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跑了已經有近兩個時辰了,布爾罕他們倒是沒什麼,隻是和鄂爾勒克因等人以及他的大軍因為仇恨的緣故隻知道一個勁的追着布爾罕反而沒有發覺,布爾罕将他們帶到了一個死亡之地。到處散落着動物的遺骸,白骨森森與周圍幽靜的環境相配合,那就如同地獄一般--沒錯,這就是響砂泉。
常年在塞北之地遊牧栖息的土爾扈特人,見過高山見過草原見過戈壁,大概還沒有如此近距離見識過瀚海的沙漠吧!在巴丹吉林沙漠裡,有一處名叫響砂泉的溫柔谷地,這裡不僅有沙漠裡最為寶貴的水和食物,還有悅耳的風聲。它在呼喚往來的商賈牧民一步一步躺在它那溫柔的陷阱之中,待到時機成熟,它就會毫不留情的吞噬所有,以填飽它那饑腸辘辘的絕好胃口。
而今,布爾罕帶着他們就來到這裡。布爾罕選擇了一個比較好的高地,為什麼選這裡呢?因為撒乞别裡在那兒了,還因為他跑不動了。而和鄂爾勒克因以及一衆土爾扈特貴人們就在他們前方五十米遠的地方停住了。
“呼!呼!”和鄂爾勒克因的戰馬在大口的喘着氣,在沙漠裡奔跑是很費體力的,騎手可能感覺不太明顯,戰馬的内心怕是要凄涼一陣了。
和鄂爾勒克因揚起馬鞭指着布爾罕就說道“跑啊!布爾罕你再跑啊!我看你再往哪跑?”
“哈哈!和鄂爾勒克因,我跑累了,我想要休息一會兒繼續跑,怎麼?你咬我啊!”兩個“大部”的首領開始相互對罵上了,其他人因為身份低微沒有資格參與進來。
“布爾罕,我突然發現你挺狠毒的啊!為了我那幾千大軍,你連整個合赤惕部都賠上了,一場大火啊!不知道要燒死多少人,我自己都心痛啊!”他不停的敲擊着兇膛,心痛不已,似乎要告訴所有人那也是我的子民。
“哈哈!和鄂爾勒克因,你可真是個棒槌!”和鄂爾勒克因的支持者不在少數,怎麼能容忍布爾罕這樣罵他們敬愛的首領,都想要教訓他,可是都被和鄂爾勒克因攔下了,他要聽聽布爾罕怎麼說。
“你還别不信,你就是個棒槌!我布爾罕這麼些年來,可曾做過虧本的買賣?就你那幾千号人馬能抵得上我合赤惕部數萬百姓?你以為你們土爾扈特人都是金子做的啊?即使是金子也不值這個價,我合赤惕部最賤的就是金子。”
布爾罕剛說完,和鄂爾勒克因就已經知道他中計太深了,那幾千兒郎太傻了。想明白這些後,或許是憤怒、悲傷亦或許是羞愧?在複雜的情緒沖擊之下,和鄂爾勒克因隻感覺喉頭一甜“噗!”一口鮮皿從嘴裡吐出。旁邊的杜根馬上攙扶着和鄂爾勒克因,這麼一小口皿就能要了他的命,那他都死幾百次了。他甩開杜根的雙手,“走開,我不用人扶!”
“大汗,我這就去将那些合赤惕人都追回來!”杜根見和鄂爾勒克因不需要幫忙就想着要去追擊合赤惕部,大概這裡所有土爾扈特貴族也隻有他和和鄂爾勒克因聽懂,布爾罕話中透露什麼了吧?
“回來吧!看這小子兇有成竹,一副大義赴死的表情,你追也沒用了,他們或許已經到了紫泥淖了!不過沒關系,等我殺了你們就去紫泥淖,連同你們那些餘孽一起清除。他們此時到了,也就更方便我一次性解決了!哼哼!”杜根剛離開不太遠就聽到和鄂爾勒克因這樣說,細想一下也覺得有道理,再看布爾罕一臉坦然,這小狐狸可是比他爹還要難對付,幸好今天他在劫難逃了。
“是嗎?和鄂爾勒克因!你難道還沒有發現這裡有什麼不對嗎?”
和鄂爾勒克因四下看了一下點頭品足道“嗯!是有些意思。這裡景色秀麗,百花繁盛确實是一個安息的好地方。布爾罕如果你能求我的話,我允許你自裁,并且承諾你讓你身後的那些勇士一個體面的死法,為你殉葬!”
“哈哈!”布爾罕仰天長笑“和鄂爾勒克因,沒錯這裡确實是一個安息的地方,不過它不屬于我。是我從長生天那裡給你要來的,你們這些土爾扈特強盜肆意攻讦善良的合赤惕人,長生天一定會降下懲罰,就是即日!”
說完就看到布爾罕裝模作樣,開始學着薩滿的動作,朝着上蒼祈求。土爾扈特人群中看到此形也爆發一陣騷亂,那時的人們對于不了解不明白的事物都歸功于神靈,對于神靈的敬畏是發自内心的。遠處天空烏雲密布,更有層層閃電交加,冷風吹過響砂泉迫使沙粒發出幽森徹骨的響聲。這一切都預示着有不同尋常的事情要發生,頃刻間馬嘶人嚎,黃風大作。
布爾罕也覺得長生天發威了,最重要的是他賭對了,五年一次的大流砂果然還是如期而至,最重要的是自己已經有所準備。他立刻下馬趴在沙丘上,盡量将自己的受力面積增大,士兵們也學着布爾罕的樣子,趴在地上。土爾扈特人看到這樣的情形,更加感覺這一切都是布爾罕操縱的。
俄頃!風停雨住,烏雲開始散去,布爾罕的說法不攻自破,和鄂爾勒克因從剛才的驚吓之中定神,稍後哈哈大笑起來。“布爾罕,你看看,連長生天都不幫你呀!這就說明我們土爾扈特是順應天命的。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要把握好呀!這裡注定就是你的葬生之所!”
布爾罕緩緩爬起跪下,他雙手朝着天,他似乎在呼喚着什麼!“長生天啊!難道你真的要抛棄合赤惕部了嗎?”同時内心一陣沮喪,流言畢竟是流言。沒有親身驗證是不可信的,這可真是害死我了!布爾罕想話又說回來了,他這麼一鬧還真的為部族争取了時間。即使後來紫泥淖仍然不能保護合赤惕部,但是他都安排好了,合赤惕部必要的時候可以南下依附明廷,他相信有皮五的幫助,明廷一定會給合赤惕人一個不錯的交待。
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看樣子自己今天是不能逃過一劫了,即使是這樣他也不後悔重活這麼一次,來此十四年,他獲得要比之前的二十餘年還要充實快樂。可以這樣說,他此生無憾了。
布爾罕拔出腰刀,架在脖子上,人說自刎很疼,可是等你割下去後,再疼都無所謂了。“首領不能啊!我們兄弟給首領殺出一條皿路,您快走吧!”首領衛隊的職責就是保護首領的安全,必要的時候以犧牲自己而感到驕傲,布爾罕的眼濕潤了,看着這些擋在自己面前的士兵,他又一次體會到士為知己者死的含義,可是這次他不能如願了。
就在布爾罕準備用力的時候,和鄂爾勒克因駐足的地方發生異動,周圍的沙粒開始下沉,戰馬最先發現這一變化的。人們開始抵近觀察,好奇心害死貓,一點不錯。霎那間一個巨大的坑洞出現了,直徑差不多有五十米大樣子。和鄂爾勒克因和一衆土爾扈特人貴族盡數跌落其中,還有不少衛隊士兵。人們被突然的坑洞吓壞了,有的驚呆了有的則神志不清嘴裡喊着這是長生天的神罰。和鄂爾勒克因即使是跌落巨坑也一樣顯示他身為首領的那份鎮定。
“别傻站着,快拉我上去!”和鄂爾勒克因的呼喚讓不少人清醒過來,士兵開始用馬繩企圖套住那些無辜的貴人,當然最先的還是和鄂爾勒克因。
杜根長者看到這一幕,也是驚呆了,不過很快他就恢複過來,開始組織救援。不過他此時更加認為是長生天的責罰,如果不是那為什麼布爾罕能招來一個巨大的坑洞來?見多識廣的杜根從來沒有聽說過巴丹吉林沙漠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且為什麼那些落入其中的貴人們爬不上來?
與他們亂作一團相比,布爾罕這邊看熱鬧的成份多點。尤其是布爾罕自己,他發誓一定要謝謝那幾位老人家!看着一個個醜态百出土爾扈特人,布爾罕就覺得十分解氣--活該。也慶幸自己選對了地方,真要感謝長生天了。流沙的到來,讓合赤惕部不費吹灰之力就幾乎要消滅全部土爾扈特貴人了,這可真是天意呀!
可是,上天再一次戲耍了布爾罕。馬繩被證明它确實好用,看着貴人們被一個個救起,拉出巨坑,布爾罕真後悔沒有一鼓作氣沖殺一番。這樣最後即使他們都戰死了,也會讓那些該死的土爾扈特貴人一起陪葬,這個買賣不虧!尤其是殺死和鄂爾勒克因,這個罪惡和不安定因素的制造者!
爬出巨坑的和鄂爾勒克因先是感謝長生天,雖然他更親近上帝,不過這并不阻礙他願意信奉其它神靈,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什麼如來佛祖、玉皇大帝、真主安拉、滿天神佛一起保佑他。剛才的事情可是把他吓壞了,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離死亡如此近的。以前就知道流沙的厲害,沒想到親身體驗真的很吓人。他甩開杜根攙扶的手,拄着刀朝着布爾罕走來,仿佛要殺之後快一般。都怪這個薩滿教的餘孽,非要弄什麼長生天的神罰,差點葬送了老子。
似乎是高興的太早的緣故,引來長生天的不快。這一切還沒有完呢,突然間,好久沒有動靜的巨坑,沙粒開始沸騰起來,被抛的老高,周圍頓時就像是刮沙塵暴似的,能見度不足五米。和鄂爾勒克因用胳膊遮擋這侵入眼睛的沙粒,艱難的朝着布爾罕走來。突然間他的身軀開始後仰,巨坑有了新的變化,騰起的沙粒形成一股一股的繩索,就像是後世噴泉一般。它在不斷的吞噬周圍的沙漠,速度奇快。邊上站着的剛剛經曆大難不死的土爾扈特貴人們,還沒來得及抒發一下,就又被吞入其中。隻是這次他們沒有上一次那麼好運了。它發作起來的時候就如同書中描寫的一樣,就是一個怪獸。
沙漠是神秘的,再加之這樣離奇的事件,把土爾扈特人都吓壞了,他們随着受驚的戰馬一起狂奔,發誓要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說也奇怪,沙子的變化到了布爾罕和杜根更前就停止了。看着腳下的沙坑杜根的汗順着脊背不停的往下淌,他不敢看其它地方,也不敢移動半分,生怕會找來神罰的注意。而身處巨坑中的人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與上次不同他們幾乎都沒有時間發出任何響聲就被吞噬了,包括和鄂爾勒克因。天開雲散,好奇的人們站在巨坑旁邊不敢過分靠近,注視着其中不停翻滾的沙子,已經不見了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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