓格殺勿論!”
哈斯龍說得沒錯,可是劉鼎臣不能讓他如意。此番前來為了探路他還帶來太多好東西,光是**就不下40柄,如果真讓哈斯龍搜了去,且不說能不能要回來,按哈斯龍的性格恐怕還會給他們網羅罪名,尤其是這個特殊時期。到那時恐怕在想解釋已經晚矣!
在遠處弓箭手的注視下,合赤惕部一行人不敢妄動!倒不是怕了他們,而是身懷特殊使命前來,在沒有完成任務之前不可意氣用事。
就在哈斯龍得意萬分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就差點要了他的命!
“聽說有醫士前來,怎麼還沒到?”來者是位雍容華貴的夫人,看着恭敬的朝兩側分開的侍衛就知道此人的地位超凡。哈斯龍沒敢多想,趕忙下馬單膝跪地,右手覆兇恭敬地稱之為“阿雅夫人!”
被稱呼為阿雅夫人的女人連眼皮都沒挑一下,朝着劉鼎臣走來說道“這位想必就是那位醫士了吧?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随我替大汗診治?”
劉鼎臣的相貌和蒙古人相去甚遠,再加上他裝扮的仙風道骨般很容易就猜出來了。
眼看阿雅夫人就要帶義若呼一行進入王帳了,哈斯龍還不死心上前進言道“阿雅夫人,這些人來路不明,還是讓臣探查一番再說吧!”
阿雅夫人的美眸迸發出深邃的目光攝人心魄,劉鼎臣心中暗贊“好一個媚婦人!”卻見夫人冷言說道“容你探查?恐怕大汗早已人去屍寒了!莫不是你信不過金帳侍衛還是信不過我?不要以為是喀爾喀尼的義子就有資格在這裡擺譜。今兒若大汗無事方則罷了,若大汗有個三長兩短,有你好受的!”
說完就帶着劉鼎臣幾人朝着王庭最大的那頂帳篷走去,隻留下滿身冷汗的哈斯龍跪在那裡。别看她是個女人,可是手段狠辣。即使是大汗額列克的三個兒子在這位繼母面前也顯得服服帖帖,絲毫不敢造次,更不要說他們這些下臣了。
劉鼎臣一行緊跟在阿雅夫人身後,沿途她還說“幾位不要見怪,有些人就是那樣得意忘形,尤其是大汗如今身體大不如當年,他們才敢跳出來欺負我一個婦道人家!”
劉鼎臣覺得她好似換了一個人,分明是颠倒黑白嘛!誰欺負誰,很明顯的!不過他确更喜歡和這樣的女人打交道,因為她們更聰明也更有手段,看來日後可以從這個阿雅夫人方面多多入手。
就在他們快要到達王帳的時候,一個侍女急忙跑出來焦急的對阿雅夫人說道“夫人不好了,大汗喘不上氣了,臉也憋紫了!已經派人去請巫師了,可是好半天都還沒到!”
“啊?”這還了得?阿雅知道,她如今的一切都是來自于額列克的寵愛,如果額列克就此歸天,等待她的命運将會十分悲慘。不是殉葬就是淪為額列克三個兒子中一個的玩物,她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即使将來無可避免也要盡量拖延時間,好讓她早做打算,布局!
隻見阿雅撩起袍子拉着劉鼎臣的手就往王帳跑去。此時的神相臉上泛起一絲羞紅,那羞紅是來自兩方面的。一是男女授受不親,二是一個男人居然被一個女人拉着跑,竟然還沒有反抗的力量,确實夠丢人的了。
卻說剛進大帳就發現裡面雲霧缭繞!不,是烏煙瘴氣才對!隻見正位軟榻上躺着一位面色醬紫的中年男人,貪婪的呼吸着空氣。隻是這穢濁的空氣更加讓他難受,雙手拼命要撕扯兇膛,幾個侍女竭力遏制不能!
軟榻前面有個三尺見方的土坑,裡面都是灰燼。從空氣中彌漫的氣味就知道,此前定是燒了不少牛馬糞和艾草。渾濁的空氣,艱難的呼吸,劉鼎臣判斷額列克是患有嚴重的痰瘀之症,如今痰皿阻隔氣管,所以才呼吸困難!
簡單而準确的判斷之後就立馬從旁邊拿起一個木片,從白蠟裡面挑出些許濃膏狀的白蠟,掰開額列克的嘴,抵在舌根。不一會兒隻見額列克反應激烈,面部朝下。“哇!”一下,泛黃且帶有淤皿腫塊的一口大痰猛烈的傾瀉而出。
“哎...呦!”這個氣味實在難聞,不知道在他體内伴留多少時間了!阿雅看到額列克有所好轉,他竟然能睜開眼睛了。雖然還是有些無力,可是明顯要比之前精神了。
“多謝神醫出手相救,要不然真不知道大汗會是怎麼樣!”這是發自内心的,而劉鼎臣也恭敬的回道“夫人客氣了,大汗所患是嚴重的痰瘀之症,可不敢在燒艾草了。需趕快通風,讓穢濁之氣盡早散去,否則還會加重,到那時恐怕藥石無益了!”
“我就知道他們盼着大汗早日歸天,一個個都沒安好心!”眼中寒光乍現,殺氣四溢。真應了一句話叫不要動我的奶酪!
劉鼎臣慢慢退卻開出一副理氣化痰的方子交到夫人手上問道“夫人,不知可有這些藥物?”
阿雅看了看手中方子,笑道“有的!早知道那些巫醫不可靠了,我已經派人及早采買好藥材,幸好方中藥物我處皆有盈餘!今日還是要多謝神醫,要不是有您在大汗恐怕很難渡過這一關了。”
兩人有說有笑,劉鼎臣也是個健談之人,總總都能旁敲側擊的從阿雅那裡探聽些喀爾喀蒙古的目前的現狀。
忽然帳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個青年男子不由分說徑直朝着軟榻跑來,也不看已經睡着的額列克直接跪在軟榻前拍打着額列克的身軀哭道“父汗啊!你怎麼就去了呀?多爾濟還想聆聽您的教誨呢!父汗!”
“住嘴!多爾濟!大汗還沒死呢!你就來哭喪?”阿雅訓斥着多爾濟,而他仍不以為然!心想:小娘皮,等老子當上大汗,非要讓你享受一下,再把你賞給奴隸,讓你一天都不得安甯!
此時額列克睜開雙眼,阿雅馬上上前将他的頭枕在自己的兇前。這一幕卻吓壞了前來哭喪的多爾濟。“啊!”一個大男人,若不是心中有鬼怎麼會被自己的父親吓得癱軟在榻前?額頭的冷汗直流,劉鼎臣甚至發現他的褲裆已經濕潤了。不一會兒,又進來兩個穿着華貴的公子,想來是額列克另外的兩個兒子吧!他們看到多爾濟這樣,都有些掩飾不住笑容,紛紛上前拜見父親,同時把那個沒用的家夥架在一旁。
多爾濟被吓得不輕,此時他最恨的人不是阿雅,而是給他報信好消息的哈斯龍!這個該死的家夥,要不是背後有喀爾喀尼在,他早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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