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摘月(二)
“使節,我敬你一杯酒,歡迎你遠程而來!”
“我也敬你一杯!”
“我也一起!”
孜必達豪周圍的三個大臣私下裡早就商量好了,要一起想盡辦法,多灌孜必達豪一些烈酒,争取早點把他灌迷糊。這個硬性任務,也是來赴宴之前四皇子就給他們三個安排好的。
孜必達豪身為番邦人,自然是嗜酒如命,見三位大臣一直竭力奉承他,勸說他,他一時高興嘴巴上便沒有了把門的,一會便好幾杯酒下肚。
慕辰一直躲在遠處,冷眼觀察着。
做法台上的沈幽若,一會跳起來,一會又翻滾到地上,能夠想到的姿勢和招數幾乎全部都用上了。
她一邊做法,一邊分心觀察孜必達豪,發現他被灌了那麼多酒依舊都沒有醉道的迹象,于是心中随之變得着急起來。
“這個孜必達豪難道是個酒壇子嗎?為何已經喝了這麼多酒,卻一點醉意都沒有呢?他若是再不醉到,姑奶奶我就該累倒了!”沈幽若一邊跳着做法,一邊在心中狠狠的埋怨道。
她越跳越累,雙腿就像是被灌了鉛一般沉重。
“四哥,我看四皇嫂有些不對勁,是不是不舒服?”慕軒凝視着法壇上做法的沈幽若,擰着眉關切的詢問道。
慕軒他原本就不相信沈幽若會做法,從一開始他就覺得這是慕辰與沈幽若聯合設計的迷惑衆人的伎倆。
慕辰早就注意到沈幽若的失常,隻是他壓根無法幫上忙。轉眸望向孜必達豪,發現他終于初現醉态。慕辰禁不住暗自松了一口氣,他朝着法壇上的沈幽若遞了個眼色。
沈幽若立即意會,轉首望向醉醺醺的孜必達豪。沈幽若雖然在做法,但是那雙美眸卻一直都盯在孜必達豪身上,直到确定他已經大醉,看到他走路都不成樣子,沈幽若這才滿意的笑了。
她停止做法,面向衆人,收起手中的拂塵大聲宣布道:“今日做法結束!”
衆人聞言,皆是一怔。
衆人忍不住面面相觑,心中疑惑了,但是卻礙于四皇子的面子不便于詢問。
隻見孜必達豪晃悠悠的站起來,醉醺醺的詢問道:“四皇妃,你做法結束了?為何不見神仙?也不見摘月?”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神智似乎也有些不清晰。孜必達豪使勁搖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真是糟糕,我竟然喝多了!”
面對質疑,沈幽若依舊不慌不忙,“使節不必着急,本皇妃已經請來神仙,即将為大家摘月。”
衆人聞言,皆露出驚訝之色,同時也伸長了脖子四下張望。
“神仙?哪裡有神仙?”
隻見皓月當空,夜幕下的星空連個神仙的影子都沒有。
沈幽若見衆人當了真,便再次解說道:“神仙施法摘月的時候,不能讓凡人在場,所以請大家随四皇子先進入殿内等待片刻。”
“四皇妃,這不會是你無法摘月,而刻意編造的謊話吧?”孜必達豪一邊打着酒嗝,一邊斜藐着法台上的女人。
他的言語,充滿了質疑和挑釁。
此次沈幽若還沒有回言,主座上的皇帝卻開了腔:“使節稍安勿躁!暫且聽信四皇妃之言,先進入殿内!月亮懸于半空,能否成功摘下到時一看便知!”
皇帝開了口,孜必達豪盡管心中不願,但是卻也無法反駁。
恰逢此時,四皇子慕辰疾步走了過來,一手搭上孜必達豪的肩頭,低聲勸慰道:“使節且慢耽誤了摘月的時辰,若是錯過吉時,神仙便不會幫忙了。”
孜必達豪疑惑的瞪了慕辰一眼,心想:“你們這些人難道把我孜必達豪當做好糊弄的三歲的小孩子嗎?”
慕辰見他不動,便當衆做了個請的姿勢。在衆目睽睽之下,孜必達豪無法隻得随着衆人進入了大殿。
衆人進入大殿,孜必達豪還在迷迷糊糊中,也不知為何,屋内的燭台竟然全部都熄滅了。猛地陷入黑暗中,大殿内一點月光都沒有,四周漆黑一片。
“老四,這是怎麼回事?為何燭台全滅了?”皇帝十分不悅。
慕辰鎮定的安撫道:“父皇稍安勿躁!這也是設計好的摘月的一個環節!暫且請父皇忍耐片刻!”
皇帝聽聞,為了能成功摘月,便真的忍了下來。
其實這一切,隻有慕辰自己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實際上這一切都是事先準備好的,突然漆黑一片便什麼都看不見,也是有原因的。
燭台熄滅後,慕辰早就事先吩咐好藏在暗處的手下,拿着四五層厚厚的黑布,将房間的門窗全部遮擋住。
如此一來,外面的月光無法透進來,肉眼自然是一點光都感覺不到。再加上突然吹滅燭台,眼睛還沒有适應,衆人在視覺上自然是感到漆黑一片。
緊接着事先安排好的人,将塗好熒光粉的玻璃一塊一塊拼到了屋頂。這樣凡是能夠從大殿裡可以看到的視角,都被玻璃遮住。玻璃的後面,則是一百面大的銅鏡,利用了月光折射得原理。把月光全部照射在玻璃上,光透過玻璃接觸到熒光粉,諾大的空間便被照耀的如同白晝一般。
待一切都準備就緒後,趁着衆人心裡慌亂,還沒有适應周圍一片漆黑的時候,再突然拉開所有的黑布,讓強光照射進來。從屋子裡面看,像是月亮的光線一樣。
衆人看到一幕幕的奇景,心中皆十分驚歎。孜必達豪原本就醉醺醺的,此刻腦子有些應接不暇,自然沒有去深究造成種種神奇迹象的背後力量。
衆人此前從沒有見過玻璃,所以皆被糊弄住了。他們還以為沈幽若真的有通天的神力,可以請到神仙來幫忙呢!就連一向對沈幽若和四皇子懷有敵意的麗妃和太子,也被此時的場景給震懾住了。
在那個時代,是沒有玻璃這個物品的。沈幽若為了制造出可以用的玻璃,着實費了好大的周折。她先是請來最好的工匠,玻璃是用砂岩、純堿、各種石料燒制而成。
慕辰之前也未曾見過玻璃,所以就連他也着實被驚訝到了,“幽若當真是人嗎?為何她卻有常人不及的本領?難道本皇子娶到的并不是一個凡塵女子,而是天上的仙子?”
慕辰心中疑惑的同時,心中對沈幽若的愛慕更深了一層。
就在衆人神色懵懂的時候,驚聞外面傳來了一聲粗犷的厲吼:“聖皇乃天神降臨,吾奉命摘月,如今皓月已摘,汝等凡胎還有何不服?”
那聲音粗啞而聲色極高,不似常人之聲。
在場的諸人全部都驚吓的跪倒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道:“神仙莫怪!神仙保佑!”
番邦向來信奉神明,又加上看到衆人皆跪拜謝罪,孜必達豪早被吓得跪倒在地。
此刻他膽戰心驚,真的以為自己觸犯了神威。
隻見孜必達豪整個上半身都匍匐在地上,不知疲倦般不停地朝着夜空磕頭膜拜:“愚鈍的子民已經知錯了,懇請神仙不要責怪于我!為了天下蒼生,懇請神仙将摘下來的月亮重新放回去吧!”
孜必達豪十分的虔誠,此刻他已是對四皇子的才幹和整個天朝的皇室佩服到五體投地,萬分折服。
慕軒趁着衆人震驚之際,擡起眸子恰好看到了他四哥面上浮現出一抹得意之色。他再次湊到慕辰身邊,小聲道:“四哥,我怎麼覺得那個天神的聲音那般耳熟呢?好似你府中有一小厮……”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就被慕辰給打住了。隻見慕辰朝他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同時狡黠的沖他笑了笑。
至此,慕軒便明白過來,自己很顯然已經猜到了答案。
片刻之後,适才出現過的一切,猛地全部都消失了,又恢複成為當初的皓月當空模樣。
直到看到月亮出現,孜必達豪這才暗自歎了一口氣。
他起身,擦拭掉額頭上因為緊張而滲出的豆大汗珠。迎風一吹,酒勁似乎過去了一些。他開始隐約意識到剛才的摘月場景似乎有些不對勁,不過卻也隻能吃癟,不能當着衆人的面出爾反爾。
“番邦使節,你要求的三件事,本皇子都做到了!你從前的許諾,是否也能做到?”慕辰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驗證言辭的詢問道。
衆人皆瞪大眼睛,盯着孜必達豪,在等待他的回答。
直到此刻,孜必達豪才體會到,“認輸”這兩個簡單的字到底有多麼難以說出口。他不想認輸,但是卻也沒有退路。
見孜必達豪不肯認輸,皇帝龍顔大怒道:“若是番邦使節一味的出爾反爾,那不日之後番邦便會被天下人恥笑!”
皇帝一發威,衆位皇子和大臣紛紛随聲附和,皆指責孜必達豪的不守信。
孜必達豪被逼迫到無法,隻得硬着頭皮,口服心不服的吐道:“是本使節輸了!天朝皇帝的确是天神降臨,就連整個皇室也都是仙族!我回去番邦之後,定當如實向我大王禀告,此後我番邦會永遠效忠于天朝!”
“哈哈……好!如此甚好!”皇帝大笑,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