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丞府。
經過了老夫人的一番刻意‘提點’,王秀清手頭上擱置的事情,很快就辦完了,當天晚上,就讓王婆子來傳話,說院子已經收拾好了,請二小姐搬進去安歇。
但這話,又是免不了被還沒走的老夫人一頓嗆聲,程流錦已經這麼虛弱了,晚上夜露又濕又重,這是誠心的要折騰死她才罷休?
于是,王婆子本來是想要獻個殷勤,沒想到卻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最後就隻得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硬生生的将一整頓罵都挨完,這才被老夫人不耐煩的趕了出去,而她回去之後,将這情況一禀報,就把王秀清又氣了個夠嗆。
但老夫人說的也是實話,好幾天不吃飯的程流錦,起身都天旋地轉的,又更何況是搬去另一個院子呢。
不過,據說那院子,和老夫人的福鶴居緊挨着,雖然小了點,可好在是環境還不錯,不知道王秀清是不是因為覺得程流錦礙眼,幹脆就将程流錦踢去老夫人那裡,眼不見為淨了。
但程流錦覺得,其實這樣也好,盡管老夫人是僞善,可現在她用的到自己,自然是不會虧待了自己的,于是,暫時性的,她像老夫人靠攏是不會有危險的,但以後嘛,可就不好說了。
如今已是深夜,和前幾天漆黑的夜晚相比,此時的月亮已經有一大半了,因此,即便是不掌燈,光線也并不非常弱。
而此時,程流錦正抱着肚子在床上弱弱的打着滾,好幾天沒吃飯了,好餓啊,剛剛老夫人臨走之前,她也就隻是半推半就的喝了小半碗白粥,那東西非常好消化,所以,不出半個時辰,程流錦就又餓的不行了。
‘咚’。
“誰!”
正在這時候,窗外卻傳來了一聲輕響,使得程流錦連忙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但随即,她這腦袋就更暈了,就好像是連續轉了一百圈一樣。
“你倒還是這麼警覺。”
程流錦似乎是聽見了一聲不太真切的輕笑,随即,窗戶被輕輕推開,一個黑衣人便敏捷的跳了進來,雖然從頭到腳隻有眼睛露在外面,但程流錦認得那雙眼睛,這是那個來殺她,随後卻又收了手離開的人!
“你要做什麼!”
程流錦戒備的打量着面前的黑衣人,卻突然發現,這黑衣人的手中,似乎是提了東西的,緊接着,她似乎聞到了什麼味道。
嘶,這是什麼味兒,這麼香!
吃的!是吃的!
一瞬間,程流錦的腦子裡就隻回旋着這個聲音了,而此時,她的肚子也非常配合,‘咕噜咕噜’的叫了兩聲,這使得程流錦終于從對于食物的向往中回過神來,天啊,她竟然在這時候走神了!
“給。”
借着月光,容世旸看到程流錦面上飛速變化的神情,不由得又是一挑眉,聽到她的肚子已經在叫了,于是便向前走了兩步,将手中提着的東西放下,程流錦看到,那是一個紙包,還有一小壺貼了紅封的酒,那香味,就是從紙包裡傳出來的。
程流錦盯着桌上的紙包,不由得狠狠地咽了好幾口的口水,雖然很想伸手去拿,然後捧着大口的朵頤,可是,程流錦又有些遲疑,這家夥,該不會給自己下毒吧?
“沒毒。”
容世旸一眼就看穿了程流錦的心思,見她仍舊是有些狐疑的看着自己,于是便又說道,“若想要你性命,我便不會留手了。”
“嗯,也對。”
程流錦點點頭,對于香飄飄食物的渴望,終于打敗了其實也已經沒有多少的戒備心,于是,她也絲毫顧不得形象,飛快的就撲到了桌前,非常暴力的撕開了捆着的紙包,将裡面散發着香氣的食物露了出來。
是烤雞,一隻香酥金黃,又大又肥的烤雞。
顧不得斯文什麼的,程流錦就直接抱着以整隻的烤雞開啃,一連瘋狂的啃了好幾大口之後,感覺到胃裡稍微有了點東西,程流錦這才放慢了進食的速度,一邊吃一邊嘟囔着,“其實我最喜歡吃烤鴨,焦黃焦黃的鴨皮,那叫一個香!”
“……”
看着程流錦狼吞虎咽的,容世旸本來就已經有些意外了,但他發現,這個女人永遠都能讓他更加意外,就比如現在,聽清風說,她為了扮弱好幾天不吃飯,自己也就不知道抽了哪根筋來給她送吃的,沒想到,她竟然還要挑三揀四的。
想到這裡,容世旸又想了想,最後總結出來,他就是抽風了,還有,她喜歡吃烤鴨。
不過,這似乎是有哪裡不太對?
“嘿嘿,謝謝啊。”
程流錦吃的滿嘴油,見容世旸唯一能看得到的一雙眸子幽深起來,她這才想起來,這個人以前想殺她來着,真是的,腦子都餓糊塗了,面對大佬,一定要恭敬啊!
然而,容世旸卻并沒有回答,隻是眸中的幽冷卻散去了些,于是,二人就這樣,一個趴在桌子上啃烤雞,另一個倚了窗站着,看着她啃烤雞。
“啊,真是痛快!”
程流錦很快就消滅了大半隻烤雞,于是,便又伸了油膩膩的手,一把扯掉了酒壺上的紅封,抱起來咕咚咕咚仰頭就灌了一大口,最後,心滿意足的拿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嘴,略微不太雅的打了個飽嗝。
見狀,容世旸的一雙黑眸就又幽深了起來,這個女人……
雖然他素來讨厭嬌滴滴又柔又弱的世家小姐,但是,一般大戶人家的小姐,是從來不可能喝酒直接仰頭就灌的吧,這個程流錦,到底還隐藏着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喂,你為什麼會來給我送吃的啊?”
感覺到微微有了些果腹感,程流錦進食的速度就慢了下來,一邊小口小口的喝着酒,一邊将剩下的雞肉解決,别說,這酒不錯,正好拿來解膩。
“剛好路過,看到右丞府的上方飄着一隻餓死鬼。”
盡管程流錦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從他冰冷的聲音來感覺,她就知道,這人嘴這麼毒,一定沒有什麼朋友,擱他這樣的,友誼的小船,分分鐘就翻了滾兒,沉到水底去了。
“好吧,還是多謝你了。”
将最後一口酒一飲而盡,程流錦滿足的拍了拍肚皮,雖然有點撐,但最起碼,今晚可以睡個飽飽的覺了,而見狀,黑衣人也不回答,随便便轉了身要離開,可沒想到卻又被程流錦喊住了,“哎哎哎,你等會兒。”
“嗯?”
容世旸狐疑的轉過身來,可程流錦卻是嘿嘿一笑,指着桌子說道,“那啥,幫忙把這個也收拾了呗?”
這可是罪證,若是被人知道了,她的戲可就全都露餡了。
“……”
容世旸頓時又是無語,但他的手卻已經快了腦子一步,正在收拾着桌上的殘局了,發現了之後,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