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達滿沒有食言,第二天他果然帶着百十來個族人外出狩獵。文阿寶勸他多帶一些人,雖然這周圍方圓百裡都是阿喳嘎人的地界,以前是不會有敵人敢深入,但現在阿喳嘎人已經這個樣子了,那就難說。盡管文阿寶一再勸他,但安達滿執意如此,他為讓文阿寶安心道:“放心吧!首領!我們隻在這附近狩獵,不往遠處走!”說完就率領衆人在部衆歡送下踏上了狩獵之途。
拜巴音聽了安達滿的回答心中冷哼一聲,心道:這附近方圓百裡我都率衆清理過幾遍了,帶幾百人都不能有太多收獲,帶百十來人就有了?
然而,結果卻令人感到意外。
短短兩天的狩獵,僅僅百十來人,他們狩捕到的獵物卻是比之前拜巴音一個月還要盛豐,這着實令人大跌眼鏡,尤其是拜巴音,他簡直不能相信這是真的,安達滿是如何做到的?
狩獵隊歸來,部落男女老幼全都聚集起來,不僅僅是仰慕英雄而來,更為了待會兒能夠分一杯羹,若是晚了,可别骨頭都分不到。然而,這一次他們不需再争搶,安達滿帶回來的獵物足夠多,多到能夠整個阿喳嘎部人人有份。
獵物當中有新鮮肉食,顯然是最近獵捕的,也有熏制好的,當然還有一些堅果。鮮食還好,可這熏肉和堅果就惹人注意了。撕開品嘗一番,味道還不錯,可顯然不是近期制作的。
“安達滿!你為部落帶回珍貴的食物,而且還是這麼多,我不如你啊!”拜巴音之前說話從來都是趾高氣昂的,但今天他向安達滿服軟了,可話鋒一轉就又說道:“不過,我很好奇,你們能夠獵捕野物這很正常,但這熏肉該不會是你們現做的吧?看樣子至少半年以上了吧?”
被拜巴音點出來,大家夥也感到疑惑不解,到嘴邊的熏肉也都拿下來仔細查看,果然都有些時日了,雖然味道依然的好,可這是怎麼來的呢?還有堅果,是要臨近冬季才能采集得到,安達滿怎麼會有這麼多?
疑惑!顧慮!表現在部衆不解的臉上。拜巴音需要安達滿的解釋,同時也想看着安達滿出醜,但似乎安達滿早已經想好說辭,所以一直都很鎮定。
“這個啊!哈哈!”安達滿淡然笑了笑,說道,“其實這也沒什麼好值得懷疑的。鮮肉當然是我們狩獵所得,可這些熏肉和榛子卻是從别人手中得來。”
從别人手中得來?文阿寶的擔憂和拜巴音的得意瞬間就表現在臉上。阿喳嘎部之前也算是北方一大部,強大之時如果做出這樣搶奪他人财物的事情倒也無所謂,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強者為尊的世界,弱肉強食太正常不過了。但現在不同,合赤惕人有意削弱阿喳嘎部,而氏族聯盟又是其幫兇,阿喳嘎部實在不能再與旁人結怨,安達滿如此是要将部落拖入深淵嗎?
“噢?安達滿!這些食物難道是你搶奪來的嗎?你可知道現在部落的情況,你這樣做是要挑起戰争嗎?”
“搶奪?為什麼要搶呢?”當搶奪這個詞眼被拜巴音抛出,大家夥哪還有心情将注意力放在食物上,劫掠他人财物就可能意味着戰争,而現在阿喳嘎人的現狀,一旦爆發戰争他們能夠依賴誰?當安達滿的回答似乎是個轉折。
“不!我們獵殺了一頭白虎,一個女真販子看上了它的皮子,就用手中的貨物換了去,打算獻給他們的大汗!”
“白虎?”對于白虎的傳說,其他人可能知之甚少,但文阿寶卻自幼聽過不少。有人認為此物寓意吉祥,但也有人認為白虎乃是大兇之象。但不管怎麼說,它的稀有及反常都預示着與衆不同。尋常人難得一見,卻不想被安達滿獵殺?若真是白虎,換來這點兒食物,文阿寶倒是以為安達滿虧了。
“不會是真的吧?”
拜巴音沒有想到,安達滿會有如此說辭,不但解釋了食物的來源居然還在部族中被奉若神明,這是他所始料未及的。古代,人們總是将異于常态的事物比作異象,心中對此充滿這恐懼和敬畏。而那些能夠解釋和降服這些事物的人自然也就籠罩着神秘的光環,受人敬仰和愛戴。
當一具被剝了皮的虎屍擺在衆人面前,雖然沒能親眼見一見白虎的真容,但從屍體上來看,它生前的威猛雄壯不愧為萬獸之王的美譽。現在有沒有那張白虎皮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們對安達滿的崇拜。這個男人死裡逃生之後,在短短時間内所作所為已經赢得了部衆的認可。阿喳嘎人和其他狩獵民族一樣崇拜強者,評定勇士的标準就是看他能否帶回食物,能夠解決猛獸!而這兩條安達滿都做到了,而且是最棒的。相比安達滿,曾經為部落狩捕那麼多獵物,驅散那麼多虎豹豺狼的第一勇士拜巴音倒像是被人們遺忘一般。部衆将安達滿用弓身擡着圍繞着祭壇慶祝,這是多麼榮耀的事啊,但卻與他無關,誰叫他不能殺死白虎呢?
……
慶祝結束後,安達滿被允許與大長老同座,這是無上的榮耀,預示着他将在部落中有着更高的話語權,也預示着文阿寶在繼承人方面的選擇。
範章京大人的安排果真了得,短短時間内就讓自己積累的極大的聲望,打壓了拜巴音。如今的他,已經無法對自己構成威脅,就算是文阿寶?自己在部落中的威望也不亞于他。隻要将鄂爾渾城的兩千部衆救出,他将順理成章成為部落首領。
“文阿寶首領!大長老?”今天是安達滿第一次在部族會議上發言,一宣誓自己的存在。而作為競争者的拜巴音?他早已經不知蹤影,大概是羞愧難當吧?
“首領!大長老!安達滿以為,我們或許可以救出鄂爾渾城關押着的那兩千受盡苦難的族人。”
什麼?安達滿的話就有如平地炸雷一般,迅速在首領頭人中間傳開了。首領文阿寶更是激動的抓着安達滿的手急切的問道:
“安達滿!你說的是真的嗎?真有辦法?”
兩千族人陷于鄂爾渾城為合赤惕人修築城池,是他軟弱的文阿寶将他們出賣,用以換取寶貴的糧食。阿喳嘎部遭此不公待遇,文阿寶也依然忍氣吞聲,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遠在鄂爾渾城的族人們,他害怕一旦反抗了合赤惕人他們會将怒火率先發在族人身上。現在,安達滿似乎就是解開這一困擾的關鍵。
“是的!我的首領!”安達滿可以肯定的告訴文阿寶,他有辦法。
“用白虎!合赤惕大汗的三弟,北軍統治紮都羅。他喜好狩獵,隻要我阿喳嘎部有白虎出沒的消息傳出,我想,紮都羅一定經不住誘惑。到時,我們隻需擒住紮都羅,以此作為交換,想來他的哥哥們,合赤惕大汗布爾罕還是北庭大都護蒙力克都願意做這筆交易的。”
聽了安達滿的打算,文阿寶頓時眼冒精光,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白虎?有意思!”當聽說阿喳嘎部山林中有白虎出沒,開始紮都羅并沒有在意,但需知三人成虎的道理,當越來越多的人都說,紮都羅便開始上心了。想當年還在紫泥淖的時候,他曾經和父兄到祁連山麓打獵,也曾獵殺到過雪豹,也是通體雪白,顯得比其它豹類更有神駿!如今白虎現,紮都羅還真來了興趣獵殺一二。
“台吉!您不會是聽信謠言,準備前往阿喳嘎部獵殺白虎吧?”
北軍鎮守府長史額日寶利格很不希望紮都羅去狩獵什麼白虎,因為紮都羅幹系甚大,萬一有個什麼閃失,這個責任他可承擔不起。
“台吉!卑職白貓見識過不少,但這白虎卻隻見于傳說。傳說,白虎乃是四方神獸中西方之神,主征伐,乃是兇獸。阿喳嘎部山林現白虎蹤迹未必是什麼好事,所以卑職還是勸台吉不要冒險的好!”
盡管額日寶利格極力勸說,但紮都羅我行我素慣了,這個世界上除了太後,也就隻有大汗布爾罕才能降服他。
“額日寶利格!那隻是傳說罷了!傳說我們合赤惕人還是蒼狼的後裔,我昨日不也獵殺一頭狼王嗎?難道說我獵殺的正是我的祖先不成?敬畏!~對于那樣的生靈要心懷敬畏,我也隻是見見,那麼稀罕的動物,不見上一見豈不可惜?”剛剛說完,紮都羅便拿出一張鐵胎弓拉滿月,對着額日寶利格問道“哎?~你說我是射它屁股呢?還是射它眼窩?……還是射眼窩吧!這樣能得一張上好的虎皮,正好在獻給母後和汗兄!”
額日寶利格聽後額頭不由布滿黑線,感情這位爺是口心不一的主啊!
沒得法子,額日寶利格隻能求助于紮都羅的哥哥北庭大都護二台吉蒙力克。但紮都羅的這位兄長似乎對此次狩獵活動并不擔心,隻是告誡弟弟多帶些侍衛!
于是乎?北軍統制紮都羅滿懷希望“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塵土浩蕩率領一千侍衛向着阿喳嘎部進發,去完成他獵殺白虎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