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的話,就好像是冬日裡最凜冽的寒風,帶着莫名的心驚,叫人感覺恐懼,于是,送親的衆人不由得又齊齊後退了幾步。
然而,這話聽在唐怡萱的心中,卻好像是有鈍刀在切割她的心一樣,生疼生疼的,而那交疊于膝上的雙手,也都狠狠地糾結在了一起。
世旸哥哥,你甘願抗旨,都不願意娶我?
隻是,唐怡萱卻不明白,在容世旸的眼中,容明軒都不算得上什麼,又更何況是他所謂的聖旨?
“給本王妃繼續前進!”
唐怡萱完全不顧形象的嘶喊着,将擡轎子的轎夫都給吓了一跳,心中不住暗道,北安王怎麼可能會要這樣子的潑婦呢!
“冒進者死!”
清風的聲音又蓦地寒了幾分,十分不悅的看着這個不識擡舉的女人,又揮揮手,沖着身後的人吩咐道,“他們若是膽敢再上前一步,該放箭的放箭,該砍人的,就給我砍人!”
“是!”
整齊劃一的響應聲,似乎能将天空劃破一個大口子,頓時,又是将這群人都吓得心中一涼。
一時間,他們有些糾結起來,到底是執意奉了皇命,将這轎中的王妃給送到南府去,還是,徑自把轎子往這一扔,然後撒腿就跑呢?
這北安王,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害怕皇上,而且,這裡又不是皇宮,跟他對着幹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所以,之前那個被橫掃在地的喜婆,本着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的原則,叽裡咕噜的爬了起來撒腿就跑。
随即,剩餘的那些人,便也都哆哆嗦嗦的跑了個七七八八的。
而見狀,清風便又不禁一聲冷笑。
“我可是皇上親封的北安王妃,你竟敢攔我!”
感覺到轎子不單是沒有一點點的移動,反而,還被轎夫給放下了,唐怡萱不由得大怒,竟然自己就出了轎門來,将頂上的蓋頭一掀,一雙美目狠狠地瞪着端坐于馬背上的清風。
可正在這時候,又是一聲冷笑傳來。
“那,身為容世旸的結發妻子,有沒有資格攔你呢?”
聽聞此聲,剛剛還忙着擠成一團要搶紅包的路人們,便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為那人将路讓開來。
程流錦挽着容世旸的胳膊,緩緩的從南府之中走出來,見唐怡萱一身鮮紅嫁衣,顯得唇紅齒白,玲珑嬌美,又挑眉道,“你非要自取其辱?”
“程流錦,我才是北安王妃!”
一見到是程流錦,唐怡萱便氣不打一處來,于是,便從袖中掏出那金印來,托在自己的掌心,沖着周圍展示道,“你們都睜大狗眼看好了,這是北安王妃的金印,我有,她沒有!”
頓時,容世旸的臉色便又黑了幾分。
“你,過來。”
容世旸修長的手指,随意的指了人群中一個攥了滿把紅包的漢子,見他有些戰戰兢兢的過來,便将袖中的金印也拿出來,扔到他手中,“給你了。”
“王爺饒命啊,小的家中還有八十歲的老母啊!”
那漢子頓時就是撲通一跪,之前,那二狗子攥了金印被捅死的事情,如今都還有人在議論,這玩意兒是燙手的山芋,他可不敢要。
說着,便連忙将手中的紅包抽出一個來,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又将那似有千斤重的金印置于上面,随即,便不住的磕起頭來。
“世旸哥哥,你為何要對我如此絕情!”
見容世旸又故伎重演,甚至,還當着自己的面兒,唐怡萱便又不由得沖着程流錦一指,大怒道,“是不是那個賤人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呵。”
一聲輕笑響起,随即,唐怡萱隻覺得自己眼前有什麼一晃,緊接着,又是一聲響亮的巴掌聲。
‘啪’!
“啊!”
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唐怡萱終于才明白是自己挨了打,可此時,程流錦卻是已經回到了容世旸身旁,隻是一個勁兒的甩着手。
頓時,屈辱的淚水便奪眶而出,緊接着,就連視線都模糊了起來。
程流錦,她竟然敢打自己!
“打疼了麼?”
恍惚間,聽到容世旸的聲音,唐怡萱慌忙擦去淚水,又搖搖頭,有委屈的說道,“沒……”
但話音還沒落,又聽程流錦說道,“好疼啊,她臉皮那麼厚,跟城牆拐角一樣,震得我手生疼呢。”
“給你揉揉。”
“你真好。”
聽着兩人旁若無人的對白,唐怡萱氣的渾身都發抖起來,于是,便又一次重申着,“賤人,我才是北安王妃,你放開我的世旸哥哥!”
說着,便要沖着程流錦飛撲過去。
‘啪’!
見唐怡萱沖上來,程流錦一隻手正被容世旸攥着,認認真真的揉着,于是,便另一隻手出工,一巴掌打在唐怡萱的臉上,力度之大,竟然将她打的原地轉了個圈兒。
“賤人!你竟敢打我!”
唐怡萱被打的暈頭轉向的,便搖搖晃晃的摔倒在地,而程流錦卻是不理她,又徑自将另一隻手也伸到容世旸面前,沖他呶呶嘴道,“這個也疼。”
“頑劣。”
容世旸不禁輕笑,瞬間,周圍的人便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北安王竟然笑了!笑了!
而這時候,程流錦才終于想起什麼似的,又看向唐怡萱問道,“賤人說誰呢?”
“說你!就是你!”
唐怡萱腦子正嗡嗡響着,想也沒想就将話脫口而出了,而不想,周圍卻是一片爆炸似的哄笑聲,于是,便不僅又是一愣。
直到瞠目很久之後,唐怡萱才終于回過味兒來,明白程流錦這是變着花兒的罵自己呢,于是,便終于惱羞成怒,爬起來,沖着程流錦的脖子就張牙舞爪的伸了手。
隻是,容世旸卻哪容得她跳梁小醜一般瞎蹦哒?
于是還不等程流錦出手,一隻冰涼的大手便狠狠地掐住了唐怡萱的脖頸,輕輕一擡手,便将她舉了起來,雙腳離了地面。
頓時,唐怡萱便覺得體内的空氣,都被擠出了體外,一張臉漲紅的發紫,雙手也不住的掰着容世旸鐵鉗一般的大手,口中發出幾聲瀕死的怪聲。
很快的,唐怡萱就連掙紮的動作都緩慢了起來。
“原本,那年之後,我與你們家,就再無親情瓜葛。”
容世旸冷漠的看着她,又将她摔在地上,一隻着了墨色雲紋靴的腳,便狠狠地踩上了唐怡萱緊握着的手,迫使她将那金印松開來,骨碌一下,滾落在旁邊的地上。
“不,我……”
十指連心,手上劇烈的疼痛傳來,唐怡萱才終于有了半刻的清明,恍惚間,隻看到容世旸正居高臨下的盯着自己,那目光幽冷至極。
她隻感覺自己是在鬼門關晃悠了一圈,整個人都混混沌沌的,雖然開口,但卻不知道要如何解釋與反駁。
而緊接着,容世旸的聲音便又傳入了耳中。
“這金印,你不配。”
随即,便有腳步聲漸行漸遠。
唐怡萱愣愣躺在地上,的望着有些蒼青色的天空,覺得好像也有什麼,從自己的心中離去了。