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王府。
程流錦正悠閑的畫着圖,而一旁,小黑也将前爪搭在她的膝上,将大腦袋擠在她的下巴底下,好奇的看着那細細的筆尖不停的在紙面上遊移。
“魯莽。”
容世旸微微蹙眉,冷聲吐出兩個字來,而程流錦卻像是沒聽到一樣,隻管笑呵呵的摸摸小黑的大腦袋,看着它如此乖巧的樣子,程流錦都想給它做個頸圈帶上了。
但是,小黑是狼,不是狗。
即便是從小被她一手養大,但皿液裡終究還是潛伏着野獸的基因,而頸圈其實還有另一種标志,代表的是馴服,而千百年來,隻有忠誠的狗才會佩帶頸圈,為了自己的主人,他們甘願被套上枷鎖,隻為守護。
而程流錦覺得,生而野性高傲的狼,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獨特的存在,所以,是不應該受到這種束縛的,她想着,若是有一天小黑自己跑去山林什麼的,那麼,就讓它自由自在的生活去。
“程流錦。”
容世旸竟有些微微咬牙,看着面前這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女人,他的心中竟忍不住的一慌。
這個蠢女人,竟然選擇在風貿會這種場合,自爆自己是流光閣的老闆,使得現如今好多人的目光都盯住了她,再這樣子下去,隻怕,那人也一定會開始打她的主意。
雖然,容世旸知道,程流錦這麼做,本來就是為了吸引衆多目光,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自己身上,這樣子,就能一定程度上為他這個沒病的世子做些遮掩。
自己不說,她從來都不問,還義無反顧的為他付出,這些,他都懂。
可是,他怎麼可以讓自己喜愛的女人來保護自己?
“啊?”
程流錦終于看向他,一臉的無辜,“怎麼了嗎?”
而容世旸卻是再也忍不住,一把便将她扯到了自己懷裡,力道之大,松手的話,幾乎都能将程流錦給甩出去了,吓得小黑連忙躲開,飛快的跑到了門外去。
“容扒皮你沒吃藥?”
程流錦一臉的奇怪,而容世旸卻是什麼都不說便狠狠地吻住了她,用力的吮吸着她口中的甜美與芳香,程流錦這才發覺,容世旸的情緒似是有些失控,于是,便也隻好不再推搡,由了他将自己抱的越來越緊。
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程流錦覺得呼吸有些困難,才終于有些強硬的推開了他,氣喘籲籲的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為何對他們暴露身份?”
容世旸墨色的眸子裡竟然有些通紅,似乎是因為氣極,眼白中都已經出現了大片的紅皿絲,而此時,他的神情冷峻的有些可怕,看的程流錦都禁不住一愣,随即才讷讷的應道,“啊?”
“我說。”
容世旸緊緊的盯着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你,為何,在風貿會上,對他們暴露身份。”
雖然,容世旸的語速緩慢清晰,但吐出來的每個字,卻似乎都隐含着即将要來臨的暴風雨一般,這使得程流錦不由得一笑。
看來,裝傻充愣是糊弄不過去了呢。
“你還笑,知不知道多危險。”
容世旸不悅的蹙眉,見她仍是笑意不減,又冷聲道,“如今的時局,遠遠沒有你所看到的這麼簡單,更多的暗流都還在潛伏之中,稍有不慎,就會被拉下水淹沒。”
“我隻是想幫幫你呀。”
程流錦輕笑了一聲,随即雙臂環繞住他的脖頸,将小臉湊到他的耳旁,輕輕的吐氣如蘭,“我知道,雖然你不肯告訴我,但你肯定還在承受着更多的艱辛,而身為你的妻子,我想為你分擔一些。”
而她說完之後,容世旸抱着她的手禁不住便又是一緊。
原本,他并不想将那些繁瑣的事情告訴程流錦,為的就是想讓她每天都自由自在的生活,但他實際上卻是忽略了一點。
程流錦,她從來都不是隻會依靠人飼養,才能生活下去的金絲雀,她是心懷藍空,期盼着翺翔的美麗蒼鷹。
是自己看輕她了。
于是,容世旸便擡頭,輕輕的揉揉她的秀發問道,“想知道?”
“嗯!”
程流錦堅定的點點頭,看着他玉雕般冷峭的輪廓,笑的有些沒心沒肺,容扒皮終于願意對她講講自己的事情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才使得她的容扒皮變成這樣子的性格?
“那一年我五歲。”
容世旸淡漠的聲音響起,就連墨色的眸子也看向了遠方,似乎,是沉浸在了悠遠的回憶中,程流錦聽着,感覺他的聲音似乎都飄了起來,“父王正在府中陪我玩耍,突然一禁軍就沖了進來将他帶走,後來,他就再也沒有回來。”
“這……”
雖然知道,北安王府是突然落魄的,但是,這樣子的事實,聽着容世旸似乎輕松自然的說出來,程流錦卻沒由來的覺得一陣心痛。
于是,便隻能将他的脖頸摟的更緊,對他輕聲說道,“容扒皮,你還有我呢。”
容世旸并沒有回答,隻是握緊了她的手,又淡淡的說道,“後來,我便生了一場大病,病得奄奄一息,但那時,衆人對北安王府都避之不及。”
“那……”
程流錦再一次心裡一疼,心中對于‘世态炎涼’這四個字的理解,真是越來越透徹,而這時,容世旸便又說道,“如果不是之前,南輕塵他爬到樹上下不來,我救過他,所以,在我病重時,他偷偷帶了正要收南卿墨為徒,所以暫留在南家的藥王谷谷主來,大概,我就真的死于那場大病了。”
“也就是從那時起,世人眼中,你的病就再也沒有好過,對吧?”
程流錦在他懷裡蹭了蹭,終于體會到容世旸這多年來的不易,心中便更加堅定了一個念頭,一定要保護好隻屬于她的容扒皮。
“嗯。”
容世旸應了一聲,又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說道,“我隐忍多年,隻想查清楚父王當初為何而死。”
“那查到了嗎?”
對于這個問題,程流錦其實更加着急,她希望容世旸可以查到,這樣子的話,他心中埋藏多年的心結,也可以解開來。
“查到一點。”
容世旸繼續抱緊了她,但不知為何,程流錦卻覺得,此時的容世旸,周身正被一股寒氣所籠罩着,于是,便下意識的問道,“什麼?”
可她想不到,容世旸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她更加心中一涼。
“當年,父王的罪名是通敵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